第8章 第三十七話 斥候【新書求收藏】

太陽初升。

即使清晨已經到來，黑夜仍賴在大地上，蜷縮於樹林中不捨得離去。

微風刺骨寒冷，肆無忌憚的打在脊背，使得躲在森林中的士兵們瑟瑟發抖，不由得扯了扯寬大的風衣，將帽子埋的更深。

「該死的清晨……」

他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抱怨。

除了趙國安，其他的士兵都熟練的藏身於寬大的樹榦，警惕著前方的環境。

他走出森林，舉起右手，示意眾人不要輕舉妄動。

他大概五十來歲，國字臉，肩上掛著上尉的軍銜。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微風吹拂樹梢的唦唦聲頓時傳入耳畔。

咕咕……

前方的屍鷲三五成群，圍繞在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旁邊，大快朵頤，時不時發出當爭奪食物的尖叫聲。

屍鷹盤旋在天空，發出一陣陣清嘯，伺機而動。

它們期望在屍鷲離開之後還能分得一些殘庚剩飯。

「該死……」

趙國安注意到那具可伶的屍體穿著他們邊軍的制服。

他快步走上前，瞬間拔出軍用長刀，手起刀落，將離他最近而不知收斂的屍鷲斬為兩段。

其餘的屍鷲一鬨而散，發出了恐懼的厲嘯。

即便如此，它們仍然不甘心的盤旋在他的上空。

「這是……」

趙國安留意到的屍體的胸口有一道致命的貫穿傷，從下腹一直到右肩，肋骨被生生的砸斷了十多根，明顯是鈍器所為。

而屍體的瞳孔張的極大，可見這個傢伙猝不及防之間就便被人殺掉。

而他所倒下的的位置離據點不遠。

遠方百米外是一棟木製的軍事堡壘，大概二十米高，設有無數的瞭望口，據點上分插著落日要塞的象徵——女王紫徽旗。

按照邊軍的慣例，這顯然是他站崗的地方。

所以可想而知這個可憐的傢伙在站崗的時候被來路不明的傢伙襲擊——對方力氣巨大，速度又是極快，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奪走了他的生命。

再看他身上的屍斑和輕微的腐爛，很顯然死亡的時間遠遠超過了三天。

由他推測，敵方的襲擊應該發生在夜裡。

而襲擊者應該已經走了。

他轉過身，迅速做出戰術手語——保持警惕，快速通過。

隨著他一聲令下，森林裡迅速竄出30多名邊軍戰士。

人人抱著突火槍，腰懸著軍用長刀，背後背著行軍的物資包。

三十多人里迅速分出兩個班，每個班都是五個人，一個班抱著火槍斷後警戒，另一個班迅速朝著一百米外的據點接近。

其餘人等，在趙國安的率領之下原地待命。

過了一會兒，當手下的人進入據點沒多久便傳出了廝殺聲。

趙國安等人如臨大敵。

「你要幹什麼……」

身旁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士兵按耐不住，打算跑過去支援，被他按住肩膀，拽倒在地。

那個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不解的看著趙國安，而後者瞪了他一眼，便沒了下文。

再過了一會兒，據點大門洞開，幾個士兵舉著火槍向他們招手。

安全……

趙國安鬆了一口氣，當即下令戰士們進入據點。

「剛才發生了什麼？」

趙國安詢問剛才的廝殺聲的由來。

為首的班長，衣服上沾有深綠色的粘稠物，而他一眼便認出那是血跡。

「據點裡還有一隻受了重傷的地魔……」

班長心有餘悸的做出回答。

「傷亡情況？」

趙國安表現的非常鎮靜，第一時間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小劉的胳膊被砸了一下，估計保不住啦，除此之外沒有傷亡……」

班長一臉苦澀的陳述。

「沒事兒，放輕鬆……」

趙國安拍了拍班長的肩膀，稍作安穩，便去查看現場。

剛入據點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進門便見半截殘屍血肉迷糊的倒在地上。

他的腳邊還有好幾具地魔的斷肢殘軀。

刺鼻的火藥味鑽入他的鼻子。

眼前的殘景讓他瞬間浮現了一個悲壯的畫面。

樓下的士兵見地魔攻入據點，已身受重傷的他點燃了火藥桶，將整個一樓便變成了一片火海，化作了他和魔種的墓地。

趙國安摘下帽子，向屍體鞠了一躬。

隨後握緊軍刀，走上二樓。

二樓的慘象更為觸目驚心。

士兵們的屍體的斷手殘腳和地面的血肉混雜在一起，難以分清。

他們英勇無畏。

或是死在地魔利爪下，屍首分離。

或是死在地魔的巨錘之下，血肉模糊。

他在一具士兵的屍首前停了下來。

這個死去的士兵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即便地魔的利爪撕碎了他的胸腹，他還是無所畏懼的軍刀刺進了敵人的心口。

地魔和士兵對望而坐。

即便已經死去，他依舊怒目圓睜。

趙國安驟然陷入了沉默。

「安息吧，英靈……」

他試圖將士兵的眼睛輕輕扶下，讓他死而瞑目。

但他失敗了，對方仍然的怒目圓睜的瞪著身前的地魔。

他微微一嘆，輕輕取下對方脖子上掛著的銘牌。

上面寫著，邊軍派遣團四營六連三班，0199986，李富貴。

李富貴，是這個勇士的名字。

「把這些戰友的銘牌取下來，我們帶他們回家……」

趙國安下達命令之後，坐在角落裡。

掏出煤油打火機，嗒的一聲打燃，點燃了嘴裡的煙捲。

點完捲煙，他合上打火機，輕輕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

心思沉浸在煙霧裡。

五天前邊軍司令收到一份來自百里之外據點的信件，信件上說種種跡象表明魔種正在集結大軍，為了確定此事的真偽，邊軍司令部迅速排出了一個斥候軍的連隊前往救援。

他作為連隊的指揮官，受命於這個危險的任務，雖然他知道這一次的任務很可能有去無回。

隊伍一開始便出師不利，到現在已經折損了十幾個兄弟。

食人魔的消聲匿跡，還有地魔對據點的襲擊，無不在表明前行的道路上正蟄伏著數之無盡的危險。

他還是要前進去完成任務。

因為他是軍人。

「上尉……」

先前的年輕人回到他的身邊，輕聲呼喚他。

趙國安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惡狠狠地按在牆壁，瞪著他說道：「下士，下次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年輕人臉色漲紅，敢怒不敢言。

「上尉……」

一個班長的出現，緩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有什麼事嗎？」

趙國安余怒未消，鬆開年輕人的衣領，當即轉過身，向這個班長詢問。

「我下來統計了一下，這個據點裡的50名士兵無一人生還……」

班長一邊說著，一邊向年輕人使了一個眼神。

年輕人心裡領會，瞪了上尉一眼，冷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老張，叫弟兄們收拾東西，我們該出發了……」

趙國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晴日已經升空，和煦的陽光漸漸灑進陰暗的據點裡。

「還喘氣的都給來自爬出來，列隊出發……」

老張得到命令，走過去踢了踢不遠處一個打盹的士兵，便開始大聲的傳達連長的命令。

在班長的動員之下，隊伍迅速集合。

小劉從趙國安的身前走過，忽然被叫住。

「你的手沒事吧？」

趙國安注意到小劉的手已經血肉模糊，想必骨頭已然碎裂。

「颳了點皮，沒事……」

小劉的臉色煞白，明顯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他的苦中作樂讓趙國安內心很是哀慟。

不過他把情緒控制的很好。

小劉並不能看出。

「這是麻藥，省著點兒用……」

趙國安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茶色的小瓷瓶輕輕放在小劉的下衣口袋。

小劉的眼角微微濕潤。

趙國安送出麻藥，轉瞬人已經下了二樓……

沒多久，人便聚齊。

趙國安在一排密集的地魔腳印面前佇立。

他沉思之後，用手指向地魔離去的方向。

「出發吧，我們去弄清楚那幫混蛋究竟想要幹什麼……」

正常邏輯，看到地魔的痕迹，應該避而遠之，不過他們不是作戰部隊，而是斥侯軍。

敵人所在的方向就是他們前進的目標。

因為他們是斥候軍。

而斥候生來就是陷於敵營的。

他看向遠方——山嶺中忽然飛出了一群驚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