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放下與寬恕
宋遠洋興高采烈的來到周家大宅子,告訴瑞康和若君,申請的手續正在進行中,而各個環節也已打通,快的話明年夏天,念安,舒志和思美就能到英國來了。
這個天大的喜訊,當真是讓若君無比歡樂,一想到很快就能一家團聚,她就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力量。
瑞康自然也是高興的,因為他也終於可以和念安再續父子情,只是看著若君興奮歡樂的樣子,他沉默了。
沒過幾天,他把宋遠洋請到家中,兩人在書房裡交談著。
「什麼?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宋遠洋從沙發里站起來,認真的看著周瑞康。
「是的,我之前就立下了遺囑,我死後名下的財產生意都交給念安,另外成立一個基金給定國,念安生性善良寬厚,他一定會照顧定國的。現在不過是提早給他罷了。只不過他還未成年,就依然由你幫他打理吧。你的傭金我再給你加一成。怎麼樣?」
「喂喂喂,周瑞康,你還沒死呢!醫生說,照現在你恢復的情況來看,你康復痊癒的希望是很大的。你才四十歲,幹嘛說的像在交代後事一樣?」宋遠洋搖頭說:「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財產生意都交給念安后,你打算做什麼?」
瑞康站在窗前看著那一大片的梅林說:「不做什麼,我想去找我的夢。」
「唉,又是夢,瑞康啊,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梅若君的。你看到梅若君就要一家團聚,你心裡難受是不是?」
瑞康搖搖頭:「她現在是孟舒志的太太。她的事與我無關。所以我要去尋找我的那朵梅花。」
「天!」宋遠洋只能翻白眼,說道:「我認識你那麼多年,就從來也沒聽懂過你的話。」
「呵呵」瑞康靠在窗邊的牆上,咧嘴笑道:「好吧好吧,我說幾句你聽得懂的話。我打算去法國南部的農莊去。當然這是要在我見到念安之後。不急在此時。英國的一切都給念安。你有時間的時候,就教教他,幫幫他。」
「你啊,還是放不下她……」宋遠洋嘆氣道:「也好,那我就通知法國那邊給你準備好一切。曼琳真的是把全世界最麻煩的男人丟給了我。我也是活該,為了當日的一句承諾,就操心了一輩子了。」
「哈哈!對不起,對不起。放心,我以後盡量不給你添麻煩了。」瑞康攬住宋遠洋的肩頭。
宋遠洋笑道:「算了吧。我都為你忙活了那麼多年了,你不給我添麻煩,我都不習慣了。咳,有事就吩咐吧。」兩個好朋友,相視而笑。
「其他也沒什麼了,就是等他們來了后,你替他們安排安排吧,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在適當的時候給他們一些幫助,但是不要做的太明顯了,孟舒志的個性驕傲又自卑,乖僻的很,如果知道是我的錢,他不會接受的,可能還會遷怒若君。」
「你啊,真是為她操碎心了。」
周瑞康淺笑了一下,不再說話,看著自己栽種的那片梅林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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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夏天,在急切的,焦心的盼望之下,念安,舒志和思美總算在嘉琪和梁志宏的接應下,來到了英國。
若君親自去了碼頭迎接他們,瑞康並沒有去。
久別重逢的場面總是感人的,擁抱,親吻,歡笑,眼淚,千言萬語都不足以描寫眾人心中的喜悅和激動。
宋遠洋將他們接到了提前準備好的花園小洋房裡,並沒有告訴他們這其實是瑞康替他們購買的房子,只說是自己的房產,可以讓若君一家免費居住。
此時此刻的梅若君,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所有的風霜都已經過去,所有的恩怨都已經過去。她的丈夫,兒子,女兒再一次回到她的身邊,而瑞康的健康也在慢慢恢復。
一切都是那樣的美滿,她每天還是會瑞康家的廚房裡為瑞康調配各種營養餐,晚上就回家與家人團聚。
舒志適應了一段時間,也習慣了西式生活,他原本就英俊,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更是漂亮的醉人。宋遠洋很快就為他找到了一份機械工程師的工作。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漸入軌道,可是若君卻覺得此次團聚后,孟舒志的情緒總是很不穩定,雖然他依然對自己很好,兩人久別重逢,也恩愛非常,但是舒志明顯的比以前更加的敏感多疑。
每天若君從瑞康家回來,他都要盤問一遍。最讓若君受不了的就是,每次兩人恩愛后,舒志就會問若君,到底有沒有和瑞康發生關係,若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發誓賭咒。
「你倆真的沒有嗎?」他擁著臉上紅暈還未退卻的她問。
他的問話,讓她再次想起瑞康,心裡很不是滋味。
「沒有。」她輕蹙眉頭。
「他沒有碰你?沒有吻你?什麼都沒有?」他那深邃如黑寶石般的眸子里,深不見底,閃爍著無法解釋的光芒。
原本浪漫激情的夫妻生活,一下就變的索然無味,因為他再一次把瑞康拉到了她的腦海里,梅林,玫瑰花壇,他蒼白的臉色,他痛苦的眼神,他掙扎的表情,他無奈的妥協,他大度的胸懷……她突然心中很難過,很想哭。
她推開舒志,轉過身背著他,淡淡說:「沒有,什麼都沒有。」
「真的么?怎麼可能?他那麼愛你。你兩曾經那麼親密……」
若君煩不勝煩,說道:「他已經不愛我了,他恨我,討厭我,躲著我,我和他的關係就是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僕人,我為他做飯,他付我工錢,就是如此而已。」
「若君,就算你倆有什麼,我也會原諒你的。所以你不用說謊,不用怕我會生氣。」他摟著她的肩頭,親吻她光潔的肌膚。
可是她卻一點興緻都沒有了,她心裡像長滿了荊棘一樣,她不知道為什麼舒志這樣不依不饒的,好像很期待自己和瑞康出軌一樣。
她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捧著他的臉,強壓住心中的煩躁,安慰他說:「舒志,我愛你,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只是希望瑞康能早日康復。他畢竟是念安的父親。」
她吻他的唇,儘力想安撫他,她理解他的敏感和嫉妒,想了想說:「舒志,你才剛來英國,一切都不熟悉,工作也剛開始,我覺得我還是需要找一份工作的,雖然有宋遠洋照顧我們,但是我們總不能老是靠別人啊。瑞康給我的工資高,而且我可以做些他喜歡吃的飯菜,一舉兩得。當然,如果你真的那麼介意,我可以不去。我把菜譜交給姚媽,讓姚媽照著菜譜做也可以。」
「那就別去了,我可以養活你們,我不想花他的錢。」舒志邊說邊吻她,用身體挑逗著她的情*欲。
若君沉默了良久,嘆了口氣說道:「好吧,你是我的丈夫,我聽你的。」
他笑了,用自己的美色征服著她,她也無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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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君辭職了,瑞康什麼話也沒說,也沒有見她。
就在所有陽光都要熄滅之際,念安住到了瑞康的大莊園里,這總算是讓沮喪灰心到極點的周瑞康又看到
了生活的希望。
他立刻被安排到了最好的高中學習,瑞康請了好幾個私人教師在家裡給念安補課,念安從小就是聰明好學,很快也跟上了。
念安的到來,簡直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要有用,瑞康高興的不得了,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總算來到了他的身邊,而且,因為需要重新辦理身份,瑞康直接把兒子的姓氏改回了「周」,終於讓這個飄落在外的兒子認祖歸宗了。
梅若君對瑞康心存感激,再說念安無論如何也是周家的血脈,把這個兒子交還給瑞康,她是願意的,她希望念安能代替自己給瑞康帶去撫慰和陽光。
晚飯後,父子倆在陽台上享受著秋天的清爽,夜空很晴朗。
「學校里還習慣嗎?」瑞康帶著微笑問。
「習慣,就是只有我一個中國人,他們都覺得我奇怪。」
「呵呵,嘗試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交朋友是一種挑戰。」
「是的,爹爹,您不用擔心,我不怕。」念安開朗的笑,喝著橙汁。
「你還真是和我年輕的時候像,膽子夠大的。」
「哈哈,對啊,娘也說我像爹爹。」
瑞康淺淺一笑,不說話,仰卧在躺椅中,看著天上的繁星。
「爹爹,有件事我想問你。」念安有些迷茫的說。
「什麼事?」
「娘現在和爸爸很要好,但是爸爸在中國時候和那個阿姨的事,我要告訴娘嗎?」念安皺著眉,咬著嘴唇。
瑞康沉默良久,看著夜空,輕輕說:「還是不要告訴她了,你娘愛你爸爸,既然他們很要好,就別說了。」
「可是,我看著娘被蒙在鼓裡,心裡難受。」
「念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爸爸可能是一時犯了錯而已,原諒他吧。你娘受了很多苦,如今總算是找到了幸福,就不要再讓她傷心了。」瑞康呼出口氣,嘴角揚起一個笑。
念安點點頭,也躺倒在躺椅上,看著夜空說:「爹爹,你是不是已經不愛娘了?」
瑞康沒有回答。
秋蟲在樹林里低鳴著,秋風在樹林里輕唱,好似在在低語著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故事說的久了,聽者都有了倦意。念安看著父親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緊緊的用自己的手覆住瑞康的,瑞康也握住了兒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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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梅苑」,若君再次變成了家庭主婦,她在家裡操持著家務帶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舒志成天的盤問她和瑞康的事,搞的她最近總是夢見瑞康和過去的一些事,心裡很是牽挂瑞康的健康,不知道姚媽有沒有按照自己的食譜為瑞康做飯。
還有每一天的食譜是需要更換,不知道姚媽有沒有及時調整,還有,瑞康每天吃多少,咳嗽多了還是少了,胸口的疼痛是多了還是少了,每晚睡的好嗎?
午後,思美在小床上睡著了。她有了些空閑,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梅苑的號碼,她猜想瑞康現在也應該是在午睡的。
電話鈴在響,一響,二響,三響,每一響都讓她心中更為緊張,手心冒汗,不知道為什麼她既希望是瑞康接聽,又怕是瑞康接聽……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給情郎打電話般,心裡有十七八隻小鹿在狂跳……
「喂?」終於有人接聽了,那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那個熟悉溫柔的聲音,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她的心「咚」的一跳,心臟好似卡在喉嚨口,堵住了自己的聲帶,她想掛掉電話,但是總算是克制住了衝動,顫抖著,小聲的:「喂……」了一聲。
對方突然沉默了,若君顫著聲音說道:「我…..我是梅若君……」
「我知道,有事嗎?」他平淡的問。
她磕磕巴巴的說:「念安在嗎?」
「他在學校,等他回來,我讓他給你打回去。」他淡淡的說。
「哦。好……那姚媽在嗎?」
於是,電話那頭傳來了傳喚鈴的聲音,不一會兒,姚媽在另一台分機上接起了電話。瑞康就把電話掛了。
她的心一沉再沉,一股強烈的失望之感直擊心頭。從十八歲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一直對她都是熱情的溫柔的,哪怕他對她咆哮,罵她,指責她,卻從來沒有如此的冷漠,冷淡,冷酷的對過她。
「喂……珍妮啊?」電話那頭傳來姚媽的聲音,把若君的神思拉回了現實里。
在電話里細細的問了一下瑞康這幾天的飲食休息情況,又隔著電話安排了下個星期的菜譜。
「哎,好的,好的,我都記下來了,一個雞蛋就夠了是嗎?恩恩好的,蘆薈汁每三天喝一次,恩恩……」
「哦,今天的午餐,吃的有點少……是啊,杏仁羹倒是吃了半碗,恩恩,我記下來了,用半根白參?好的……」
「昨晚上咳了三四次吧,睡的還可以,早上七點醒的……」
他站在二樓,看著姚媽接著電話,聽著她的話,他也能知道她們在談論什麼,他握著樓梯的扶欄,心中五味雜陳。
放下電話后,若君又拿出筆記本,把剛才姚媽說的那些情況都一一記錄了下來,捉摸研究著要給瑞康怎麼添補均衡寫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