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青龍傳承 第七十九章:噩夢
夜已深,明月倒影水面,鱸魚堪膾古意。
江訶枕著自己的手臂,透過窗戶看向靜悄悄掛在樹梢的柳眉月,身邊傳來了扶翼陣陣的鼾聲,他遂翻了一個身,鼾聲依舊此起彼伏,未曾停止。
鼾聲似催命符,任江訶怎麼輾轉反側,愣是雙眼圓睜,沒有絲毫睡意,索性坐了起來,穿上外衫朝浸滿月色的小院走去,並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生怕將扶翼吵醒。
今日下午,一行四人一同被扶翼帶到扶府,扶兮前輩倒也是極為熱情,索性撥出一個院落,容幾人一同住下。
院落不大,江訶推開門落入眼前的就是一方別緻的小池塘,幾對兒錦鯉靜悄悄的漂浮在水面之上,看似瞪大了雙眼,實則合著這月色一同進入了深度睡眠。
院落由三間廂房構成,巧香姑娘定是要獨住一間院落的,扶翼擺著自己的獨棟院落不住,非要和自己在一處,讓他和蚩天一同住是不可能的,江訶獨住的想法也就徹底幻滅了。
最後經過一番商量,嚴巧香住最西側的那一間廂房,自己和扶翼則住較大的這一間,位居院落的東面,而蚩天則獨自住夾在其他兩間中央的廂房。
按照蚩天自己的要求,居於三人的中間,若誰遇到危險,他總能第一個及時的趕到,這恰好應了他保護江訶的意願。
江訶離開廂房之後,房內的鼾聲卻漸漸的停止了。
扶翼悄悄的睜開了一隻眼睛,朝周圍望去,確信江訶已經出去過後,他躡手躡腳的爬了起來,朝著屋內的圓桌走去。
圓桌上零零碎碎的擺著茶具和白天沒有吃完的芙蓉凝凍糕。
扶翼抓起一個糕就往嘴裡塞去。
「白天害怕在大家面前出醜,乘著夜色,江兄恰好也出去了,我就來看看這芙蓉凝凍糕究竟能讓我看到怎麼樣的幻境。」
一口咬下去,皮質酥脆,內餡兒飽滿,快要流出來,留存在舌尖的是極為香甜的蜜餞味兒。
伴隨扶翼第一口下肚,眼前的景緻逐漸的變化起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餘下的幾塊全部塞進了嘴裡,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出現在他的眼前,周圍皆是用金礦石打造而成,在宮殿正中央,有五座雕像豎立在其中。
青龍,白虎,玄武,麒麟,朱雀。
這不是五聖獸的雕像嗎?
扶翼喃喃道,視線在環顧了五座雕像之後,重新回到了青龍的那座雕像旁邊,不知道何時,雕像的下方出現了一名女子,女子跌坐在青龍雕像的旁邊抽泣著,其聲如泣如訴,悲凄哀哭。
扶翼慢慢的靠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為何哭泣?」
女子猛地一回頭,那樣貌分明就是嚴巧香,她見到扶翼后喜極而泣,淚痕尚未乾透便一把摟住扶翼。
「原來你沒死,我以為你要拋棄我一個人了。」幻境中的嚴巧香溫柔的像巧家碧玉的鄰家姑娘,沒了現實中的專橫跋扈。
「我堂堂青龍血脈,我怎麼會輕易死去呢。」
受到夢境所帶來的情緒,扶翼忍不住也摟住了主動投懷送抱的嚴巧香。
正當自己沉浸在這溫柔鄉之中的時候,五座石像竟然劇烈的搖晃起來,石像上出現了許多裂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要從這是想之中衝破而出。
「啊。」
嚴巧香驚呼了一聲,極為恐懼的躲到了扶翼的身後。
「巧香姑娘你別怕,我保護你。」
扶翼擋在她的身前,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幾欲破碎的石像。
轟隆隆,轟隆隆。
伴隨一陣轟塌聲響起,五座石像紛紛碎裂開來,從中衝出五條身影,仔細一看,正是五聖獸。
五條聖獸除了青龍,皆朝著大殿中心的法壇上走去,似乎要執行某種儀式,而其中之首的青龍卻挪動著身軀,朝著扶翼所在的方向衝來。
「你快跑,他是來殺你的!」
嚴巧香看到青龍神尊的舉動,似乎知道些什麼,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推開了扶翼,自己則擋在了眼前。
「不行,我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讓姑娘做我的後盾,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扶翼一臉肯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紫金龍年棍隨即出手,而矛頭則對準了朝自己逼近的青龍聖尊。
「人類,莫要抗衡,這是你的使命。」
青龍聖尊口吐人言,一步一步的朝著江訶逼近,而龍爪也朝著他抓去。
「看槍。」
扶翼不與青龍聖尊詭辯,在巧香姑娘的面前,自己不能當一個懦夫,他抬手便朝著龍爪刺去。
青龍聖尊也沒有料到扶翼會對自己發出攻擊,手掌吃痛,他有些憤怒的吼叫了一聲,伴隨吼叫聲響起,整個宮殿都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扶翼刺出去的紫金龍年棍也直接被青龍聖尊一掌拍開,飛到了一邊。
「放肆!」
青龍聖尊異常的憤怒,他抬起自己的龍爪,一股強大的吸附力傳來,扶翼面對這股吸力竟然無從抵抗,整個人都朝著青龍聖尊的方向飛去。
「不!」
嚴巧香看到這一幕,似乎是預料之中的事,她知道自己無力阻攔,癱軟在地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寫在了臉上,遂痛苦的喊了出來。
不一會兒,扶翼就感覺到自己的不僅僅是在被青龍聖尊吸過去,就連同自己的靈魂也開始被抽離。
劇烈的疼痛席捲了全身,難忍疼痛,他痛苦的喊了出來。
「啊!」
伴隨一聲吼叫響起,扶翼也從幻境之中驚醒過來,手中還握著半塊未吞下去的芙蓉凝脂糕。
這幻境也太真實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呢。
扶翼有些后怕的順了順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心中卻萌生了一股委屈,正逢這時,江訶也聞聲趕了進來。
「扶兄,你怎麼了?」江訶看著楞傻在原地的扶翼,關切地問道。
「江兄,那對夫妻騙我,這芙蓉凝凍糕吃下去所帶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美好的幻境。」
扶翼有些生氣的將最後半塊扔在了地上,用腳狠狠的擦了幾下才作罷。
「你看見什麼了?」江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夢將扶翼氣成這樣子。
「反正不是什麼吉利的夢,這幻境里我居然死了,呸呸呸,大半夜的真不吉利。」扶翼說了一半,又覺得大晚上說這些不合適,趕忙停住了話題。
「你大半夜的爬起來就為了吃這芙蓉凝凍糕?」
江訶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出去的時候,扶翼還鼾聲大作,怎麼不到一刻鐘,他就在這兒吃上了。
「我....我方才餓醒了,這...這不就看桌上有這糕點,索性就吃了。」扶翼有些心不在焉的搪塞道。
「可惜了,我本來說親自試試這芙蓉凝凍糕的。」
江訶有些遺憾的看了看被扶翼踩在腳底下的半塊芙蓉凝凍糕,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吃也罷,萬一你也看到些不吉利的,這夜深人靜的。」
扶翼有些尷尬的挪開腳,將那半塊踢出了房間,隨即關上門。
「江兄,這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早點休息吧。」
「你以為我不想休息啊!」江訶給了扶翼一個大白眼。
意識到江訶是在暗喻自己打呼嚕,扶翼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說道:「江兄你先睡,你睡了我再睡。」
「行。」江訶而話不多說,翻身上床,便背對著扶翼躺下了。
他其實很早就想睡了,只是礙於扶翼太吵,好不容易他醒了,自己得抓緊時間睡著,這樣就聽不到呼嚕聲了。
扶翼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盯著房頂,一時間竟然睡意全無,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幻境中的一情一景。
這幻境反應的是人內心最深處,而這個夢所在的地方,包括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
那麼這個夢是為了表達什麼呢?巧香姑娘為什麼會出現在幻境中?巧香姑娘真的會如夢境之中那樣愛的我死去活來嗎?
扶翼輾轉反側,腦中一直在思考這一系列的問題。
眼睛這一睜,便是一徹夜。
清晨的陽光撒進窗口,一股暖意喚醒了江訶,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扶翼那雙黑乎乎的眼圈。
扶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雙眼瞪得賊大,直直的平視著前方。
「江兄?」江訶被扶翼這反常的樣子嚇到了,試探性的喊了他一聲,發現他沒有反應,江訶緩緩地靠近,戳了一下扶翼的身體,發現仍舊是軟乎乎的,他才鬆了口氣。
「我還沒死呢,你戳什麼戳。」扶翼突然開了口,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嚇死我了,你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你中什麼邪了。」
「我昨夜一宿沒睡,困死我了。」
說罷,扶翼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疲憊的起身倒了一壺茶,一口乾了下去。
一杯茶水下去,扶翼似乎活了過來,疲憊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活力。
江訶起身坐到他的旁邊,等他喝完之後問:「說把,你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唉。」
扶翼嘆上一口長氣,隨即又滿上了茶盞中的水。
「別賣關子了,是因為昨晚那個幻境?」見扶翼半天不開口,江訶追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扶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正在思考一個非常深邃的問題。
他再一次喝乾了茶水,隨即示意江訶將腦袋湊過來些。
江訶隨即湊到了他的身邊「說吧,這麼近沒人聽得到。」
「再近些。」
江訶有些無奈的將耳朵湊到了扶翼的腦袋旁邊,只見扶翼神秘兮兮的說道。
「這個問題我思考了一宿,還是覺得需要兄弟你來幫我解惑。」
「但說無妨。」
「你說巧香姑娘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了?幻境里我即將死去,她那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記憶猶新啊。」
「噗。」江訶抽回腦袋,面色因為憋笑而顯得有些紅。
「江兄,你別不說話啊,俗話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站你的角度幫我看看,巧香姑娘是不是對我有好感。」見江訶不說話,扶翼戳了戳他,示意他說話。
「有沒有好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番話若是被嚴巧香聽去,免不了遭受一頓毒打。」說完,江訶逃也似的離開了廂房,留下一句話。
「扶兄一定是晚上沒休息好,凈說胡話,你趕緊補個覺,用午膳我再來叫你。」
「誰說我說胡話了,我清醒著呢!」扶翼沖著被關上的房門說道。
她到底喜歡我那一點呢?
扶翼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帶著這個疑問爬上了床,隨即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