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佬的聚會
坐落在房價六位數一平的市中心廣場，與四周喧嘩熱鬧相比，一家取名為『鬧市』的古香古色的酒樓，在整個商圈中有著一種「身處鬧市，心遠悠然」的裝逼氣質。
而門前豪車絡繹不絕，熟人之間客氣的你邀我請，不熟悉的來客也維持著禮節性的微笑點頭。大家表面上都一團和氣，沒有輕浮的嬉戲調笑，也沒有女人尖酸刻薄指桑罵槐的嘈雜。這裡是不少商政大佬選擇洽談的地點，更是以清高著稱的文化圈子首選聚會之地。
此時，在『鬧市』偏居一隅取名為東籬的包間里，一名五六十歲的老人，神采煥發吊著嗓子唱著京劇表演現在的一首流行歌曲，不時還用真假嗓行腔銜接，高低音域運轉自如。
一段落之後，一名穿著紫褐色旗袍的老人，筆直如柳的身形依然擋不住她年輕時絕麗的風采，布滿皺紋的手拿著一根筷子，翹著餐桌上的水杯帶起清盈如水擊石、清泉落的小調；身旁同樣是年齡蓋不住她身上歲月刻畫出風華絕代的女人，一身墨色長裙及腳踝，開口便是悠揚婉轉、韻味醇美的豫劇小調。明明絲毫搭不上關係的兩種音樂形式，偏偏讓聽的人有種相得益彰的悠然。
一輪之後，中西結合、雅俗共賞的合唱，讓門口的服務生彷彿欣賞了一場金色大廳的演奏會。最後，一位頂著六月懷胎的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站出來收尾，用寬廣的美聲共鳴，將一首現代的流行口水歌再次轉了個高大上的風格，偏偏唱的最後，氣息不足，眼見這首歌的結尾要遺憾結局的時候。之前用筷子敲水杯成曲的女士，用更優雅浪漫的詠嘆調美聲接過啤酒肚男人的結尾部分，如訴如戚的纏綿收尾，讓大家不由的閉目享受。
最後一個音落下后，包間里一片寂靜，幾秒后，大家猜彷彿從那場音樂盛宴中清醒過來。自我鼓掌，左右相視一笑，大家才紛紛坐下，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淺嘗一口潤潤嗓。
如有認識的人，會驚嚇的發現，這個看著偏僻安靜的包間里，隨便一人拿出去都是算得上是文藝界的泰斗人物。
「老湯，你這次不行了啊。看來這次的聚會費用，還是得要你買單。」之前唱川劇的老人，打趣著啤酒肚的男人，按響餐桌上的服務鈴，聲音洪亮的道，「東籬包間可以上菜，順便再加兩個招牌菜。」
「這幾次的聚會，小湯有哪次是行的，估計都很久沒有碰自己的老夥計，咱們以後還是不要打擾這位大忙人了。」穿紫褐色旗袍的女人將落在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一舉一動都帶著渾然天成的詩情畫意。
「別別別，你們可別這麼說，讓我有種你們準備以後聚會踢掉我的恐慌。」湯起興連忙端茶牛飲一口壓驚，「為各位買單是我的榮幸，我這個混飯吃的俗人，要是被各位才子佳人踢出去，以後可真的就地方讓我陶冶這充滿銅臭味的靈魂了。」
「別聽媛媛的話，她是舞蹈團里的得意弟子退團進娛樂圈裡發展，所以看你這個娛樂圈子的人才充滿火氣，最近只要和那個圈子裡有關係的人，她都會刺幾句。」另一名精神奕奕的老人溫和的開口。
「得了，我就說咱們媛媛小姐怎麼會無緣無故發火，果然還是我這個娛樂圈的俗人的錯，來來，我以茶代酒自罰三杯。你要是還不高興，我這立馬就換上烈酒滿上，今天絕對讓媛媛小姐滿意。」湯起興一副紳士做派，偏偏配上他的啤酒肚怎麼看都覺得滑稽。
「撲哧……」旗袍女人被湯起興的擠眉弄眼的搞怪表演給整破功，本來今天都是老友聚會，也沒準備掃大家的興，「行了，平時應酬沒喝夠啊，你想喝你自己上，可別拿我們找借口。」
「那就謝謝媛媛小姐。」湯起興笑容深了幾分，「還真是被媛媛說對了，我這幾個月就沒有空閑的時候，哪有時間去碰我的老夥計。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和小俞一樣，在藝術學院當個老師，現在要多清閑就多清閑，電視行業真不是人干。我有時都想提前退休算了，可我退了手底下跟著我的一幫小子怎麼辦，從年輕到現在拖家帶口，總不能讓他們現在一把年紀重新去找工作吧。我總得帶個人出來接我的班，接我那幫人啊。特別現在電視節目變得太快，我的那些人都是實幹嘴拙的人，我要一下來他們不用半年都得下崗。」
黑色長裙微微帶點圓潤的女人點了點頭，「現在學生也難帶，特別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心思太多了。剛進入學校的就沒有不想著心思出去闖的。什麼去劇組跑龍套啊，各種選秀節目從不落空，網路直播刷曝光度的，一個班四十二個學生，掛科了三十九個。教室里的點名從沒有超過一半的時候，現在的學生心思就沒再學習上了，好像藝術學院頭銜就是給他們加個學歷光環。」
「如果只是為了出名還是小事，現在的社會太功利，年輕人為了成功什麼捷徑都敢走，什麼底線都不要才是最可怕。」一名黑瘦的中年人搖頭，「我拍個電影，晚上睡覺都要把門鎖的嚴嚴實實，就怕第二天床上出現個什麼意外，關鍵你還有苦無處說，外人聽了還當我禽獸，我都這把年齡了，每天累得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還有什麼其他意思。」
「行啦啊，今天可不是聽你們一邊賺著那個圈子裡的錢，一邊跟我們訴那個圈子的苦。」旁邊的大畫家岔開話題道，「等會兒吃完飯，來幫我鑒賞一下我最近的新作……」
「我最近寫了首曲子，晚點有時間我們試著排一下……」
文藝圈子的人再次聊到了一起，幾十年的交情，志同道合、秉性相投，慢慢成了一個圈子的人。在外面，有的名聲顯赫，有的身家雄厚，有的怡然自樂，有的文壇出書，有的學界育人。在這裡，他們就是個平常人，為了自己的熱愛覓得知音全身心投入。
聚會過後，出門告別，湯起興拉住拍電影的導演老友，「丁導聊兩句，小俞不用避開，也沒什麼不能聽，等會兒我送你們回去。」
黑瘦的導演丁向榮和身穿黑色長裙的大學導師俞錢相視一眼，默契的等著湯起興的話。
「我想問你，有什麼推薦的女藝人嗎？就是那種能玩得開，接地氣的，不用特別漂亮，但是要有那種第一次見面不會產生敵意的氣質。」湯起興一臉求助的看著丁導，「電視台最近新策劃了一起真人秀，叫《哦，賣嘎的！》，別聽名字奇葩，但是主題還是很新穎的，讓明星參加，挑戰國內各行各業的技藝，讓全民了解一下，咱們國家幾千年累計下來多少快要失傳的技藝，那些沒有被人注意到的奉獻者。當然也少不了咱們這種裝逼的文藝圈。」
丁導點了點頭，「這種有創意的節目，辦的好確實值得一看。要說圈子的漂亮的女藝人有哪些，我隨便都能說出一堆，但是要滿足你的那些條件的女藝人，按你的習慣，肯定是不會要那些作的厲害，搞事的戲精、愛爭奇鬥豔的，各行各業都要估計體力才藝也勉強要過關，否則就是拖後腿的存在。」
湯起興在丁導說一句就跟著點頭，「對對對，千萬不能是那種搞事情的女藝人，我可不想每一期節目都上演一場宮心計。怎麼樣，有推薦的女藝人嗎？」
「嗯，我上部電影的一個女配角好像還可以，叫蘇雅。感覺還可以，是個踏實有靈氣的藝人，不過看她的樣子，志在演戲。」丁導想到那個難得有野心又守得住底線的新人。
「我這屆有個剛畢業的學生，倒是各方面比較滿足小湯的要求，就是沒什麼名氣。家境不錯，各方面才藝都勉強看得過去，人看起來漂亮沒有攻擊力，親和力很足。」俞錢笑著推薦，如果讓林韻看到此時的場景，肯定會驚掉了下巴，她的巫婆導師總說她是沒有上進心的垮掉一代，居然會在外人面前誇她。
湯起興點點頭，「名氣倒好說，我不需要太紅的女藝人，容易招是非。小俞幫我聯繫看看，老丁這邊那個女藝人我自己聯繫看看。如果小俞的學生合適，老丁幫忙新電影給個刷臉的角色，我這邊節目正式開始，準備還需要一段時間。」
「都能入小俞眼的學生，還能被你選上，這樣的人才我還有什麼不能同意，倒是放心的送我這兒來，我一定給她一個絕世佳人的角色，保證讓她刷臉到位。」丁導在老友面前答應的很豪氣，要是讓電影投資商知道向來選角嚴厲的丁導居然連人都不看就答應給角色，估計都暗搓搓準備往劇組裡塞人了。
湯起興心滿意足的送俞導師和丁導演回家，至少他的備選名單里多了兩位，對於老友刁鑽的眼光他還是信得過的，相較於在學校任教的俞錢，他更相信同樣從事影視工作的丁向榮，畢竟工作需要涉獵的範圍更廣。
完全忘記看似寬和、實則嚴苛到挑剔地步的俞錢，能讓她看得上眼的人從來就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