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葉綰秋即將臨盆
三夫人葉綰秋用完晚膳,貼身奴婢煙兒斕兒攙著夫人回到了知秋院,煙兒連忙進屋拿了一件長衫披在夫人穿著的襦裙身上,深秋了,空氣也愈發寒冷起來,在一樓小坐了一會,夫人又喚她倆攙扶著要去二樓。
「夫人,奴婢已經叮囑前院了,若是將軍回來了,第一時間便來稟告,夫人近幾日肚子陣痛,上樓怕夫人動了胎氣,夫人還是在樓下歇著吧。」煙兒見夫人執意上樓,擔心夫人,眉頭緊鎖著急地勸道。
「煙兒,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是嗎?斕兒你過來,扶我上去。」葉綰秋見煙兒對她勸道,不由著急得加大了聲音。
「夫人,奴婢不敢違抗您的命令,奴婢是擔心夫人啊。」煙兒深知夫人心性,知道拗不過夫人,只能不再勸道,作為夫人的貼身奴婢,她深知夫人的心思。
二樓的竹窗可以看到整個將軍府,包括將軍回府要進的獸頭大門,她只能和斕兒一起攙著夫人慢慢的爬上了二樓,交代斕兒看著夫人,自己轉身下樓去整理床鋪被褥。
葉綰秋爬上知秋院二樓,一切陳列照舊,自從有孕在身,上來的日子屈指可數,葉綰秋推開梳妝台前大大的的雕花竹窗,雖然有好些日子沒有上來,但是奴婢們還是每日把二樓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只是許久不開窗,推開之時倒還有點吱嘎扭拗,一股寒風吹進,葉綰秋倒吸了一口涼氣,時日過得真快,轉眼已到深秋了。
透過這扇竹窗,能俯瞰整個將軍府,整個將軍府的景色盡收眼底,葉綰秋看到將軍府大門依然緊閉,不由得嘆了嘆口氣。
她對著菱花銅鏡把束著頭髮的簪子解開,拿起梳妝台上的梳篦,攏了攏瀑布一般的烏黑秀髮,將軍最愛她這長若流水般的秀髮,所以雖身懷六甲,她還是一直堅持自己梳發。
手上梳著秀髮,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圓月,皎潔無瑕的月光把整個知秋院照的如白晝般明亮,靜悄悄的院內各類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好似比賽一般叫個不停,葉綰秋想到將軍還未回府,頓時被這叫聲吵的有點心煩,放下了梳篦。
每回將軍被宣召,葉綰秋在家都得提著一顆心,直到將軍安全歸來,懸著的心才能放下,雖說是賜宴,但是皇上喜怒無常,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上次宴會,一個官員因為說錯一句話,惹怒了皇上,竟遭到了滿門抄斬,為此她唏噓了好多日,害怕了好多日,真是知道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斕兒,現在是什麼時辰?」葉綰秋手扶著肚子站了起來,走到竹窗前,往外探了探,只有星星燈火搖曳在黑暗中,她轉過身,在屋內的坐塌坐了下來。
「回夫人,已到了戌時,剛回知秋院之時,煙兒又轉身去前院再三叮囑過了,小夏子正守在大門前,一刻也不敢打盹,若將軍第一時間趕回來,立馬前來稟告。」斕兒輕輕的掩上竹窗,大風一直灌進來,可別給夫人凍著。
小夏子是專門負責知秋院的奴僕奴婢們的管事,本來他是個干粗活劈柴挑水的被欺負的最下等奴僕,葉綰秋見他雖出身卑賤,倒也聰明伶俐,便請示將軍,將他調來了知秋院,近幾年倒也辦事沉穩,沒出過差錯,又將他升了知秋院管事。
「那就好,也罷,肚裡孩兒鬧的歡騰,倒也有點累了,扶我下去歇著吧。」斕兒聽到夫人如此說道,連忙在樓梯口喚煙兒,煙兒聞聲噔噔蹬蹬的急跑上來,又與斕兒一起扶夫人下了樓,這擔心夫人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地了。
夫人一向身體單薄孱弱,與將軍婚後三年才有了身孕,孕前三個月嘔吐的無法進食半點,又經常見血,將軍特意請求皇上,皇上派了太醫署的洪妙春總管來看,開了保胎藥方,夫人整整卧床三個月之久,喝了三個月的煎藥,才終於保住了這個與將軍的第一個孩子。
雖然說是保住了孩子,但煙兒也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爬樓梯這樣的在她眼裡可是大事,那是萬萬不得行的,但是夫人今日說一不二,也是想親眼看著將軍回來,夫人對將軍的深情,不是她能阻擋的。不過還好,現如今下樓了就好。
煙兒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倒也手腳利落,短短的時辰已經把樓下卧房都整理好了,床鋪鋪上了軟和的被褥,卧房四個角落的銅熏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燒的正旺,暖流從銅熏爐的小孔滋滋滋冒出來,整個卧房如春天午後般暖洋洋一片,和屋外的寒風刺骨形成了鮮明對比。
「夫人,熱水都已經備好,請夫人洗漱就寢吧。」煙兒開心的手腳輕快擰乾了臉帕,眼角帶笑,把臉帕遞給了夫人。
「你這小丫頭,不用整天一顆心掛在頭上,我和將軍的第一個孩兒,我能不注意!不知道深淺!」葉綰秋接過溫熱的臉帕,擦了擦臉,把臉帕遞給了煙兒,接著又在面盆里洗了洗手。
「還有呀,下次面盆里的水無需這麼燙,看,把你的白嫩玉手都燙紅了,你不疼我可心疼。」葉綰秋把煙兒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掌心中摸了摸,又用另一隻手輕輕在她額頭點了一點。
「夫人……」煙兒一時有些感動,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竟無語凝噎,夫人讓她感動的事情太多了,她何德何能,這輩子能當上夫人的貼身婢子,若是在大夫人二夫人身邊,她這輩子可算是完了。
深秋了,隨著夜越來越深,寒氣漸漸攏了上來,庖廚傍晚燒好的開水放在熱壺裡,時辰久了也就沒有那麼燙了。
所以煙兒到夫人就寢前半個時辰就吩咐庖廚里的奴僕們燒好開水,灌進熱壺,煙兒給夫人備的擦臉水總是稍微有些燙的,臉帕放下去再擰乾,再抖一抖,前些日還沒用上銅熏爐,寒風一吹,再到夫人手上,怕就稍微涼了些。
水熱些,這樣夫人擦在臉上剛剛好,溫熱溫熱的,她可不能讓夫人洗把臉都是冷的感覺,哪怕熱水會給她的手燙的紅紅的,夫人這麼好,她也心甘情願。
「夫人,貼身褻衣已經用熏爐烘暖,夜深了,夫人快快歇息吧,昨日聽夫人說卧房空氣太悶,斕兒今日沒在香薰爐里點上安神香,不知夫人是否能睡得好?」
「不打緊,斕兒,雖說是安神香,夜夜點著,聞著倒也覺得悶得慌,肚裡孩兒晚上鬧得歡,近幾日都睡得不安穩踏實,還是不點為好,空氣倒還能流通乾淨點。」
葉綰秋摸摸大肚子,每天煙兒斕兒給她肚皮擦著將軍從太醫署拿來的潤膚膏,倒一條皮紋也沒長著,依然肚白細嫩。
「對了,夫人,穩婆子近幾日都已經在西廂房候著,晚上不敢睡,白天打盹一下,長安城內最好的梁大夫也在東廂房等著,知秋院的奴僕婢子們各個都在倒置房等候著,夫人若有任何吩咐,都能使喚上人,所以請夫人晚上好生歇著,不必擔心,再過一會將軍就要回來了。」煙兒斕兒嘴巴不停,手上利落的給夫人的襦裙長衫脫下,接著換上暖和的貼身褻衣。
梁大夫和穩婆子於三月前已經被將軍安置於府內,住在知秋院的東西廂房,珍饈美味,舒適卧房,每月俸錢好生伺候著,就怕葉綰秋隨時有狀況發生找不到人。
待夫人在羅漢床躺下,頭枕上枕頭,煙兒又給夫人蓋上錦衾,又掖了掖衾角,見四角不漏風了,接著煙兒又給夫人羅漢床上的帷幔放下,這才安心退下。
煙兒和斕兒在夫人羅漢床前的地上鋪了一層布衾作為墊被,睡了上去,前些日子煙兒斕兒睡在羅漢床前的屏風之外,近段時間夫人時不時肚子陣痛,梁大夫算了算日子,說過幾日是臨盆時日,煙兒斕兒於是直接在夫人床前歇著,雖說是歇著,但也不敢真的睡去。
葉綰秋剛剛閉上眼睛進入夢鄉,只覺得小腿一陣涼涼,困意襲來,她眼睛掙扎著睜開,掀開錦衾,雪白的被褥已經被一股透明的液體染濕了,肚子密密麻麻的一陣又一陣痛起來,想起之前穩婆子教她的一些臨產知識,她立馬大聲叫起來。
「煙兒斕兒快起來,我要生了!」葉綰秋雙手抱著痛起來的大肚子,大聲叫了出來,聲音夾雜著害怕驚恐,又帶有一些期盼。
煙兒斕兒本就假寐沒睡著,近幾日她們也不敢真的睡過去,聽到夫人大聲喊,煙兒斕兒一個激靈趕忙掀開被褥,跑到羅漢床前,利落的掀開帷幔,掛好帷幔,跪到夫人跟前。
煙兒見夫人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被打濕的被褥,雙手扶著肚子痛的眉頭緊皺,忙說道:「夫人你暫且不要動,奴婢馬上叫穩婆子過來,夫人萬萬不可著急心慌,斕兒,你在這裡照料夫人,我去去就來。」說完煙兒就又馬上跑出卧房,出了正廳,打開大門喊了起來。
斕兒忙坐在羅漢床的床沿邊,把枕頭扶高,然後讓夫人靠在枕頭上,用胳膊墊著夫人的脖頸,緊緊的懷抱著夫人:「夫人,穩婆子馬上就來,夫人再稍等一會,夫人萬萬不用怕!
煙兒出了夫人卧房,在庭院當中大喊一聲:「夫人快生了,快點去準備!」瞬時東西廂房裡,住著奴僕的倒置房,住著奴婢的后罩房裡的長明燈紛紛亮起,本來黑漆漆的庭院一下子亮了起來,煙兒看到長明燈亮起,這才知道近幾日沒有白白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