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家

顧笑宇回頭望了一下，牆角處，人影閃動，叮叮噹噹的兵刃碰擊聲響成一片，至少有三四個人糾纏在一起。

鑽過籬笆牆的破洞，顧笑宇準備先逃到村外去，他和師傅住的地方，在村子的西南角，鑽出籬笆牆，向西越過兩間農舍，就可以奔到野地里。

可是才鑽出籬笆牆，顧笑宇就看見有兩三個人影從西側的方向朝這邊奔來，手上還舉著火把。

而此刻，他家的後院里，不時地傳來暴喝聲和刀劍碰擊的聲響，再鑽回去不現實，想躲也沒有地方藏身，顧笑宇連忙伏低身體，貼著牆根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這黑夜裡村中的小道雖然陰暗，可是靠近了之後，顧笑宇發現，依然看得很清楚，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身體。

可是顧笑宇向東奔去轉過兩個彎，迎面又火光出現，又是兩三個舉著火把的人奔了過來，看來是走不了啦，顧笑宇連忙矮下身體，背後緊貼著牆坯向後退。

退了數步，顧笑宇感到後背一硬，回頭看時，卻是自己的後背頂在了路邊的一棵楊柳小樹上。

他心中一動，伸手在樹上一人多高的枝杈位置上一摸，摸到分枝杈杈的位置上正好有個凹坑，連忙將小布包裹著方形薄片用力地塞在枝杈凹坑處卡緊。

然後退了兩步看看，從近處看不見小布包的位置，這才掉頭向回跑。

跑到自家的附近，就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砍柴，顧笑宇連忙貼著牆根向回張望。

卻是自家籬笆牆前，有三個人舉著火把，揮舞著刀劍猛砍牆上的枝條，發出的聲響。

家是回不去了，可是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顧笑宇扭頭望了望身後，閃動的火光印照在牆上，再轉一個，那些就會出現了。

「小魚！小魚！快過來！」

這時顧笑宇耳邊傳來有人低呼自己名字的聲音，聲音很低，卻很熟悉。

顧笑宇循聲望去，卻是顧家進家的籬笆牆內傳出來的，顧笑宇摸近，看見一個破洞口有一隻手在向自己揮舞。

「小魚！快鑽進來！」是顧家進的聲音。

他也被突然出現的狀況驚醒了，一直呆在自家後院偷看，前面顧笑宇跑過去的時候他沒來得及叫他。

然後就看到來了三個人，來得後院，猛砍籬笆牆，沒有想到過了一會顧笑宇又跑了回來。

見顧笑宇在躲在角落裡，連忙招呼他，顧笑宇靠近顧家進，見他面前有個破洞，然後試著側身鑽過去，顧家進也幫著他將破洞撐大。

「小魚，怎麼……」顧家進看見顧笑宇鑽進自家後院，連忙問他，顧笑宇卻身體向下一沉，猛地一拉顧家進的手臂，顧家進也被他拉得蹲了下來。

「噓，有人過來了。」顧笑宇將手指豎在唇間，示意顧家進禁聲，同時向東側張望。

這時又有三個人舉著火把，從顧家進的後院前跑過，向顧笑宇家的後院，籬笆牆位置奔去，正是顧笑宇迎頭碰到了那三個人。

這時傳來嘩啦一陣亂響聲，顧笑宇家的後院籬笆牆已經被對方砍爛倒塌。

顧笑宇和顧家進縮在牆角，看不見顧笑宇家後院里的情況，只看見火把光影閃動，刀劍碰擊的交鳴聲與人的呼喝聲混在一起，甚是激烈。

不過那些人呼喝聲，顧笑宇聽不出叫的是什麼，似乎並不是當地人的口音。

「究竟怎麼回事？」顧家進貼近顧笑宇的耳邊問道。

「不知道，先前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跑到前院里，後來就跟著出現了這些蒙面人。」顧笑宇搖了搖頭。

「那顧師傅呢？他不在嗎？」顧家進又問道。

「不知道，師傅聽到聲音說出去看看，後來就一直沒有回來。」

顧笑宇想到了先前聽到了遠處的聲音以及刀劍交鳴聲，心裡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安。

由於籬笆牆的遮擋，顧笑宇看不到自家院子里的情況，只能聽見兵器碰擊的聲音連續的爆響，以及看見火光印在牆上的人影，不住的閃動。

不時有人影閃出院外，顯然雙方相鬥甚是激烈，就在顧笑宇與顧家進說話的當口，遠遠地聽到有人慘叫聲響起，甚是凄厲。

跟著是有重物落地的聲響，顯然有人受傷了，而且顧笑宇似乎通過那慘叫聲，感受到了利刃入體的聲響，沒來由，打了一個寒戰。

跟著顧笑宇看見四五個人員向外一涌，倒著退出了自家的後院，然後向兩邊一分，接著又有兩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且戰且退，也退出了後院。

這時顧笑宇和顧家進看見，還有一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兇猛地攻向那個夏府姓方的，出現後院破損的柵欄處。

那夏府姓方的看起來很兇猛，但是顧笑宇能夠看得出他腳步有些踉蹌，並不是太穩當。

雖然衝出後院，仍然被擋住了去路，而他的身後，又跟著幾個人沖了出來，只是他身上泛著紅光藍光，不知道使的什麼靈力技，那些靠不近身，只是圍著他游斗。

數人之間的惡鬥已經從顧笑宇家的後院移到了院外的小路上，但是那些蒙面人仍然緊緊圍著那個姓方的。

火光閃動，透過籬笆之間的間隙，光影照在顧笑宇和顧家進的臉上，可以看得出，兩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眾人衝出後院，那個夏府姓方的並未能脫出包圍，仍然被黑衣蒙面人緊緊圍住。

「中間那個人看起來只怕不行了，這些黑衣人太多啦……」顧家進忽然靠近顧笑宇的耳邊小聲說道。

顧笑宇回頭沖著他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距離這麼近，雖然眾人在惡鬥之際，兵器碰擊，響聲大作，但是難保不會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就在顧笑宇擺手之際，似乎聽到有人「哎呀！」一聲驚叫，一名黑衣蒙面人向後摔倒翻出，在地上滾了兩滾。

卻是中間那人手中的長劍忽然發力，刺傷了一人，但是此刻的他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身上的光芒明顯暗淡了下來。

這一劍雖然刺傷了一人，自己也腳步不穩，控制不住身體。

旁邊三名黑衣蒙面人同時搶上，三般兵器同時向對方狠狠地砸了過去。

那人想要再躲，卻是力不從心，只前衝出半步，就被三人的兵器同時砸中，隱隱中，似乎傳來了利刃入體的聲音，那姓方的身上的光芒似乎瞬間熄滅了。

而此時，顧笑宇正好回頭擺手，耳中聽得異聲，眼中看見顧家進的臉色大變，一張嘴似乎要叫了起來。

這手才擺動了一下，便連忙向前一伸按在了顧家進的嘴上，跟著回頭望去，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昏暗的火把光線下，只看見幾個身影糾纏在一起，跟著三個人向外退開，在暗紅的光線映射下，顧笑宇似乎看見揮動的兵器上，有幾道細線被帶起。

跟著又有兩名黑衣蒙面人急速地搶近，揮動兵器，向中間那人刺去。

中間被圍攻的那人，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招架，顧笑宇的耳中聽到兩聲清晰的「噗！噗！」那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中間那人的身體似乎急劇地顫動了幾下，然後扭曲著，顯然遭到了重創，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兩名黑衣蒙面人刺中對方后，停了幾秒，才猛然後退。

中間那人像是瞬間被抽去的支撐，軟軟地倒了下去，摔倒在地上，再無動靜。

顧笑宇一隻手一直捂在顧家進的嘴，防止他發出聲音，另一隻手抓著他的肩頭，自己也大氣不敢出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籬笆牆的另一邊。

本來猛烈惡鬥的場中，瞬間寂靜無聲，只有風吹動著火把火苗閃動著撲咧咧的聲音，顧笑宇感覺靜得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雖然他們平時也會在山腳一帶打打獵，獵殺一些小動物，平時跟著師傅修鍊，也會相互動動拳腳。

但是真正殺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沒有交談，沒有任何交代，只是在無聲之中，瞬間奪命。

黑暗之中，無聲的殺意在瀰漫，好像刺骨冰水從頭澆到了腳，顧家進和他擠在一處，顧笑宇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其實自己也是手腳冰涼，有些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笑宇感覺似乎過了很長時間，但是他也不清楚究竟過了多長時間。

他看見一名黑衣蒙面人似乎揮了揮手，看他的姿態，像是個領頭的，另一名黑衣蒙面人走了上前。

那黑衣蒙面人走到屍體前蹲下，然後伸手在屍體搜索摸索了一會，沒摸到一件東西，就扔在地上。

直到搜索不到任何東西，那黑衣蒙面人站了起來，沖著為首的黑衣蒙面人說著什麼，同時搖著頭。

他們在找東西，顧笑宇看著那兩個黑衣蒙面人的舉動，瞬間反應過來。

他們是在找東西，而這個東西應該就是那夏府姓方的死前交給自己的東西，反應過來的顧笑宇，渾身的汗毛立刻站了起來。

黑衣蒙面人首領似乎很不滿意，用力地揮著手臂，指著屍體，大聲地說著什麼，那種口音，顧笑宇從來沒有聽過。

那搜屍的黑衣蒙面人又去搜了一遍，然後站起身來，沖著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攤了攤手，很顯然。依然沒有找到想要找的東西。

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站在那裡，其他的黑衣蒙面人一直靜靜地站在四周，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一會，顧笑宇看見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忽然轉過身來，向自己和顧家進藏身的位置望了過來，心裡不由一驚，難道被發現了？

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看向他們這個方向，跟著目光一掃而過，又看向其他方向，掃視了一圈后，又望向場中的屍體。

原來他只是在巡視，顧笑宇心裡暗道，這才稍稍放下心神，不過一手仍然緊緊地抓著顧家進，另一手放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顧家進不要說話。

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是肯定不是好人，而那姓方的自稱是夏府的人，鎮子上稱夏府的，只有一家。

這些人居然敢在距離烏江鎮這麼近的地方，殺死夏府的人，只怕不是好來頭。

顧笑宇轉念之際，看到為首的的黑衣蒙面人不知說了什麼，其他人四散開來，向各個方向奔去。

其中有三個黑衣蒙面人進了他的家，火光從窗格中映出，很顯然人在房間里快速走動，搜索著什麼，同時傳來翻箱倒櫃以及物件破碎的聲響。

這幫傢伙，顧笑宇聽到聲音，心裡，他和師傅住的房子只怕是倒大霉，雖然房間里並沒有什麼家私。

這時顧笑宇聽到顧家進家大門被撞開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黑夜中甚是響亮，不由心中一驚，暗道不好。

剛才只顧著看自己家的方向，沒注意到，這些黑衣蒙面人中，已經有人繞到前面，闖進了顧家進的家裡。

顧家進也聽到了聲音，用力一扭，試圖掙開顧笑宇的右臂，但是顧笑宇早有準備，右臂死死地箍住顧家進，不讓他掙扎。

跟著房間里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以及有人的低呼聲和慘叫聲，很快就歸於寂靜。

吱呀一聲，光亮透出，房屋的後門被推開，一個人影從屋內伸出頭，向後院張望了一下便縮了回去，沒有看到躲在陰暗角落裡顧笑宇和顧家進。

隨著後門打開的一瞬間，顧笑宇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氣，從房間里飄出，顧笑宇心裡一沉，那是什麼氣息，顧笑宇很清楚。

隨著對方縮回去，後門關上，那股腥氣也消失了，跟著前面又傳來房門撞擊的聲音，顯然有人用力推開了大門。

顧笑宇抱著顧家進躲在陰影中停了一會，房間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顧家進終於按捺不住，用力掙開顧笑宇的右臂跑向後門，用力拉開房門沖了進去。

「爹！娘！小弟！小妹……」

顧笑宇連忙跟在顧家進的後面衝進了房內，撲鼻的血腥氣，嗆得顧笑宇感到呼吸不暢，只聽到顧家進的低呼聲。

雖然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顧笑宇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顧家進的低聲叫喚，沒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