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毒
翁白薇是很希望能夠復仇,憑什麼竇春雲害了自己哥哥的女兒,還能高枕無憂?
竇青霜起身來到桌旁,將多餘的草藥分揀,細細的裝入瓷瓶之中,分類裝好,「尋片良田,種些草藥,養些雞鴨魚狗,平淡生活。」
翁白薇氣極,「就這麼放過竇青雲那個賤人了?」
「她好歹也是一品誥命夫人,即便沒有親兵護衛,府中也有數百打手,況且護城軍也不是吃素的,」竇青霜倒了一杯茶,「只怕是我們都死了,她毫髮未損。」
少女鼓著腮幫子,心裡卻是清楚。若有法子,他們早就將南蜀攪得不得安寧,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憋屈的躲著。竇青霜這是給了自己臉面,沒有將這一層挑明。
可是不甘心,難道他們這些年來受的苦就這般的咽下去嗎?他們明明該站在光明之下迎接全百姓的敬仰,不是這般似過街老鼠一般!
「有的人活著,便用盡了全力。」竇青霜淡然開口,望著坐在床上生悶氣的白薇,「若是用你的性命才能換來平安順遂,老副將必定拒絕。何不用盡全力,保全大家的平安?」
「總會說的這麼有道理,你不適合從醫,」翁白薇憋氣,「你適合辯證。」
想想覺得可行,以竇青霜這般口才,必定會將那群子之乎者也的大臣說的心服口服!
翁白薇想想就開心。
竇青霜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瞧她開心的模樣,也淡然一笑。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竇青霜第一次微笑,淡如雅菊,似曇花一現,剎那消失。
翁正推門走了進來,面色沉重,瞧著屋子裡的人道:「有數百護城軍往這邊來了。
白薇心下一緊,「以往也惹過事端,每每都能全身而退,這次尋來的怎會這般快?難不成,難不成是有內鬼?」
他們相處數年,信任自不必說,若說內鬼,除了外人。
其他人不由的看向竇青霜。
「我沒說你,」白薇連忙道,又覺解釋越描越黑,翁正狠瞪了她一眼,白薇閉緊嘴巴,眼神不由的看向竇青霜,卻見她垂著眼帘,似乎正在想什麼,對於她說的話,沒半句放在心上。
白薇莫名覺得的氣餒。
「為首的人可看清了?」竇青霜道。
「一支為禁軍,另一支是戰軍。」翁正眉頭緊皺,「禁軍向來只護皇城,那戰軍乃是前段時間剛剛回京的兵隊。現下未回軍營,該是那武姓將領帶隊。」
「你身份暴露,他們是為你而來。」
「阿霜放心,」翁正看著她,堅定而絕決,「便是拼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定然不會讓你落在他們的手中。」
竇青霜卻是搖了搖頭,扶著翁正坐下道:「我們百人雖可戰萬人,但這裡是京城,我們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囊中之物,要探取,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有什麼,」翁白薇披衣起身,立在竇青霜面前,定聲道:「這條街上我們早就埋了數噸火藥,只要他們闖入這裡,就叫他們全都炸上天!」
「不錯,」冷刃上前一步,「且為了應對這樣的情況,我們早就挖好了通往外山的地道,只要逃出道口,再炸掉這裡,一切都會毀屍滅跡!」
只不過要留一個人在這裡點火索,為了大家犧牲。
「我老了,」翁正哼哼一笑,「如今知道阿霜還活著,總算是完成了將軍一半的囑託。到了地府,老朽也可以撐著一張老臉,去見將軍了!」
「阿爹!」白薇語氣哽咽。
翁正起身走至牆角,摸索到隱蔽處的開關,牆壁處緩緩的打開一道門:「走吧。」
白薇抹了把眼淚,幾人不忍,鬼默上前一步道:「少主,我們的人盡數埋伏在山上,只要這邊據點炸掉,便會護送您離開,今日必能離開南蜀城境。」
「我死也要留在阿爹的身邊,」白薇跪在翁正面前,抱住他的腿腳,望向竇青霜,「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走??」
竇青霜忽然低聲嗤笑,「天真。」
「你這是何意?」
「何意?」竇青霜望向翁白薇,漆黑眸底似有烏雲翻滾雷電萬千,凌厲的叫人不敢直視,「你們將我擄走之後,可曾見禁軍戰軍立即追趕?」
「那有什麼,」翁白薇來了脾氣,「之後便有城軍搜羅全城,未到宵禁時刻,百姓們紛紛閉門熄燈。你這話說的毫無道理和邏輯,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時城軍可搜到這裡來了?」
「自然!」白薇驕傲的仰起脖子,似在揚眉吐氣,「那些混飯吃的廢物,不過三兩句,便被打發走了。」
說完,她面色微微一變。
翁正神色一緊,「阿霜,你的意思是說?」
「即知他們是一群混子,又怎能跟禁軍和戰軍相比?」竇青霜眉頭微皺,「若真搜城,早在冷默出去替你買藥材的時候便暴露了這裡。他們直往這裡發軍,你們怕是早就已經暴露了。」
「這不可能!」翁白薇心口一窒。
竇青霜沒看她,「若我猜的沒錯,通往山口的密道應該被封了。」
有人敲門,眾人心中一緊,冷默打開門,身著黑衣的男子閃身進來,附在冷默耳邊低語幾句,又匆匆離開。
冷默的臉色很不好。
他望向屋內幾人,最終目光落在竇青霜的身上,沉聲道:「山上的兄弟突然斷了聯繫,且有趙王親兵將山腳封鎖住了,圍繞我們這裡的方圓幾里的已被清城。」
翁正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竇青霜說的沒錯,他們被瓮中捉鱉了。
「這不可能,」翁白薇喃喃低語,「這麼多年的下手,從來就沒有失誤過,怎麼會。」
「小打小鬧在京城裡並不算什麼。且官商過劫已存千百年,你們劫富濟貧也算是為清官做了一件好事,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是沒有人管的,」竇青霜默了默,緩聲道:「一旦身份價值被發現,便是想逃也來不及了。」
「那便同歸於盡!」
「白薇,」翁正拉住她的手,「別再胡鬧了!」
「他們既然敢大搖大擺的進來,要麼之前埋藏的火藥都被收盡了,要麼就是火藥還不足以令他們畏懼。」竇青霜走到窗前,伸手便可觸碰到對面牆壁,眉頭微蹙,忽而轉頭,「我有一計。」
若真有那麼多的明火,翁正他們怕是早就被抓了。
「什麼計謀?」翁正皺著眉頭,「京城城官怕是將我們都當成了江湖混子,不值費力抓查,對於以往的鬧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這個落片葉子都能砸到大官的京城,他們也的確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只是劫些富有的商戶,用來補貼自己和乞丐窮人。
翁白薇莫名覺得有些臉紅。
「他們要抓的是我,我可跟他們回去。」竇青霜道。
「不行,」翁正道,「京城太過危險。」
殺害竇家的人到今天都沒有找到,若是他們知道竇青霜還活在世上,怎麼會留她活路?
「有皇帝和姜府在,我暫且沒有什麼危險。」
「我留下保護少主。」鬼默抱拳道。
竇青霜朝他望去,正欲開口,一邊的翁正忽然痛哼一聲,雙手成爪,倒在地上,似中風一般。
「阿爹!」白薇抱著老人,眼淚冒個不停,從懷裡掏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就要塞進翁正的嘴裡。
那藥丸氣味異常難聞,竇青霜抓住她的手腕,心下一沉,「你瘋了,這是毒藥!」
「少主,」冷刃上前,攔在白薇面前,擋住竇青霜視線,沉聲道:「此葯乃怪醫留下來的唯一藥物,將軍曾特為老副將所求。若不及時吞服,必有生命危險。」
鬼默目光森冷的盯著冷刃,「冷刃,你別忘了前主的命令。」
冷刃並未聽進去,翁白薇已將葯塞進翁正口中,輕輕撫摸他的喉嚨,助他吞咽。
翁正吞下藥物后,中風狀態果然好了幾分,不過面色卻是比以往更差了。
活不了多久。
竇青霜將翁正放倒在地,掏出利刃,冷刃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鬼默先一步死死按住,翁白薇重傷未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翁正的胸膛被竇青霜劃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血很快流了一大片,翁白薇偏過頭去不忍去看,竇青霜突然伸手將她衣袖撕下一角,鋪在地上,沾著那黑色血液寫書起來:「出去之後,按照這個藥方,三碗水煎一碗,每日五次,萬不可落下。調養得當,頤養天年不是什麼問題。若是不能遵守,便多陪陪你的阿爹,能陪多久,便看個人造化。」
翁白薇面色微微一白,眸色複雜,「你說話這般直接了嗎?」
她還記得小時候見到竇青霜的時候,少女天真爛漫,雖調皮,卻得大人歡喜,竇老將軍寶貝的不得了,哪像現在這般,冷漠無情的近乎可怕。
但轉念一想,任何人經歷青霜經歷的,怕是比她還要冷血吧。
翁白薇頓悟自己說話不當,恨不得甩自己兩耳光。
好在竇青霜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們任何一人都不能帶兩個傷者,況且留下也無多大作用。」竇青霜掏出帕子仔細的擦拭手指,「他們要找的人是我,尋到我后,想必也不會太為難你們。待你們出城之後,再想法子與我裡應外合,助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