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黃泉路上的等待

17、黃泉路上的等待

傾盆大雨。

白雨亂珠漸石階,寒雨霏霏飄燈燭。

秋天甚少下雨,可是如今一場大雨綿綿不絕,這代表了什麼?

這是必然的結果,誰都阻止不了,這事血腥,韋曼卉懷有身孕不能去行刑,可是卻派了胡翎來幫忙,與其說幫忙,倒不如說是監督。

當陶芷鳶渾身濕透的站在大牢里,她望著那扇細小的窗戶,雨似乎永遠有不會停止,她猶記得那一天,楚子瀟來到若蘭宮,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地面,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請娘娘仁慈!」

芊雪打著傘,從主殿里走出來,為難地說道,「楚太醫,這事娘娘也沒辦法呀。」

楚子瀟卻不理,依舊筆直的跪著,任風雨侵身,寒氣逼心,「皇上寵愛娘娘,一定會有辦法的!太后還因病卧床,現在能幫到微臣的只有娘娘了!」

這嘩嘩大雨,似乎道出了楚子瀟心中的痛苦,陶芷鳶已然忍不住,打著傘走出來,擋在他頭頂上,而她自己卻整個身子露在外,承受著漫天大雨。

陶芷鳶帶著哭腔道,「楚太醫,我也是沒有辦法,這事鬧得太大,得有個交代,皇上這樣做,就是把傷亡減到最低。」

雨水漸漸被擋去,唯留下水珠不斷的在他身上、額頭滾落。他不說話,只是怔怔凝著那被水洗滌的青石地板,「那微臣代替她去死可以嗎?那天本來微臣讓她先走的,可是她偏偏要微臣先離開,她說她會有辦法脫身,可是現在……」楚子瀟猛地抬起頭,雙眼迷濛,「難道她要自己一個人承受嗎?!娘娘,我求您!我求您了!我不要看著她就這樣死掉!」

「既然她做出這樣的抉擇,她就是想要讓你活著。」陶芷鳶黯然地說道,「她受了殘酷的刑具折磨,卻死活也不開口,你難道還要辜負她的最後的心意嗎?」

楚子瀟冷靜下來,卻也失聲痛哭起來。

陶芷鳶愣愣地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說著:「楚子瀟呀楚子瀟,她這一輩子只為你而活呀。」

「娘娘?」站在身後的胡翎喊了一聲。

這時陶芷鳶才回過神來,怎麼就想起那天的事情來了呢,她不回頭,徑直往裡走,周璐瑩就關在最裡頭的牢房裡,昏暗潮濕。

侍衛拿出鑰匙打開門,陶芷鳶緩緩走進去,她幾乎都認不出來倚在牆角的是周璐瑩了,一身囚衣染滿血跡,頭髮亂糟糟的,蒼白的容顏不見一絲生氣,嘴角還有乾涸了的血跡。看到周璐瑩這副模樣,陶芷鳶心都酸了。

聽見有聲響,周璐瑩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陶芷鳶,沙啞的喉嚨吐不出一個字,濕潤的眼睛折射出一道熒光。

「娘娘,時辰到了。」胡翎可沒有興趣看著她們對視,胡翎端過宮女早已準備好的鴆酒,上前一步,提醒陶芷鳶。

陶芷鳶轉頭看了一眼那杯滿滿的鴆酒,如清澈的泉水,卻會在瞬間奪取一個人的性命。

喝下是什麼感覺呢?她早已嘗試過了,那種恐懼,侵蝕一個人的心智,會害怕那死亡的感覺。

周璐瑩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場,只要楚子瀟平安,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她緩緩站起來,始終不說一句話。

陶芷鳶拿起那杯鴆酒,緩緩走向周璐瑩,周璐瑩接過鴆酒,雙手不住地顫抖,雖然心裡早已清楚,進了宮會早晚有這麼一天,但是想不到這一天來得是這麼快,而且,連他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見周璐瑩雙眼含淚,始終都不流下來,陶芷鳶上前一步,小聲地說道:「你到了黃泉路上要等他,你們一起投胎,來世肯定能結為夫妻。」

聽了這一句話,周璐瑩緩緩閉上眼睛,眼淚滑落,也把鴆酒灌進嘴裡,在這一刻,陶芷鳶早已轉過身,不願再去面對這一個場面。

雲清媛也是這樣,不是嗎?為什麼重要的人一定要在她的面前死去?

一杯鴆酒……

陶芷鳶咧開嘴笑了起來,只聽到身後有倒地的聲音,她示意芊雪處理後事,便快步衝出大牢,頭也不回,她害怕自己一回頭,便又會崩潰。

一霎涼雨濕羅衣,涓涓水聲珠彈瓦。

陶芷鳶就這樣,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若蘭宮,任由風吹雨打。

可惜,老天爺聽到她的祈禱嗎?

一次都沒有聽到,她沒有能力去保護任何一個人,怎麼來說,她都是一個失敗者。

自那日從大牢回來后,陶芷鳶就纏綿於病榻,時好時壞,若蘭宮來往的太醫晃花了人眼,每日泡在葯海中,苦澀的味道飄溢在大殿內外,讓人心也變得苦起來。

楚子瀟因為周璐瑩的去世也處在頹廢之中,心情鬱鬱寡歡,眉頭不曾有一日舒展,陶芷鳶自然也沒要他來診治,倒是他仍然會去容兒那兒診脈。

允翼每晚都會留在若蘭宮照料她,經常是衣不解帶,不曾說話,雙眼是深深的內疚和自責,他白天偶爾前來也只是默默坐著,陶芷鳶無力起身,索性扭過臉去不見,他也不強求,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不動,他的呼吸沉穩,也給她帶來些許心安。

時值十一月,她的病在大雪紛飛中終於有了起色,允翼大喜,賞了那些太醫。

陶芷鳶已經多時不過問後宮之事,芊雪卻時時留意著,等到陶芷鳶開口一問,便說了起來:「皇後娘娘準備臨盆了,弄得整個太醫院都很緊張,補湯天天都送去昭陽宮,不過皇上每日都來照顧娘娘,反而是沒有去過昭陽宮,只是叫人送去一些賞賜。」

陶芷鳶看著窗外的大雪,飄飄洒洒,漫天遍地,奴才們都畏寒躲了起來,她沉吟了一下,「我大哥可有口信?」

「雲將軍說,已經在訓練兵馬,而且陶侯公封地也在收購糧食和戰馬。」

「等到韋曼卉誕下龍子那一天,就是戰爭的開始了。」陶芷鳶盯著那飄落的雪花,那時候鮮血染紅了遍地的白雪,還是怎樣的情形?

她和韋曼卉之間的恩怨,有個了斷了吧?

「娘娘,太后的身體一日不復一日了,這消息薛姑姑不給傳,只讓奴婢告訴娘娘。」芊雪小心翼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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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綉女誘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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