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 份(3)

()喬若依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袁亦墨，道歉是一個方面，表示關心，也可能是真的，不過，這絕不是全部，果然，在喝過第三口茶后，袁亦墨問道，「不知我該如何稱呼你啊？」喬若依先在心裡祭奠了一下，從今後她就要與這個用了三十年的名字告別了，然後才招手叫大丫附耳過來。「四少奶奶閨名晶心，晶玉的晶，心脈的心。」大丫口齒清晰地幫她傳話。除了晶心自己，其他的三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們在各自的記憶中仔細地搜索著。而晶心明白，他們是想不出結果的，這個名字，存在於這個世界，做為她的代稱，時間不過一個來月而已。知道她這個名字的人，包括她在內只有六個，其中兩個，已經死了，還有一個，不知所蹤。剩下的兩個，一個是當今聖上，一個是太后，他們難道還能再花上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跑回京城去問嗎？敢問的話，他們早就問了！回答完這個問題后，喬若依先是垂下眼睛，又微微垂了頭，一副沒精打采狀，大周媽媽立即走過來抱她，而袁亦墨也知禮地告辭。走出院子很遠，袁亦墨眼前還晃動著那雙彷彿通靈般的眼睛，明明是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會長了那樣一雙眼睛呢？她到底從何而來，又經歷過什麼事？自己真的就要和這樣的一個女娃相伴一生了嗎？袁亦墨又想起今日晶心對他伸出雙臂的情景，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他正惱她之時，為何他會對這麼一個無聲的要求，感到難以抗拒，就那麼順了她的意？袁亦墨聰慧早熟，自小便因沉穩懂事被身邊人盛讚，可今日，他這顆少年的心，讓這小女孩兒攪得有些亂了。「少爺不用油車也就罷了，好歹也走快些，這天寒地凍的……」小廝石硯的抱怨和提醒，不高不低地傳來時，袁亦墨才驚覺，他居然站在雪地里發起了呆。袁亦墨正移步緩行，一陣馬蹄聲從他的身後傳來，在靜夜中顯得特別清晰，接著，油車停了下來，大丫帶著一個小丫頭，從車上下來對他行禮，「四少爺不如乘這輛車，奴婢走走就行了。」袁亦墨見二人手裡提滿東西，有吃食有鋪蓋，不免奇怪地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大丫脆生生地答道，「婢子奉四少奶奶之命，去祠堂看五少爺，少奶奶原打算今夜宿在祠堂的，被大周媽媽好歹攔下了，就派奴婢去陪五少爺過這一夜。」袁亦墨心中一動，看來那句「有糖同吃，有罰同受」的話，她並不是說說就算了。「把東西都留下，你回去和少奶奶說一聲兒，就說這事我去辦了。」袁亦墨說完，就讓石硯接過東西，又上了車。「是。」大丫福了福，靜立在那裡，目送車子走遠，嘴角微翹地回了茗香閣。馬車上，石硯感嘆道，「少奶奶還真是位有心人啊！」他是戰爭遺孤，自打八歲起就跟了袁亦墨，如今已有七年，和袁亦墨是亦仆亦友的關係。「嗯。」袁亦墨應了一聲兒，在心裡默念著那個剛聽來的名字，晶心，是晶玉樣的心嗎？什麼樣的女孩兒，會有顆這樣的心呢？這樣的心裡又會想些什麼？石硯則低頭悶笑，不過半日功夫，才見了兩面，少爺就對「少奶奶」這個稱呼安之若素了，在這之前，就連老爺和夫人，在他面前，對這個稱呼也是提都不敢提的。雖然洗澡水中放的不是清香宜人的花瓣兒，而是氣味難聞的藥材，可晶心對於來到這個世界后洗的第一個熱水澡，還是感到相當愜意。記得前世的母親常常說：「日子不好，慢慢兒過。」言下之意便是;只要耐心等待，努力謀求，終有一天，會守得春暖花開，心愿達成。年少時，浮躁的她，覺得這話太缺乏激情，長大后，情路遇挫的她，時常從此話中尋求安慰，而到了而立之年，看淡一切的她，總是告誡自己，很多事並不是你付出了，便會有回報，例如：愛情。出了凈房，大丫就上前幫兩位媽媽一起侍候，見晶心遞來個詢問的眼神兒，就將路遇袁亦墨的事兒說了。晶心暗暗發笑，她這個「便宜相公」還蠻有責任心的，真把她當自己人了。只可惜，他不會懂得，她已不是那個父母雙亡的小女孩兒，這具身體里現在有著一個執意離去的靈魂，哪怕他這個面龐如玉的穩重少年，終有一天會長成黎遠航那樣成熟誘人的男人，她也絕不允許自己，與他再生任何瓜葛。時至今日，她仍然能清晰地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黎遠航時的每個細節。那天，黎遠航坐在寬大的辦公檯后，上午的陽光給他整個人都鑲上了金邊，儒雅俊秀的容貌中帶著奪人的睿智，讓站在他面前的她，覺得他分外高大，需要仰視，可以依賴。他的手中，輕輕捏著那張《應聘報名表》，彷彿捏住了她整個的人，他輕輕問道，「你叫喬若依？」只是一眼而已，當時還未滿十八周歲的她，就深深地沉淪在，那兩道溫和而又深邃的目光中，難以自拔，而這一醉，就是十年，一個女孩子最最美好的十年。晶心閉了下眼睛，對自己說，過去了，都過去了，不管有沒有這次平白得來的重生機會，她都不會再那樣徹底地把自己交付出去了，不是遇到的男人不夠好，而是她的心已太老，老得沒有氣力去愛。不談情說愛，並不意味著不好好生活，有了一次存有諸多遺憾的前世，這一生她是一定要倍加珍惜的，只是，這個開頭，真的有些紛亂，有點兒艱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拙文終於顫巍巍地爬上了新人榜，想要繼續停在這裡，還需要繼續支持，先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