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彼岸花開
弈羽收起神力,有些疑惑地看著玉佩的光亮緩緩消散,葉瑾瑾也睜開了眼。
秦曉之卻神色複雜:「葉瑾瑾,這塊玉佩從何而來?」
弈羽袖袍一揮,將秦曉之再次掀翻:「本君尚還未拿你問罪,你倒先問這問那。」
秦曉之卻不顧傷痛,狼狽地爬起,雙眼通紅:「你快說!」
「我,我從小就有。」葉瑾瑾彷彿被秦曉之的模樣嚇了一跳,說話有些磕磕巴巴的。
「什麼叫從小就有?」
「我娘說,我戴玉而生,這塊玉佩從我一出生就戴在我身上。」葉瑾瑾靠在弈羽懷裡,答道。
秦曉之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妹妹,你,你是我妹妹!」
「胡說八道些什麼,瑾瑾是妖族,你是靈族,什麼妹妹不妹妹的。」弈羽皺了皺眉頭。
「我沒胡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說只要不吸取同族力量就不會傷人。」
秦曉之看上去十分激動,面色通紅,有些語無倫次。
「因為靈族人一旦吸食同族人靈力就必定會吸盡之後才會分開。」
「憑剛才來看,葉瑾瑾絕對不會是妖族,而是靈族。」
「而我妹妹就是戴玉而生,從小就有一塊靈力豐澤的玉佩。」
「如果我沒說錯,你右肩膀上應該有一處菱形的胎記吧。」
「瑾瑾,他說的是真的嗎?」弈羽看著懷中人。
葉瑾瑾下意識捂住右肩,點了點頭:「對。」
「不對。」弈羽猛地抬頭,「瑾瑾的原形是蛇形曼陀羅。」
「神君啊神君,該說你天真好,還是該說你大意好?」
「你以為兩千年的修為是可以那麼容易被打回原形的嗎?」
「這……」
「一族之域尚可修復,何況是偽造一個假的原形呢?」
弈羽一時語塞,倒是葉瑾瑾瞪大了眼睛:「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妹妹,」秦曉之放柔了聲音,「我永遠都不會騙你的。」
「瑾瑾……」弈羽只低低叫著她的名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瑾瑾,妹妹,跟我回靈界去看看吧,雖然……沒有以前那麼美了。」秦曉之有些顫抖地朝葉瑾瑾伸出手。
葉瑾瑾猶豫了一下,從弈羽懷裡起身,朝秦曉之走去。
「瑾瑾,」弈羽也站起來,拉住葉瑾瑾的手腕,「瑾瑾,你真的要去嗎?妖界怎麼辦?他萬一騙你怎麼辦?」
弈羽緊緊拉住葉瑾瑾,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如果就這樣放葉瑾瑾跟秦曉之走了,他就會失去她。
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哥,我只是去看一下,而且,」葉瑾瑾輕輕掙開弈羽,握住秦曉之的手,「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我想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葉瑾瑾在秦曉之說出那番話后,如果只是半信半疑,那麼在她握住秦曉之的手后,就完全相信了。
那種親人間特有的感應是不會說謊的。
「好!」弈羽妥協地點了點頭,「秦曉之,照顧好她。」
「這一點請神君放心,所需的妖力,就日後再來取吧。」
「……」弈羽忽然注意到一個問題,難怪之前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兒,「站住!」
秦曉之剛抬腳,又收了回來:「怎麼了,神君?」
「秦曉之,你之前說六界靈氣就只差妖界了?」
「對啊。」秦曉之迷惑地看著弈羽,之前不是解釋過了嘛。
「靈,鬼,神,人。」弈羽眼睛微眯,透出幾分戾氣,「魔域的靈氣,你是從哪裡獲得的?」
「這個啊,」秦曉之促狹地笑了一聲,帶著葉瑾瑾消失,只留下一句,「不出意外,後山應該,……呵呵。」
弈羽一驚,來不及追上秦曉之,連忙趕到後山,玄燁坐在一塊巨石上,懷裡抱著一個人,背朝著弈羽。
猜到了七八分,弈羽輕輕上前,卻被玄燁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跳。
好好一個俊俏少年,卻彷彿一瞬間蒼老,眼睛赤紅,臉緊貼著懷中人的臉,喃喃低語。
「小景。」弈羽嘗試著叫了他一聲。
玄燁仿若沒聽見一般,擁著蝶涯已經冰冷的身體,夕陽斜斜地打在他們身上,宛如一首沉重葬歌。
「小景。」弈羽又叫了一聲。
這一次,玄燁終於有了反應,眼淚決,抬眸望著弈羽:「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說不會傷及性命嗎?怎麼偏偏帶走了我的女孩兒?」
「小景,對不起,怪我沒能儘早看出端倪,害了蝶涯!」弈羽想伸手拍拍玄燁的肩膀,最終卻只停在了空中。
「我要殺了他!」玄燁眼角的彼岸花再一次盛開,卻沒有蔓延。
他的頭髮兀然變成銀白:「無論他有什麼用,我都要殺了他!」
一瞬白頭。彼岸花常開不敗,小景,你的心終究還是陷入了絕望。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的野心和自私。
弈羽自責又心疼地看著玄燁,終於伸手撫上他眼角的彼岸花:「好,殺了他,怎麼做都依你。」
玄燁低頭輕撫著蝶涯的臉:「蝶兒,咱們回家。」
玄燁將蝶涯抱起,捏訣消失在原地。
弈羽沉默著站了很久,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想不通,卻又好像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玄燁為蝶涯換上嫁衣,輕柔地為她打扮好,躺在冰棺里的蝶涯,乍眼看去,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讓人覺得那薄如輕翼般的睫毛,會微微抖動睜開眼來。
寧遠眼神悲痛,卻沒有流一滴淚,也沒有說一句話。
甚至玄燁跪在面前時,他也只是臉色慘白地搖了搖頭。
「各安天命。寧遠聲音有些顫抖,「以後你要好好管理魔域,不要讓蝶涯……和我失望。」
「我一定會管理好魔域,不讓你們失望。」玄燁望著冰棺中的蝶涯,眼神獃滯,又帶著決絕。
寧遠最後望了女兒一眼,轉身離開,經過弈羽身邊時,悄聲道:「你的選擇決定著多少人性命,你應該比我清楚,莫要後悔,莫言可惜。」
弈羽沒有說話,只直直地盯著玄燁的背影和冰棺,面無表情。
玄燁替蝶涯舉辦了隆重的葬禮。
他指尖跳躍著鬼火,看著蝶涯,眼神溫柔:「蝶涯,我的姑娘,你很美,你那麼愛美,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變老變醜了,其實不論是美是丑,你永遠都是我的新娘。」
鬼火點燃,熊熊大火照映著玄燁臉上的淚痕,連同焰風中狂舞的銀髮,刺痛了弈羽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