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痛苦的蘇醒
突然瑞安高高舉起拐杖朝郭興全打去,拐杖落在郭興全的頭上,郭興全吃痛,朝一旁打著趔趄騰騰騰的跌出去幾步,醉意頓時醒了一半,抬頭一看瑞安一瘸一拐的掄著拐杖朝自己打來,抬起手來一把抓住他的拐杖,猛的往後一推,那郭興全雖然喝得半醉半醒,但是畢竟是身強力壯,猛推之下,不要說是瑞安原本就是腿腳不便的殘疾人士,就算是普通人也未必能抗的住。瑞安被他這麼一推,幾乎是朝後飛了出去,腳下根本站不住,「嘭--」的一聲腦袋撞在了馬棚架子上,昏倒在若君的腳邊,失去了知覺。
梅若君根本想不到瑞安會舉棍去打郭興全,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著突發的一幕給驚呆了,趕緊上前抱住他,呼喊著他:「瑞安,瑞安……你怎麼樣?」
郭興全此時已經清醒了一大半,一看事情不好,眼珠一轉,滋溜一聲,往後門跑去,沒了蹤影。
梅若君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瑞安,已經嚇的面如土色,顫抖著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還沒叫兩聲,就見趙媽媽,周福,翠柳已經找了進來,後面跟著雍容華貴的周太太,原來趙媽媽看若君一個人陪著瑞安往後花園去,不放心,還是跑去叫翠柳和周福,正巧又遇上周太太在和翠柳說話,一聽只有若君一個人跟著瑞安,都怕又出三朝回門前夕那樣可怕的事,趕忙隨了趙媽媽一起來到後花園里找尋。此時眾人一看瑞安和若君這麼個樣子,都大吃一驚,疾步趕上來,周太太臉色大變,上前就從梅若君的懷裡把瑞安抱了過去,皺著眉頭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回頭嚴厲的看著梅若君,嘴裡大聲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瑞安是怎麼了?」
梅若君被周太太一凶,更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剛才發生的事,只是支支吾吾的說道:「郭……郭興全……他……」
周太太似乎沒聽到梅若君在說什麼一樣,瞪了她一眼說道:「為什麼瑞安和你在一起就會有事故?」
「我……」梅若君百口莫辯,微蹙著眉頭低下了頭。
周太太根本不再聽她說話,趕緊喊了周福背起瑞安,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就往書齋來。
又是請大夫,又是倒水,又是鋪床,又是給瑞安脫衣服,眾人手忙腳亂的總算是把瑞安給安頓了下來。
周太太心疼的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用手絹抹著眼淚,她一直很自責自己當年的疏忽,延誤了病情,導致了兒子終身的悲劇。她看著兒子的此時平靜的臉龐,看的出他原來的容貌並不比他的弟弟差,濃濃的眉毛,雙眼皮的眼睛,直挺的鼻樑,和稜角分明的嘴唇,可是他是那麼的虛弱,兩頰消瘦,左半邊臉因為肌肉的萎縮痙攣,嘴角已經合不攏,鼻子也歪了。作為母親,她的心天天都在滴血,所以她對那些看不起瑞安,欺負瑞安,傷害瑞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恨。
周太太止住眼淚,站起身走到梅若君面前,盯著她,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對趙媽媽說道:「趙媽媽,從今天開始,大少奶奶要在這伺候大少爺,但是你和翠柳要輪流不間斷的陪著,不能讓他們單獨在一起知道嗎?」趙媽媽和翠柳忙頻頻點頭。
周老爺知道兒子昏了過去,急匆匆也趕到了書齋,看了一眼兒子,忙問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昏過去?」
周太太冷冷的瞥了一眼梅若君,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他兩單獨在一起就總會發生事故。」
周老爺轉頭走到梅若君跟前問道:「若君,是怎麼回事?」
梅若君剛要開口,周瑞康手中拿著書本,急匆匆的走進來,口中說道:「我在門口聽周貴說大哥昏過去了,是怎麼回事?」
周太太拉住他說道:「別那麼大聲,鍾大夫在給你哥檢查呢。」
鍾大夫給瑞安檢查了一遍,摘下了聽筒,看了看眾人說道:「他的後腦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可能受到了驚嚇,不過問題不大,休息一會就會慢慢醒轉過來的。」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過了一刻鐘,果然瑞安緩緩醒來,大家這才放下了心。周家人都圍了上去,若君也想上前去看看自己丈夫的情況,但是翠柳拉了拉她,若君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是一個讓瑞安發狂受傷的危險人物,自己該和瑞安保持一定的距離。
「哎呀!」翠柳突然叫了一聲,眾人都將頭轉向翠柳,翠柳指著若君的雙手說道:「大少奶奶,您的手上有血啊!」
她居然忘了自己也受傷了,瑞康一聽她受傷,轉身上來拉起她的手,見她的一隻手上有一根木刺深深的扎在了肉里,另一隻手上被划拉了一道口子,鮮血在往外滲。
他心急心疼的皺起眉說道:「你怎麼也受傷了?傷的那麼重,怎麼不說呢?」趕緊拉著若君坐下,對鍾大夫說道:「大夫,請你幫她把木刺取出來,包紮一下。」
鍾大夫回到桌子旁,看了看若君的手,說道:「這木刺扎的深,要割開一個小口子,取出來,然後消毒包紮。」
瑞康忙道:「好好好,您快幫幫她。」
鍾大夫點點頭,從隨身的醫藥箱里,拿出了一些工具,梅若君看著那些刀片,鉗子,又是棉花,又是酒精,心中緊張又害怕。
瑞康蹲下來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輕聲安慰道:「別怕,沒事的。」若君看著他的眼睛,心中稍稍放鬆了些,緊緊的呡住嘴唇,點了點頭。
周太太看到此情形,心中一沉,又想起了那張暗訴衷腸的紙條,難道瑞康真的對若君有了心思?雖然他兩的言行都在情理之中,但是瑞康如此的忘乎所以,把所有在場的人都忽視了,那在他的心中的那份不可宣洩的感情會有多麼的熾烈?周太太越想越害怕,這種害怕讓她更是討厭梅若君,她覺得梅若君是一個禍害,是一個災難,她的存在必然會給周家帶來一場巨大的風波。
周老爺也是愣了一下,只不過他沒有往那方面想,看到梅若君受傷的傷口那麼深,搖頭道:「若君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又轉向了梅若君,誰也沒有發現床上的瑞安正悄悄的掙扎著撐起身來,他擔心若君的傷,他想看看她,可是他看到是弟弟瑞康對若君關切,他看到的是瑞康對若君的緊張,他看到的是瑞康和若君金童玉女般的匹配,他愣了兩秒,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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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周家的大廳里燈火通明,周太太讓人將郭興全帶到了大廳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厲聲道:「郭興全,你也太放肆了,雖然你對老爺有救命之恩,但是當年我們可是真金白銀的酬謝過你的,後來是你自己在外面輸光了錢,又回到了周家,我們替你償還了賭債不說,還把你收留了下來,這麼多年也沒把你當一般的下人待,平日里也沒怎麼管束與你,甚至連你照料牲口的活,有一大半都是周福周貴在替你做。你怎麼敢欺負到瑞安和若君身上來?」
郭興全眼珠子一轉,上前兩步說道:「哎喲,太太,這可是冤枉死人了啊,我下午是喝了點酒,但是我在房裡睡覺啊,後來聽到門外又動靜,我就出來看看,誰知道一出門就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打了起來。」郭興全睜著眼睛瞎說道:「我當時是好心上去勸架的,誰知道大少爺舉棍打我,唉,你看,你看,我頭上現在還鼓著包咧。不信你們找人摸一下啊!」說著指著自己的頭,齜著牙,眯著眼,顯的很疼很委屈的樣子。
瑞康急道:「你胡說!定是因為你欺負若君,我哥要保護若君,所以打了你!」
郭興全是潑皮無賴,哪裡肯示弱,說道:「噯,我說二少爺,你又沒在現場,你怎麼知道我胡說?我郭興全要是那種欺負弱小的人,當年也不會從深溝里把你爹給救上來了。」每回遇到周家人要指責他,他總會把當年的事搬出來說一回,而此時周老爺總會出面替他說情,果然周老爺坐在一旁吸了兩口煙,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瑞安現在也沒事了。」
周瑞康上前說道:「爹,這樣的人怎麼能留在家裡,他這次欺負了大哥和若君,下次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禍來。」
周太太也說道:「老爺,瑞康說的沒錯啊。上回他帶了人來家裡賭錢……這回又……」
郭興全忙說道:「哎哎哎,我可告訴你們啊,別以為老子沒地方去,當年可是你們自己請我留下來的。」
周瑞康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道:「我們現在不留你了,你倒是走啊,還賴在這做什麼?走啊!」說著一用力一推把郭興全從大廳推了出去,周瑞康人高馬大又年輕力壯,郭興全連退了幾步,腳後跟磕在門檻上,仰頭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我的媽呀!」喊了半天,翻了個身坐起來,指著周瑞康說道:「你……你有種…….敢摔你爹的救命恩人!」
瑞康還想上前補一拳,周老爺忙叫住他:「瑞康!」
周老爺皺著眉走上前來,說道:「郭興全,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是有恩於我,但是畢竟你是在我們周家居住,周家的禮法是要遵守的,你若不滿,可以自行離開,我們絕不會強留,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絕不能有下一次。」
郭興全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腦筋一轉,趕緊順坡下驢,猥瑣的笑道:「老爺,我知道了,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犯事了,只要你讓我吃飽喝足就行。」
周老爺蹙著眉點點頭說道:「只要你能約束自己,不要說吃飽喝足,就算是給你養老送終也是我們周家應該做的事。你下去吧,別再惹事了。」郭興全滿臉堆笑的退了下去。
大廳里周太太和周瑞康都很是不滿的看著周老爺,瑞康剛要開口說話,周老爺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不過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們周家是禮儀之家,有仁有義,知恩圖報是我們的行事準則。你們不必再說了,過兩天讓周福帶幾個人在他住的地方的路口再加道門,除非有必要,不然周家的人就別進去了。」
這一場風波雖然過去了,但是誰也不知道,卻為後來的事埋下了沉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