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第十四章 初中:短暫的季節
安岸和希幕在教室外的花壇邊。
「你讓人拿同學錄給再生填了嗎?」
「是啊,我這不是幫你要的嗎?」
「可是我已經找人給他寫了啊!」安岸有些著急,心想再生拿了兩張同學錄填寫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想自己呢,這不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嗎。
「啊?那你也沒跟我說啊!」希幕有些尷尬。
「那你也沒跟我說啊!」安岸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係的,反正寫都寫了!」
「你為什麼用我的名義給再生寫同學錄,有不告訴我呢?」
「我這不是幫你要的么?你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可是現在這樣,你讓再生怎麼想我?」
「又沒事!」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麼擅自主張,能不能跟我說一下!」
「我擅自主張?我這是好心被你當成壞心了啊!」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安岸看希幕態度也急了,態度就軟下來,「我不是真的要怪你,以後不要這樣就行了!」安岸說完轉身就走了。
希幕站在原地看著離去的安岸,咬著嘴唇,緊皺眉頭。
志願書分發下來,考前填志願,對所有的學生來說都像一場人生的賭博,賭輸了,會後悔之前押了太多,賭贏了,又會後悔之前押的太少。誰都對自己手裡的底牌一無所知。關於志願的問題,再生的母親已經跟他談論過,要他去升悅高中,那個學校還算不錯,況且裡面有個熟人,也好又個照應。再生知道安岸會填天河高中,也很想填天河高中。但是又不能違背母親的意思,掙扎許久,最後在第一志願欄里還是填了升悅高中。
再生寫了一張紙條給安岸。在紙條了,他跟安岸道歉,說自己沒有按約定填一樣的學校,因為家裡的關係。但是未來還是會找機會見面的,還安慰她距離差生美。
距離產生美,那是心裡上的安慰。物理上的距離終究會造成心理上的隔閡,距離太長,真的會讓人一不小心就忘記了當初眉心的那顆硃砂痣。再美好也有可能被遺忘的那天。
安岸看到那張紙條的時候,心裡頓時像傾翻的黑咖啡,苦澀的氣味瀰漫在空氣里,她知道這都是再生安慰她的話,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甚至就是陌生人,最多是見過幾面,寫過幾個紙條,僅此已經沒有其他。她很害怕跟他的相遇就只是這短暫的一個季,很害怕這隻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場夢。
畫上的釉彩被風乾的那天,他也會把這一切都忘了。
安岸沒有強求更沒有責怪他。她在回復的紙條上,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不會怪他,如果相遇是一場意外,如果他們之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都不必執意於此,不管有沒有未來,都會珍惜現在。
安岸這樣寫到,卻不完全是自己的心意,更多的是無奈,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這一切,她只能等待奇迹的出現,等待再生能改變他的決定。
安岸在操場上抬頭望著夕陽,那麼美麗的風景,卻寒意四起。殘陽如血,思緒如殘垣斷壁里的雜草叢生,低頭的時候,因為光線太強,眼睛有些模糊,看到不遠處的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還是忍不住微笑,她臉上的笑渦還是那麼顯眼。
微笑就是一種魔力,能讓一切彷彿還如以前一樣,好像回到再生沒有寫那張紙條的時光。他們還是經常會遇到,在空氣里瀰漫著清新的葉子和泥土氣息混合的早晨,在綠蔭搖曳的草地上,在雲淡風輕的蒼穹下,在眾人無言的矚目中,她還是不敢與他對視,他還是朝她笑的滿臉通紅。他經常會託人送一些好吃的給安岸,安岸也偶爾會回一些零時給她。
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的時候,他們總會學著習慣的。
時間一天一天,像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孩子飛快地往前奔跑,沒有停下腳步看看世人的歡樂和憂傷。他們都心知肚明,離別的鐘聲已經在頭頂敲響。
明天就是再生的生日了,安岸看了下同學錄再次確認他寫的日子。她想送他一個特別的禮物,在未來沒有她的日子裡,還能讓他想起自己。
安岸有一個特別心愛的相框,粉色光滑的硬質塑料,外框和內框隔著三個指寬,兩端多出一個圓柱體,卡在槽了。內框有一張小小的圖片,兩面各有一幅畫,因為畫面太美,安岸捨不得放進照片遮蓋他們,就這樣一直空著相框,彷彿那兩幅畫才是她要放置的回憶。
一副是兩個小人對坐在深褐色的高腳皮椅上,圓桌上放著一杯頂著冰激淋的冷飲,兩根吸管插在杯子里,兩頭延伸到兩個小人粉嘟嘟的嘴巴里,兩個圓圓的笑臉,奶油黃色的蝴蝶結,一個飛在小男孩的衣襟處,一個飛在小女孩的頭髮上,蓬蓬的公主裙擺,桃腮泛紅,滿滿的少女心,鐵藝圓桌腿都捲成愛心的形狀。另一幅是這兩個小人坐在同一條長板凳上,看著同一本書,男生手裡拿一個奶油甜筒,甜筒正被一隻蹲在長板凳上的金毛犬用舌頭舔食,那是狗界中的暖男。
那是豆蔻梢頭的二月初,兩個女生去精品店挑禮物給自己喜歡的男生過生日,安岸只是一個陪客,她沒有喜歡的人,她們慫恿她挑一個自己喜歡的,未來送個那個她想要送的人。當時並沒有在意,買這個相框也僅僅是因為她真的喜歡。她沒有想到,她們說的那一天,時過三年,還真的來了。
可是就這樣一個相框,裸著送去總會顯得不夠誠意,還是需要一個精美的包裝才好,她這樣想著,就去文具店把所有的包裝紙翻了個遍,最後找了一張牛皮紙,相比那些艷麗絢爛,會讓她挑花眼的紙張,她總是鍾情於這些手感舒適,低調內斂,有些奇妙的紋理,像時光的掌紋,像是被記憶染得泛黃,神秘莫測的紙張。
她把相框用包裝紙包好,儘管她現在的心血終究就是要被撕裂的,再精美的包裝也是為了被拆封的,似乎好多事情,就是這樣,貌似徒勞無功卻又不可或缺。那大概就是一種儀式感。最後小心意義斟酌字眼,附上一張賀卡讓班裡的一個男生帶給再生。她沒有再讓希幕做中間人了,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和希幕之間的距離就變得有些尷尬,不近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