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人

「每個世界都有命運之子？命運之子能有多厲害？」常懷心理不太平衡，他剛剛還幻想自己是男主角呢。

常情故作高深的跳到一塊石頭上，只就一個逆光的背影給常懷：「這麼跟你說吧，命運之子就跟小說里的男主一樣，美女寶物都是他的，只是，他也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以前看小說，很多主角都是穿越的啊，難道我這樣擁有這麼神奇經歷的人，外加一個你這樣什麼都知道的藏狐，我難道不能跟宋卿比？」作為一名穿越者，常懷覺得自己真的很牛逼了。

常情送他一個白眼：「你沒遇見我的時候，充其量就是個屌絲，遇見我之後，充其量還是個屌絲。」

常懷不可置信的看著它：「所以說，你一點用都沒有……！」

「……」

太陽完全沉沒，夜色如約而至，空氣里添了几絲涼意。

常情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我要是沒用，你能來到這兒，我要是沒用，你能知道宋卿是命運之子？我餓著肚子，蹲在這兒給你查資料，查的四個腿都發麻了。究竟是誰沒用？」

常懷捂著耳朵，這死藏狐的脾氣怎麼這麼惡劣，不就說了它一句沒用嗎。：「好了好了，你最有用了，是我沒用，我沒用……。」

常情爪子指著常懷很是傲嬌：「下次再遇見鬼，我才不提醒你，看你那慫樣，鬼怪妖物還沒露面，你恐怕就已經屁滾尿流了……。」

常懷被常情指著罵，不敢說話了，常情說的對，下次要是再遇見鬼，沒有常情，自己肯定會被嚇尿。常情說了好一會，常懷才小聲說：「狐狸大哥，我錯啦，你別生氣了，你不是餓了嗎？」

常情說的痛快，心裡也舒服了。聽常懷這麼一說，才感到肚子空空的：「這次就先放你一馬。」

「家裡還有飯，我舀到碗里了，菜在……」

常懷還沒說完，常情已經沒影了。

常懷蹲在地上，苦著臉欲哭無淚，看著常情離去的方向，用拳頭使勁捶樹。造孽啊，這死藏狐！

入睡前，常錦屋子的燈還亮著。村子里稻田裡的蛙鳴震天，蟈蟈在牆角奏樂，誰家的狗時不時叫喚幾聲。

常懷息了煤油燈，躺在床上心思萬千。二十三歲的自己真的死了。這裡真的是異世。他真的成了這個清貧的村莊里十四歲的小常懷。

無論如何，他都只能走下去。

「嗝～，別說常錦人品雖然不怎麼樣哈，但是這菜做的真有一手。」常情蜷在常懷身邊，慵懶的感慨。

「從吃完飯你就一直打嗝，吃這麼多，你還能睡著覺嗎？」

「放心～，沒問題的，我……沾床就睡的……」果然如它所言，還沒說完，藏狐就已經睡著了。

常懷輕輕翻了個身，看著虛空，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悄悄模糊。

……

萬源村，崔家。

崔原幀早上出門后至今未歸。

夜已深，崔時宇有些急躁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我問了王大爺，他說他今天沒有看見爹。」

催原幀早上吃過飯後就出門找王大爺了，可是中午下午他都沒有回家。崔時宇去王大爺家問過，卻得到這個結果。

崔時宇有些害怕，因為村裡經常有鬼怪害死人。一般人家晚上是不敢出門的，更何況他爹這麼晚還沒回來。

「你爹他從來不會晚上不歸家。一定……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如今已經亥時……時宇，你去通知村長，讓村長找人。」李玉瑩臉色蒼白，瘦小的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

「對，找村長。」崔時宇眼神里滿是慌亂，看了李玉瑩一眼，便拉開了門。

「等等，帶著這個。」李玉瑩從自己荷包里拿出一張紅色符紙交給了崔時宇。

……

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村長就帶著十個身體強健的男人在村裡各個角落呼喊尋找崔原幀。

十個男人包括村長和崔時宇一共十二個。村長拿著火把，看了一眼眾人，低聲道：「都拿好符紙，千萬別丟了。」

這麼多人驚擾了村裡的野狗，狗沖著一群人呲牙狂叫個不停。

「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狗叫聲。」木眉挑著煤燈綉荷包，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娘，你別綉了，費眼睛。」宋卿看著手裡的書輕聲道。

「不綉你怎麼上京考狀元。」木眉笑著打趣宋卿。「我們家連飯都吃不飽。若不是你每日在山裡挖野菜，我們……，哎，我是你的母親，我當然要努力賺銀子。我要攢銀子，讓你考狀元呢。」木眉看著宋卿的目光溫柔如水。

宋卿認真看著書，放在桌子下的手攥成了拳頭。

宋家院里的狼狗不安的看著黑夜，喉嚨里發出哄哄的低吼。

「小黑怎麼了。」木眉聽到小黑的叫聲，心裡有些奇怪。突然她面色一變，笑了起來。「卿兒，是你爹回來了。」說著，她丟下針線，走向門口，想要把門打開。

就在她即將碰到那扇門的時候，宋卿抓住了她。「娘，你又忘了，爹爹他在床上睡覺呢。」

木眉迷茫的看著宋卿：「是嗎？」

「是啊，他現在就在床上睡覺呢，不信你去看看。」

木眉慢慢走到她的房間，果然看見一個男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歪著頭看了一會男人的睡顏，笑的甜蜜：「夜深了，宋郎，我也困了。」說完掀開被子，在床的另一側閉上了眼睛。

宋卿見木眉睡了。這才放下書，弓著腰，緩緩的蹲了下來。

他捂著嘴，不敢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看著自己的身上，沒有一處乾淨，手上遍布傷痕。

更可怕的是胃裡，空蕩蕩的胃。這一夜，又該怎麼熬過去。可是，明明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怎麼就不死呢？

狀元？宋卿裂開嘴無聲的自嘲。

想起白天遇到的常懷。一襲淡綠色長衫，筆直而立，氣質如竹。

他那樣的人以後才會是狀元吧。

……

常懷從夢中驚醒，看向窗外，天已大亮。

村子里的犬吠聲依舊，昨天夜裡他夢見自己被一隻狼狗追著咬，一晚上他都在夢裡狂奔。「這狗怎麼回事，叫的這麼厲害。」

看了眼睡得很香的藏狐，又看了看破舊的土屋。

繼續在床上躺屍。

村子里很吵，一個女人若有似無的哭聲傳進了常懷的耳朵里，哭聲有些滲人，常懷緊了緊身上的薄被。

側耳傾聽，不止有女人的哭聲，還有人群大聲交談的嘈雜聲。

村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正想著，一陣塔塔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最後停在了常懷卧室的門前：「小懷，你今日怎麼回事？都辰時了你還在床上睡著。」

常錦眉宇間透露著一股煩躁。

「……。」常懷看著常錦，全身都是嚇硬了。

辰時，在早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以前這個時候，小常懷早就做好飯，喂好雞，開始掃院里落葉了。

「我……。」他在原來的世界里才剛畢業，又沒有工作，每天都是睡到十一二點才起來。

「算了，你趕快起來吧。」看他一臉驚恐的模樣，常錦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噢噢。」常懷慌亂的拿起衣服，快速往身上套。

常錦沒走，陰著臉的看著常懷。

好在是夏天的衣服，穿法簡單。

穿好衣服，常懷見常錦臉色不對。心裡有些發慌，小心翼翼的喊常錦：「舅舅？」

「你這麼怕我？」常錦走了兩步來到床前，自上而下俯視常懷。

常懷膽戰心驚的看著常錦。眼前這個情況，常錦恐怕是要發瘋。就現在自己這個體型，跟常錦一比，就是只弱雞，常錦一隻手就能打的自己毫無反手之力。

常懷的眼睛閃了閃，低下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舅舅，……我怕你討厭我，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怕自己惹你生氣，怕你也不想養我……。」

常錦愣住，半響後退了幾步才道：「你是姐姐的孩子，姐姐已故……我怎會不養你。」

常懷還是低著頭。

「……你先起來吧。」常錦輕聲說。

此時睡的雷打不醒的藏狐終於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在床上轉了一圈，弓著背，撅著屁股，伸了個懶腰。

「……這是何物？你怎麼能讓畜生跟你睡在一張床上。」常錦眯著眼厲聲道。

常懷心裡崩潰，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常情伸懶腰的動作停住，斜著眼看了看常錦，又看了看常懷，說道：「變態發作了嗎？」

常懷抬頭沖常錦露出了一個笑容：「舅舅，這是我昨天在小山坡上撿的狗，我看見它就像看見了以前我們家的大黃……。舅舅，我們養著它吧。」

大黃是常錦以前養的一隻狗，從小就陪在常錦身邊，常懷來了之後，大黃又陪了常懷三年，就老死了。

原來是想大黃了，常錦心下瞭然，他仔細看了看常情的模樣，覺得跟大黃一點都不像，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可以養，但是不要讓它跟你睡一起。」

「今天晚上我讓它睡地上。」常懷暗自鬆了一口氣。「那舅舅我去做飯了。」

來到廚房，常懷在大鍋里倒上水。又打開米缸卻驚訝的發現米缸已經空了。把僅剩的半碗米掏乾淨倒進了鍋里。

常懷邊燒火邊想。常錦是沒有地的，小常懷的父母都是外鄉的，好像有地，但是離得太遠，常錦就把地賣了。

家裡現如今連米都沒有了，常錦只能去鎮上給別人抄書賺銀子了。買地的銀子常錦不會動，那是他要上京趕考的盤纏。

藏狐顛顛的跟在常懷後面：「剛剛常錦沒打你吧。我剛醒就看見他用屎一樣的表情盯著你。眼看就要發作了，怎麼又沒事了？」

常懷摸了摸藏狐的皮毛，嘿嘿的笑了兩聲，得意的說：「怎麼又沒事了？當然是我用智慧化解了啊。」

「……你能不能不要笑的那麼賤。」常情抖了抖身上的毛。

常懷撇撇嘴。表情認真起來，又繼續道：「我跟你說正事啊，看見這米缸沒有，米缸里沒米了！小常懷還小，不會賺錢。常錦該出門幾天了。」

「出去又怎麼樣？我也跟你說一件正事，我剛剛感受了一下，有一陣淡淡的怨氣一直在村裡環繞。」常情面容嚴肅。

「什麼意思？」常懷瞪大眼睛看著它。

「怨生鬼，村裡……好像生出了一隻新鬼，昨天在小山坡我就感覺到了，當時那隻鬼的怨氣很微弱，現在，它變強了一點。」常情看著常懷不解的眼神解釋道：「只有想殺人的鬼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強。」

「你別嚇我啊。」常懷看著常情苦笑。

常情目光沉沉的看著常懷。

「不是，你怎麼這種眼神啊，你什麼意思啊你，就算…真的有鬼，那關我什麼事啊？我跟它又不認識，你不是說凡事都講因果的嘛？它總不可能想要殺我吧。」常懷不明白。

「異世的靈魂對鬼怪來說……很稀奇。它們雖然不會知道你來自哪裡，但你卻很吸引他們。」常情搖了搖尾巴。

「我現在自殺還來的及嗎？」常懷認真道。

常情沉默。

「我還有你啊，你既然能感覺到鬼，那你能不能保護我啊。」常懷眼神亮晶晶，眼巴巴的看著藏狐。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啦，我只能感知到鬼，並沒有打鬼的能力。」常情面帶羞澀。

「……。」

那你嬌羞個屁。

……

吃完早飯，常錦果然說自己要去鎮上幫別人抄書。「我大概要去個四五天，我不在你一個人在家不要到處亂跑了。我聽說崔家有人去世了，村長他們說又是鬼怪妖物作的孽。」

說著他拿出一個東西給常懷。常懷看了一下發現是一沓紅色的符紙。「鎮上有蘇西大人在，我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了。這些符你拿著防身用。」

「我……。」常懷欲言又止，他不想讓常錦走了。

「你的臉怎麼這麼白。放心，我已經給你換了一小袋米，還有一下袋白面。夠你吃了。」常錦說完，就收拾東西走了。

木槿花落在青石板上，風吹起常懷耳邊的長發。

……不是夠不夠吃的問題！

常錦的背影越來越遠。常懷孤獨的抱著常情。心想，這下好了，一個人在家，被鬼殺了都沒個人收屍。現在又是夏天，可能等常錦回來，自己的屍體都已經臭了。

「你別這麼喪啊，不是還有我呢嗎？」常情見常錦終於走了，一下跳到桌子上，拚命吃常懷還沒動過的稀飯。

「……常錦不是給了你很多符紙嗎？有可能鬼會怕符呢。」常情把臉從碗里伸出來，說了一句又伸了進入。

「對，符！」常懷看著符，就像在看再生父母。

小心的把符拿出來數了數，一共10張，腰上整整齊齊貼一圈。

藏狐手疾眼快的拽走了一張：「小心眼，一張都不想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