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周蔻自述(三)
最近,宮裡不太平,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
不過,我仍舊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
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端,從來沒有得罪什麼人,也沒有什麼人會惦記我。
可是,變故來得太突然。
當晚,便有喪心病狂的歹徒,趁人不備,將我擄走。
他們給我下了蒙汗藥,我雖然暈暈乎乎,但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所以,我能聽到,他們的意圖。
他們似乎是想將我劫持,作為籌碼,脅迫容延朗,逼他放棄手中的兵權。
沒錯,就是容延朗。
不是周安晏,也不是容清紓。
就是容延朗!
我不明白,他們憑什麼以為,容延朗會為了區區一個我,一個和他沒有任何瓜葛的我,放棄手上的兵權。
他們擄掠我,還不如直接擄掠容清紓。
當然,我絕不是針對容清紓,而是,我實在是想不通。
另我更加想不通的,還在後頭。
他們給容延朗下了恐嚇信,讓容延朗單槍匹馬前來赴約。
這種荒唐可笑的事,容延朗居然真的赴約的,而且,還真的如同他們所說的那般,連武器都沒有帶。
「容延朗,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輩子就栽在女人手上。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容延朗冷聲地呵斥這群歹徒,「放了周姑娘,我隨你們處置!」
歹徒好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容延朗,你以為你是誰,你讓老子放了她,老子就放了她?」
「老子告訴你,老子不但不會放了周蔻,連你都不會放過!」
說著,那群狂妄自大的歹徒,就拿著大刀,將容延朗團團圍住。
周蔻在歹徒的手上,容延朗又沒有任何武器,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歇斯底里的大喊,「放肆,天子腳下,為非作歹,你們還有王法嗎?」
「王法?」歹徒頭子舔了舔大刀上殘餘的血跡,「在老子的地盤,老子就是王法,小的們,拿下容延朗!」
容延朗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被他們拿下。
之後,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只知道,自己被關在一間濕舊腐敗的柴房裡,身上被麻繩捆得嚴嚴實實,稍稍動彈,手腕處便像被鈍刀子割肉一般疼痛。
我不知道這群歹徒劫持我,究竟還想做些什麼,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斃,等著他們殺掉我。
現在,我能做的,是保持冷靜,積蓄體力,想辦法脫身。
被人劫持,我雖然疲憊睏倦,但我不敢睡去,只是眯著眼淺眠。
後半夜,我突然聽到,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嚇得毛骨悚然,但也不敢尖叫。
「周姑娘,是我,別出聲!」
容延朗的聲音傳來,我莫名覺得安定了許多。
「容將軍,你怎麼來了?」
「我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找遍了這個匪寨,才在這裡找到你。」
容延朗一邊說著,一邊給周蔻鬆綁。
「匪寨,這裡是土匪窩?」
「是的,他們很聰明,沒有直接對我動手,而是拿你做誘餌,引我上鉤。之後,再拿我們做籌碼,威脅清紓妹妹,從而獲取更多的利益。」
我被麻繩綁得太久,身上已經麻了,幾乎都沒有知覺。
容延朗給她鬆綁后,她嘗試著站起來,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誰知道,一個重心不穩,就將容延朗撲倒在地。
容延朗摔倒的時候,盡量避開那些柴堆,以免弄出太大的動靜,再引來其他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容延朗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傳出一聲悶哼,「嗯哼——」
「對……對不起……」
以前,我和御沐琛之間,最多是御沐琛抱過我,再沒有其他越禮的舉動。
我真的是頭一次,如此羞恥地對人投懷送抱。
雖然,這一切,並非我的本意。
我想趕緊起開,但是,我身上真的麻木了,一點也動不了。
容延朗的耳根也紅得可以滴血,「周姑娘,我知曉,你不是故意的。」
他並非什麼未經人事的純情處男,男歡女愛,魚水之歡,他早就有過切身體會。
甚至,覺得索然無味。
可是,周蔻就這樣壓在他身上,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他已經有了邪惡的綺念。
他知道,周蔻是大家閨秀,是神女天仙一般的人物,容不得他人褻瀆。
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
等我能夠稍稍動彈的時候,我立即從容延朗身上起開,又話不成語地連連向容延朗道歉,「容……容將軍……對不起……」
周蔻從容延朗的身上慌亂地離開,那股空谷幽蘭的馨香,也一點點的淡去。
可是,我還是對那個味道念念不忘。
我貪戀地聞了聞身邊的余香,忍著後背麻辣的灼痛,顫抖地站起身來,「我從那邊逃走,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察覺。所以,我們得趁他們還沒有發現,趕緊逃離這裡。」
我沒有察覺到,這時,我已經不自覺地將容延朗當做主心骨,「怎麼逃?」
「我確定周姑娘安然無恙后,便聯絡了逐逍兄。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帶著人來剿匪。我們只需要,找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躲起來,但所有的匪徒被剿滅之後,我們再出來。」
我細細地想了想,認為容延朗說的,確實可行,「好,那就依容將軍的辦。」
「若是周姑娘不介意,我便背周姑娘吧。我腿腳輕快,不會耽擱時間,也不會驚動其他人。」
我抿了抿唇,略略猶豫后,便下定了決心,「容將軍帶路吧,我絕不拖你後腿。」
「既然如此,那便按周姑娘的意思來。」
我躡手躡腳地跟在容延朗身後,看著他,輕輕鬆鬆地就放倒了周圍看守的人。
一旦有人接近我們,也能立馬察覺得到。
我感覺,好像,只要自己躲在容延朗身後,無論有什麼事,都不必擔心,自由他去處理。
有那麼一刻,我竟然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我狠狠地搖了搖頭,將這種不該有的心思甩出腦袋。
「周姑娘,我找你的時候,發現附近有一個特別隱蔽的地窖,那群匪徒似乎都沒有察覺。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躲進地窖裡面。」
「好,我信你!」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不經過大腦,直接就脫口而出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有多後悔,但是,覆水難收,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
「周姑娘,我絕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我默不作聲的跟著容延朗,渾渾噩噩地跟著他進了山洞。
剛進山洞,我就聽見了外面的廝殺。
我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容延朗想要拍我的肩膀安撫我,似乎又怕我介意,尷尬的把手收了回去,「周姑娘,不必害怕,他們不會發現這裡的。」
容延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墊在地上,「周姑娘,你不介意的話,就坐我衣服上吧,是乾淨的。」
「謝謝!」
走了這麼久,我的腿,確實也麻了,想要好好休息一會兒。。
容延朗則是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背對著我,忐忑不安地開口,「周姑娘,說句實話,你討厭我嗎?」
「有點。」
我討厭容延朗,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身邊。
討厭容延朗,讓我心煩意亂,心慌失措。
討厭容延朗,讓我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容延朗自嘲地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更討厭我吧。」
我咬了咬下唇,沒有開口,等著容延朗的下文。
「周蔻,其實,有人向我提議,派幾個兄弟攔住你,對你恐嚇,在你嚇得花容失色時,我就向天神一般降臨,英雄救美,這樣,你絕對會對我動心的。」
「但是,我沒有同意,我怕那群小子沒輕沒重,傷了你,也不想用這種方式欺騙你的感情。」
「可是,這群匪徒,實在是膽大包天,居然敢劫持你。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到底會有什麼後果。」
「還好,你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但是,這也讓我無比的心疼……」
容延朗長嘆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不該說這些話困擾你的。」
但是,情緒一時湧上心頭,他真的控制不住。
「容將軍……」
容延朗沒有給周蔻開口的機會,「周姑娘,這裡很安全,你好好待在這裡,不要走動,我出去一下。」
他要出去,拿那些膽大包天的匪徒泄憤!
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起身,抓住了容延朗的衣袖,「能不能別走?」
「周姑娘,你這是……」
容延朗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我支支吾吾的,有些話,差點就要破口而出,但只是戰戰兢兢地來了句,「我害怕……」
「好……」
外面的兄弟,有尹逐逍帶著,又有他連夜摸清楚的布防圖,區區不成氣候的匪徒,也奈何不了尹逐逍。
他出不出去,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但是……這邊卻不一樣。
一個弱女子,三更半夜,外面又是廝殺的慘叫聲,沒有害怕地叫出聲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容延朗蹲在我的身旁,「周姑娘,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只要不是讓我一個人,好像,無論做什麼,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好。」
「從前呢,有一隻老鼠,這個老鼠,特別的膽大,他覬覦著別人的東西。明明知道,那是一件可望不可即的珍寶,他還是像飛蛾撲火一般,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容延朗的聲音特別的溫柔,讓我不知不覺就放下了防備心,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閨房之中。
我掀開被子準備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我的侍女。
「姑娘,你要去哪裡?」
「容將軍呢?」
「容將軍和尹將軍裡應外合,繳費有功,皇上設宴,請他們進宮了。」
我不安地開口,「沒有說別的嗎?」
侍女突然關上了門,「姑娘,容將軍托我向姑娘說一句,為免影響姑娘的清譽,姑娘昨晚被匪徒劫持一事,他幫姑娘壓下來了,什麼人都不知道。」
我聽到這些話,心裡不是滋味。
容延朗完全可以,將昨晚的事宣揚出去;或者,拿昨晚的事情威脅我,那我就必定要和容延朗綁在一起了。
甚至,容延朗可以在那份空白的賜婚聖旨上,寫上我的名字,我就只能嫁給容延朗了。
可是,容延朗很尊重我的想法,什麼也沒有做。
只是,試圖用他的真心,一點一點地打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