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香山曉翠

第七章 香山曉翠

晚飯時分,若君親手做了一桌子的飯菜,周家二老一看都是自己和兩個兒子喜歡吃的菜肴,當真是喜不自勝,周老爺原本嚴肅的臉上也顯出了笑容,周太太說道:「哎喲,若君啊,真是難為你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喜歡吃這些。」

若君笑道:「是我問了翠柳和廚房的趙媽媽,按照大家的口味做的,您和爹趕緊嘗嘗合不合口味?若做的不好,我下次改。」

周老爺喝了一口雞湯,贊道:「嗯嗯,不錯,不錯。」

周太太笑道:「哎喲,老爺,讓您說不錯那可是難得的呢。若君,真是辛苦你了。」

說著又問身邊的趙媽道:「大少爺和二少爺呢?」

趙媽有些為難的回道:「二少爺剛回來,應該就快來了,大少爺他……」說著看了看若君,欲言又止。

周老爺問道:「瑞安又怎麼了?他媳婦做了這一桌子的飯菜,他怎麼也得出來一起吃吧。」

話音剛落,瑞康走了進來,看到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笑道:「喲,今天是過什麼節,怎麼那麼豐盛?」

翠柳端了洗手的水上來,瑞康邊洗手,邊細細的看了看飯桌上的飯菜,每一道菜都是那麼精美,每一道菜的盤子里,都有各色花朵綠葉做點綴,還有一些是用蘿蔔雕刻而成的小花朵,小兔子,小房子,小瓜果,雅緻美觀,做飯的人當真是才情在胸,心靈手巧。

瑞康擦乾手,做了下來,調皮的說道:「這一桌子菜啊,真是美不勝收,一定不是出自趙媽媽的手。」

趙媽媽在一旁笑道:「哎喲這麼精巧的菜式我是做不出來的了,尤其是小花朵啊,小瓜果的,若不是有一雙巧手怎麼弄的出來呢?」

周太太笑著說道:「今天是你大嫂第一天在我們家下廚,快來嘗嘗。」

瑞康看著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又有菜又有湯,讚賞的看看若君,笑道:「想不到你廚藝如此了得,看來我們家將來的飯食可是要大大改善了。」

若君被他贊的臉一紅,說道:「二叔誇獎了,快坐下來吃吧。」說著指了指一盤牛肉卷說道:「我聽趙媽媽說你愛吃牛肉,我就做了這個,調料我放了些芥末和蜂蜜進去,你嘗嘗喜不喜歡。」

瑞康看了看那盤牛肉卷,一片片的牛肉被整齊的捲成一個個卷子,中間用兩根青蔥綁著,裡面卷的是蘆筍,盤子周邊是兩朵用蘿蔔雕成的梅花,還有一個小碟子里盛著醬料。

若君給周老爺和周太太都夾了一塊,也夾了一塊給瑞康。

瑞康沾了點醬料,嘗了一口,牛肉鮮嫩,蘆筍清脆,蔥香四溢,醬料酸辣微甜,鮮美的不得了,不由得贊道:「太好吃了,若君,你太了不起了,這道菜有沒有名字?」

若君笑道:「你怎麼知道這道菜又名字?」

瑞康笑道:「如此佳肴若無雅名豈不失了趣味?」

若君說道:「這道菜叫『香山曉翠』」。

瑞康點頭道:「名字倒是新雅,但是有何解說呢?」

若君雙眸一閃解釋道:「這香指的是蔥香,肉香,這山指肉卷連綿,起伏如山脈之狀,曉翠自然是指蘆筍的清甜脆口。」

瑞康笑道:「我是服了你了,你太棒了。」說著看著父母說道:「我今晚可是要好好的大吃一頓了。」

周老爺和周太太見若君聰慧能幹,才思敏捷,也很是喜歡,尤其這一桌子的菜當真是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慾大開。

「大哥呢?」瑞康問道。

趙媽為難的說道:「大少爺說他不出來吃了。」

全家人一聽這話,都大失所望,周老爺大聲道:「他這是發哪門子的脾氣?三天兩頭的就鬧脾氣。去,讓周福,周貴去把他給我架出來。」

周太太忙在一旁勸阻道:「老爺,算了,瑞安他身子不好,也難怪他。」

「嗯,他身子不好,又不是第一天,都那麼多年了,全家上下都知道他身子不好,遷就忍耐了他那麼多年,還要怎樣?現在媳婦也娶了,也該過過正常人的日子了吧!」周老爺生氣的說道。

周太太還想勸,周老爺打斷道:「你別老是護著他,就是你整天慣著他,才變成這個樣子,幾年了都沒有出過家門,天天窩在書房裡,我們都欠了他的,連全家一起吃頓飯都那麼困難。」

說著大聲喊道:「周福,周貴,去把大少爺給我請出來。」

瑞康忙叫住周福,周貴說道:「爸,若君做了著一桌子的好菜,您就別那麼掃興了吧,哥不出來,那就叫翠柳給他送過去。心情不好怎麼享受美食呢?」

周太太也忙說道:「是啊,你發那麼大的火做什麼?待會吃什麼都沒滋味了。來來來,先把這雞湯喝了。」說著把雞湯送到了周老爺的面前,突然間話鋒一轉說道:「瑞康啊,以後你可不能總是若君若君的叫,得叫大嫂,知道么?你看若君雖然年紀比你小,但是卻比你懂事多了。」

瑞康和若君心裡不由得都咯噔一下,雖然周太太說的在理,但是他二人的心中總覺得周太太的這句話聽著是話中有話。瑞康暗地裡瞥了若君一眼,對著母親點點頭。

若君想了想站起來說道:「爹,您別生氣,還是我帶些飯菜過去看看吧。你們先吃吧。」

周太太幫著說道:「是啊是啊,讓若君過去陪瑞安吃吧,讓他們小兩口多熟悉熟悉。」

周老爺揮了揮手,不再說話,若君和翠柳一起將飯菜盛好,裝在提籃盒內,往書齋走去。

周老爺和周太太還有瑞康,坐在飯廳裡邊吃邊贊著若君的手藝。

周老爺嘆道:「我看若君這孩子不錯,說真的,我都沒想到張媒婆給我們說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可惜我們瑞安……希望他能惜福,好好珍惜。」

周太太說道:「是啊,瑞安的性子倔,希望他不要委屈了若君才好。」

周老爺嗯了一聲,過了一會看了看瑞康,說道:「瑞康啊,你大哥已經成親了,接下來就是你了。」

「我?」瑞康扒了口飯,說道:「你們別替我著急,我現在不想結婚。」

「你這孩子,都十九了,這要在過去啊,早就當爹了。你大哥是因為身子的關係,所以拖到那麼晚才找到一門好親事。」周太太笑著看了看自己英俊帥氣的兒子道:「你嘛,說真的,都好幾個媒婆上門給我提過了,只是你大哥的事一直沒辦,所以拖到現在,如今你大哥已經成了親,自然是要輪到你了。」

瑞康心煩道:「娘,你們別替我說媒,我不想和大哥一樣盲婚啞嫁,就算要結婚,我也要自己找。」

周老爺厲聲道:「你這孩子,總要離經叛道,之前就整天鼓吹一些反政府,反傳統的論調,我都由著你的性子胡鬧了,但是什麼事情都要適可而止,婚姻大事必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章法。」

瑞康辯道:「那如果你們找的我不喜歡怎麼辦?那可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

周太太說道:「喲,你這孩子是不放心爹娘的眼光啊,那你看看你大嫂怎麼樣?」

一提到若君,瑞康更是煩躁,不由自主的蹙起眉來,說道:「大嫂是很好,簡直是太好了,但是你們真的覺得她和大哥能過的好嗎?」

周老爺皺眉道:「你怎麼知道他們過不好?我覺得挺好。」

「嗯,爹您是覺得好,可是大嫂覺得好嗎?」瑞康夾了一塊雞肉說道:「大哥的情況,只要是個人都知道他兩根本就不配。」

周老爺氣道:「怎麼不配,她有才貌,我們周家有富貴配她,穿金戴銀,綾羅綢緞,丫鬟伺候,很虧待她么?」

「爹!」瑞康蹙眉說道:「她是嫁人,不是嫁錢,咳…….」他知道父母的思想是多麼的陳舊傳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家裡倡導婦女解放,一夫一妻,婚戀自由這些大道理了,更不是第一次反對這門婚事了,現在木已成舟,自己曾經的高談闊論都像是笑話一般,他覺得很累,他不想再在這個家裡鬧革命了。

瑞康嘆了口氣投降道:「好好好,爹娘,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話,我也希望大哥大嫂能夠相親相愛,大哥的婚事,我沒發言權,只是拜託你們,不要對我做同樣的事,不然我會逃跑,我會離開這個家的。」

「你!」周老爺氣道:「你這是在威脅父母嗎?」

周太太忙按住周老爺的手臂,打圓場道:「哎呀,老爺,瑞康受的是西式教育,我們也不能太過強求了,這樣吧,我們就允許他找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我們再去提親,這樣既隨了他的心,又全了禮數,也不是不可以啊。」

周老爺沉吟片刻,點點頭說道:「嗯,那就這樣吧,只是我怕他不懂事,看上些不三不四的女孩。」

「不會的。我們瑞康聰明,眼光也高著呢。」周太太說道,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程家的姑娘很是不錯呢。瑞康,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意思。」

瑞康心中咯噔一下,他其實早就有感覺程嘉琪對自己有些異樣,只是自己從來沒往那個方面去想,如今母親這麼一提,倒是讓他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確認,難道嘉琪真的對自己有意?

瑞康不由的臉上一熱說道:「娘,您別亂說。嘉琪和我只是同學,朋友。」

瑞康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匆匆的吃完飯碗里的飯,便離開了飯廳,急急忙忙往自己的詠梅園走去。

一路上他回想起進大學后與程家兄妹認識后的一些點點滴滴,發覺自己真的是有夠遲鈍的,其實程嘉祺已經很多次表現出對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一直都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加上忙著課業和演講遊行這些事,從來沒有留意她對自己的那份心,此時想來,這一年多來,她一直在自己身邊圍繞,支持者自己,幫助著自己,現在被母親這麼一點破,瑞康只覺得尷尬,如果嘉琪真的暗戀著自己,那自己以後要怎麼和她相處?還有,自己喜不喜歡她呢?他好像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他是很喜歡和程家兄妹在一起的,但是對嘉琪,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越想越煩,低著頭一股腦的往前走,剛走到花園拐角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撞在一起的兩人,都是心事重重,神思混亂,瑞康定睛一看,撞上的是梅若君,她滿臉淚痕神態頗為狼狽,若君一撞之下驚慌失措的看著瑞康,嘴裡顫抖著喊了聲:「瑞康…….」轉身就要跑開,瑞康一把拉她到花園一角的假山後。

他看她楚楚可憐的抽噎著,淚水向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從兩旁滑落,心中很是不忍,忙問道:「怎麼了?」

梅若君趕忙搖頭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事…….」

「是不是我哥為難你了?」瑞康急道:「我去替你說說他。」

「不不不,你別去,是我不好,他說我做的飯菜難吃,都砸地上了,我…….我明天改改…….」若君輕聲說道。

「難吃?」瑞康氣道:「說真的,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菜,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是故意氣你的。走,你跟我一起去,我幫你說他。」

「不,你別去,我沒事,真的。」若君阻止道。

「沒事?沒事那你哭什麼?若君,我知道我哥脾氣古怪,你肯定是受了委屈才哭的。」瑞康急道。

若君趕忙擦乾眼淚,擠出個笑容,說道:「不,我真的沒事了,謝謝你安慰我。」

瑞康看到她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心中更是難過,皺眉道:「我沒有在安慰你,我也不想安慰你。我是在生你的氣。」

若君抬起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瑞康有種拉她入懷的衝動,但是他剋制住了,頓了頓,氣道:「我不只是氣你,我也氣這種不人道的婚姻制度,更氣我自己,每天在學校里大肆宣傳民主自由,卻生活在如此傳統腐朽的家庭里,還要眼看著你淪為這種殘忍婚姻制度下的犧牲品。」

若君並沒有完全聽懂他在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和他單獨站在假山後面說話是越禮的行為,於是趕忙說道:「對不起我讓你生氣了。我這就回廚房,給你大哥燉銀耳羹。」

瑞康聽她這麼一說,心中更是一涼,一把拉住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些事有趙媽媽和翠柳她們做,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順著大哥?」

若君也嘆道:「你大哥很可憐,我想儘力的照顧他,對他好。」

「是啊,他永遠都是那麼的可憐,所以非要把他身邊的人都搞的那麼可悲嗎?」瑞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我看你比他更可憐。」說罷轉身疾步離開。

若君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變得沉甸甸的,更加的無所適從,緩步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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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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