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變調了

畫面一轉，來到在電視台內的會議室，裡面坐了五個人，是方總、圓欣、阿威、音效師布丁和節目製作華哥，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投影布幕上的影像，是大約四十分鐘的節目《失落的一代》，主角就是王子強，除了前兩次圓欣的採訪內容外，還有後續的幾次對話，像有一段圓欣問子強會不會擔心因為科技的進步，導致以後工讀的機會愈來愈少，子強想到之前小郭也有和他聊過這個話題，便將當時聊天的內容重複了一遍，像是小郭說的:「像我們這種要專業沒專業，要背景沒背景的人，還真就只能等著被社會淘汰，像陷入沼澤一樣，被吞沒只是遲早的事。」和子強認為他們只是起點低了那麼一點，未來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的觀點。

還有一段談話是圓欣問子強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子強想了好久，才回答:「我想不到自己有什麼明確、堅定不移的目標要追求，有時候我會羨慕那些為了夢想而奮鬥的人，即使過程中跌跌撞撞，充滿挫折，甚至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的，也都讓我佩服，就像你一樣。」

接著子強用略帶遺憾的口吻說:「我猜夢想可能和信仰一樣是需要天賦的，像有些人從小就立志當歌手、當演員、作家等等，而我可能沒有這種的天賦，所以我沒有夢想。」

但很快地又換上他一貫樂觀的語氣說道:「但沒關係，正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嗎。雖然我沒有富裕的財產、讓人尊敬的社會地位和能熬過一切挫折的精神力，但我仍珍惜上天給我的一切，無欲就無求，知足才能常樂嗎!」

子強還和圓欣分享了他最喜歡的故事《窮人的陶碗》。

影片里還插入了許多畫面，像是迷網的年輕人在網咖盯著螢幕，醉心於虛擬的遊戲世界，和在KTV、夜店等場所尋找短暫歡樂以填補內心空虛的年輕人，當然還有成功人士的畫面，以此來產生視覺上強烈的對比。

影片播完后，圓欣、阿威、布丁和華哥都不自覺地偷看方總的表情，只見方總一會用手托著下巴、一會搖搖頭，接著又叫圓欣重播一些片段，又沉思了一會，自言自語的說道:「感覺還差一些?素材和內容都不錯，但就是不夠精采，是哪裡還不夠呢?」

華哥試圖揣測方總的心意，說道:「對比感?」

方總沒有回答，在會議室來回走了幾遍，突然像恍然大悟般說道:「我知道差在哪裡了。」

她興奮的走到華哥身後，用手指著華哥筆電上的節目影片，圓欣等人只聽方總和華哥說道:「把這一段刪去，好，還有這一段這邊的談話也剪掉。」

過了十幾分鐘，方總才說道:「先這樣，再放一次看看效果。」

只見影片中子強所說的話只剩下負面的部分，原本正面、樂觀的片段都被刪去了，背景顏色也調的較為灰暗，搭上人們看似虛度光陰的生活，子強這一群被方總歸類為《失落的一代》的人瞬間變成對未來毫無希望，社會中的失敗者。

方總看完后滿意的說道:「要的就是這樣的感覺，讓觀眾一看就會覺得富者會愈富，窮者只會更窮，這節目就是要呈現出這樣的對立感。」

華哥、布丁和阿威立刻點頭附和。

但圓欣卻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子，的確，一開始她和阿威在構思這節目時是將子強設定成在現實中掙扎，對未來迷網的人，但愈了解子強，就愈發現他性格中開朗的一面，他的生活辛苦忙碌，但仍有餘力去幫助其他人。

在談話中，子強也不止一次的強調自己是多麼的幸運，他的每一天都充滿著感恩，隨著採訪進行到後面，圓欣更想做的是將子強這種正面的想法傳遞出去，社會上不乏和子強一樣條件的人，一樣住在小小的房間，一樣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讓人看得起的社會地位，但能和子強一樣樂觀，而且有愛心的人卻很少見。

於是圓欣舉手表達了反對的意見，說道:「我以為做節目是要傳達出希望，現在這樣不會讓觀眾覺得太悲觀了嗎?」

阿威把頭靠向圓欣的耳邊小聲的提醒道:「你在說什麼?這不是就是我們一開始要的嗎?」

其餘的三雙眼睛也同時望向圓欣，方總問道:「什麼意思?說出來我們聽聽看。」

圓欣就把自己剛才心中所想的說了一遍。

方總聽完后問道:「照你所說，在社會上和子強一樣處境的人不少，對吧?」

圓欣點了點頭。

方總跟著問:「那你告訴我像他們這樣的人對於未來的看法是像子強的同事小郭一樣，認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有翻身機會的消極派人數居多，還是和王子強一樣樂天派的人數居多?」

圓欣想了一會後，說道:「應該是悲觀的人居多，像子強這樣的人太少見了。」

方總說道:「我們做節目就是為了收視率，要成為一個受歡迎的節目最關鍵的因素就是要能和觀眾產生共鳴，這道里就和拍電影或是電視連續劇一樣，讓觀眾覺得他們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現在這個版本才能表達出大多數人的想法，我承認是悲觀了一些，但不可否認這就是真實的情形啊，再說一開始你們來找我的時候不就說想要以這種方式呈現的嗎?」

圓欣無話反駁，因為自己當初的確是這樣子說的，現在也只好閉上嘴默默接受這個決定。

方總見圓欣不再有意見，便繼續交代其他工作細節，像是要華哥把節目剪得再順一些，叫布丁配上凄涼的音樂，讓阿威再多找一些成功人士的畫面增加對立感，節目的后制和圓欣較無關，方總也就沒有指派工作給圓欣。

就在方總快吩咐完事情的時候，圓欣問道:「那可以幫子強打上馬賽克嗎?」

方總一時沒聽清楚，說道:「什麼?」

圓欣說:「可以幫子強打上馬賽克嗎?我想他應該不希望曝光。」

這是圓欣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補救方式。

方總覺得這要求很合理，便答應道:「好提議，打上馬賽克看不到人效果更好，能產生一種投射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