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衣阿贊
幾條記錄,搜索時間都在半小時內,鄭平安通過這種方式來試探我。
半小時前,正是我發信息給琴姐之時。難道,他看到了簡訊?
我突然想起,他們離開KTV之時,琴姐的包、手機、外套都是鄭平安拿的。
很有可能,琴姐此刻醉酒正在沉睡,而剛才回我信息之人,卻是鄭平安!
我為剛才魯莽行為懊悔不已。
小方說鄭平安在東南等國勢力很大,而且心狠手辣。他發現我洞悉了他的陰謀,會殺我滅口嗎?
直接殺還是通過巫師對我施術?
人生地不熟,我該怎麼辦!
我心已提到嗓子眼。
甚至,我還自行腦補了他拿刀衝進來直接滅口的猙獰模樣。曾有一瞬間,我非常衝動,想在某度搜索欄打上「句號」。
我點根煙,深深吸兩口。
肺部強烈刺激讓自己逐漸冷靜。
仔細回看一遍所有信息,分析出結論:從搜索痕迹來看,鄭平安還持懷疑態度。他應該尚未確定我已洞悉他全部秘辛,之所以引起他懷疑,很大可能是半小時前那條詢問琴姐身體情況的信息。
做賊心虛。
殺人之前過度緊張,讓鄭平安對我起了強烈疑心。
當務之急,必須儘快消除他疑慮。
思忖片刻,我再次發一條信息給琴姐手機:「姐,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今晚你不願意出來就算啦,以後你會發現我是真心的。」
此語變退為進。
徹底將自己擺在第三者的位置。
讓鄭平安以為我只是個半夜想跟女老闆約/炮的膽大色胚,剛才詢問她身體情況,僅僅是約/炮的借口,而我壓根沒發現什麼搜索痕迹。
果不其然。
幾分鐘之後,某度上的搜索記錄已經全部被清空。
鄭平安相信了!
翌日,在酒店自助早餐廳,我遇到了鄭平安和琴姐。
場面顯得詭異非常。
鄭平安似笑非笑,嘴裡喝著牛奶,臉帶不屑地盯著我。琴姐一看見我,臉瞬間菲紅,低頭在勺咖喱飯。
「小金,你手機借我搜索一下信息,我手機落房間了。」鄭平安冷冷地道。
鄭平安拿手機擺弄一會兒,丟還給我,對小方說:「我今天去孔府。」爾後,起身離去。
我長鬆口氣。
幸好昨晚我把手機里他的某度賬號退出,還裝模做樣胡亂搜索幾個關鍵詞。要不然,估計他就不去孔府,而是打算親自送我到閻府。
……
今天安排旅遊最後一站:清市。
一路上,琴姐好似故意躲著我。
她應該發現了昨晚信息,覺得我是個饞她身子的色胚下屬。
可當著同事面,我無法說出真相。
鄭平安要請黑衣阿贊殺琴姐,最好時機就在今天!
他人去外地談生意是最佳不在場證明!
我默默觀察琴姐中術后反應。可是,她並無任何異樣。
清市,龍寺,人山人海。
一個疏忽,琴姐在人海中消失不見。
我心裡大急,趕忙問身邊同事,是否發現琴姐。同事全被龍寺舍利塔吸引,紛紛搖頭說不知道。我又問小方,小方說人太多找不到,一個小時后金龍像面前集合,你急什麼。
慌慌張張往寺廟內找一圈,仍舊沒人影,打她手機,處在關機狀態中。
正焦頭爛額,卻被一瘦猴樣的人拉住,我甩開他,又被他拉住,回頭看去,此人留著兩撇鬍子,手中掛著十幾串佛牌,沖我雙手合十:「刷我滴卡。」
我正滿頭是包,反來一個賣佛牌的糾纏不放,一時發怒,罵道:「刷尼瑪碧,滾開!」
瘦猴一把扯轉我的身子,鬍子一翹,說道:「特娘的,小憋崽子你罵誰呢?」
國人?
我自知理虧:「不好意思,我不買佛牌,剛才以為你是白象國人。」
瘦猴說:「你可真有意思,白象國人就能隨便罵?老子就是白象國人,精通東南十幾國語言。憋犢子玩意兒,今天你要敢走我就削你信不?!」
我敢打賭,這貨的華語絕對是跟東北扣腳大漢學的。我不怕跟他對削,但糾纏不起,苦笑道:「大哥,我真有事,你佛牌多少錢,我買還不行嗎?」
瘦猴聽到我要買佛牌,瞬間跟川劇變臉似的,喜笑顏開:「早這麼說不就得了,這事鬧的!我這有正牌、陰牌。正牌是正宗龍婆法力加持,保平安催財運旺桃花都有,陰牌更多,效果老霸道了,但供奉法門會麻煩一些。當然,要想快速改善運勢,我還有古曼童,但兄弟今天沒帶身上……」
常去白象國的都知道,賣佛牌地頭蛇千萬不能惹,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何況我一心救人,沒時間糾纏,無奈只得掏出一千塊錢,催他隨便拿塊佛牌給我。
公司同事要知道我這連上街購物都不敢去的窮鬼,竟然花一千塊買佛牌,估計要大跌眼鏡。
瘦猴挑塊佛牌並拿出一張名片:「大兄弟爽快,九層崇迪佛牌,除了做/愛和洗澡,其它任何時候都可以戴身上。有朋友需要佛牌可以打電話給我,包郵。對了,祛邪找阿贊師父我也能介紹,白象國就沒我不熟的……」
我接過東西繼續找琴姐。
低頭瞄見佛牌上刻著個猙獰小鬼,心裡瘮的慌。腦子不斷閃現買陰牌供奉不當卻遭反噬喪命的慘事。
不知道這佛牌是正牌還是陰牌,幸好我尚未供奉,為避免麻煩,直接把佛牌跟名片扔進垃圾桶。
扔完后,腦子突然一閃,迅速轉身再次找到瘦猴:「龍寺有黑衣阿贊嗎?」
瘦猴摸摸兩撇鬍子,眼睛一翻:「一百塊!」
「……」
我發誓。
要在國內,我絕對把他打出屎!
我掏出兜里僅剩一百塊給他,催他快說。瘦猴收下錢,猥瑣一笑:「龍寺是白象國著名寺廟,怎麼會有黑衣阿贊?後山倒是有座破舊空法廟,十幾天前卻來了個老龍婆師父苦修,看模樣像黑衣阿贊,那傢伙老神秘了。也就是我,別人還不知道突然來了這麼一號人物……」
聽到這,我轉身就走。
在人群中找到同事李大民,告訴他我去後山一趟,將自己旅行包塞給他,拔腳朝龍寺後山奔去。
大概兩公里,陡然看見一處山澗。
山澗邊,孤零零一座破敗法廟,旁邊站著一個女人,一個黑衣阿贊。
他們面向山澗,背對著我。
黑衣阿贊左手打指訣,右手捏著個類似頭蓋骨的東西,我聽到他口中發出一陣喃喃的咒語聲。
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一件藏青色受戒袍,她好像受到控制,佇立在懸崖旁邊,木樁般一動不動。
我的腳步聲驚擾了黑衣阿贊,他轉過頭看向我。
那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副詭異、具有東南等國風格的儺神面具,只露出一對深邃的眼睛。
女人仍然背對著我一動不動,藏青色受戒袍迎風烈烈而展,我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只得大喊:「琴姐!」
黑衣阿贊突然抬手朝山澗下一指,女人猶如受到指令,猛然朝山崖下跳去。
我人剛好趕到,終是遲了一步。
慌忙用手去扯,但拉了一下卻沒拉住,指甲倒是在她小腿上劃出一道深深血痕,琴姐已然摔下山澗。
完了,琴姐死了!
我頭「嗡」地一下炸了,轉身向黑衣阿贊撲去。我打小隨老叔金三桐練功,此刻形意拳狠下殺招,直取黑衣阿贊要害。
原以為黑衣阿贊只是個法師,不會功夫,但誰曾想,他袍隨身動,衣袂飄飄,幾個快速騰挪,竟躲過了我的殺招。
黑衣阿贊似乎對我身手感到驚奇,借勢高高躍起,猛然一個「千里拜佛」,雙膝朝我肩膀跪下。
此乃泰拳極為霸道狠手。
我氣憤異常,嘴角一聲暴喝,全身運勁右手,完全不防禦,呈霸王舉鼎之勢狠擊他褲襠。
黑衣阿贊大概沒料到我會用這種不要命打法。若硬碰,我肩胛俱裂,而他,則蛋碎一地。
他只得雙腿一甩,想後空翻落地。
乘此機會,我左手在他背上狠擊一掌。他吃了暗虧,趔趄往前跑了幾步。
見此,我猛然向前,朝他襲去。
黑衣阿贊卻不再糾纏,如狡兔般朝山坡奔逃,一雙大碼李X牌休閑鞋異常惹眼。
我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追他的時候,琴姐摔落山澗,生死未卜,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我懂醫術,知道時間對生命的意義。
小方曾告訴我白象國報警電話,我馬上撥打,也不管他們能否聽懂華語,慌忙地講在龍寺後山有黑衣阿贊施法殺人,請求營救……。
剛講完「殺人」兩個字,電話卻發出「嘟嘟」聲音,也不知是沒電,還是剛才打鬥時被磕壞。
快速搜尋著下澗之處,總算在一旁發現一處緩坡。
我連滾帶爬,蹭得渾身傷痕,來到澗底。但整個人卻傻眼,澗底是一條河,渾濁翻滾,琴姐屍體八成是掉到河裡,被水衝到下游去了。
仔細搜尋一個時辰,仍毫無結果。
琴姐肯定死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扭頭一看,五個白象國警/察過來,看來,剛才的報警他們有翻譯能聽懂。
我沖他們大喊並朝河裡比劃,屍體找不到了,可能衝到下游!
他們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以為他們沒聽懂,邊比劃邊大聲重複一遍。一個戴眼鏡的警/察用蹩腳華語回我:「不用大聲說,能聽懂。你,先回警/局裡。」
眼鏡警和另外一個帶著我上警/車。拉響警報,嗚嗚啦啦朝白象國警/局開去。其它三人繼續在山澗搜尋。
到警/局后。
他們把我手機暫扣,不知啥意思。
眼鏡警開始向我問詢,名字、國籍、暫住址、護照等情況問完,再次要求我重複一遍報警情況。
我把來白象國之後所有事情全說了,沒遺漏一個細節。最後,我鄭重地說,鄭平安是主犯,黑衣阿贊是從犯,抓他們一定要快。
他們聽了,卻不置可否。
白象國警/察難不成都這樣怪怪的嗎?
我請求他們把手機還我,我想聯繫一下同事。
眼鏡警說:「金先生,你安心在這裡,我會叫你同事聯繫你。」
直到半夜,他們既不讓我走,也不讓我跟同事聯繫。
我氣得很,大聲質問他們為什麼。
可眼鏡警談完話就走了,其他人聽不懂我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
凌晨兩點,我正靠在椅子打盹,眼鏡警來了,手中拿著一張紙,朝我晃幾下,厲聲道:「金書,你涉嫌謀殺罪,根據白象國法律,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