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咳……什麼?」常懷嚇的六神無主,一下從宋卿身上彈起來。
宋卿垂顫了顫睫毛,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
常懷臉色更加難堪。
宋卿一襲淡藍色衣袍凌亂,幾縷頭髮在鬢邊舞動,眉心一片小巧的葉子紅的妖異。
一雙勾人的鳳眼緊緊的盯著常懷,雙眼裡流露出無法言喻的慾望。這句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以啟齒。
「我喜歡你。」聲音似乎開口。
天空突然下了雪,鵝毛大雪。怒吼的冬風夾雜著鋒利的雪花,輕輕落在常懷手上,手背上流出鮮紅的血液。
常懷不住的後退,寒風吹動他的衣擺,他的衣服更加破爛。漫天大雪無情的落下。這天道是鐵定要他死。
他這隻狗糊裡糊塗的闖進了狼的地盤,還以為到了家園。可笑!
真是不甘心,視線從大雪轉向宋卿,常懷絕望木然的看著宋卿:「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心軟。」
他忍著背後的疼痛,使勁的搖頭,即使在夢魘里他都沒有這麼崩潰。
讓不惜一切想要逃離的天道懲罰,原來是這個……
「原來我改變的是這個……」常懷嘴唇慘白,喃喃道。
真是不甘心,視線從大雪轉向宋卿,常懷絕望的看著宋卿,眼裡漾起一片衰敗的死寂。
從知道這是個怎樣的世界開始,他想過很多遍自己的死法。現在真的死到臨頭了,原來是這種感覺。真想戳自己幾刀,當初為什麼要接近命運之子。
明知他是命運之子,那是那麼好騙的。不,如果當初做的徹底一點,又怎麼會有今天。
一片雪花就是一把刀子。每有一片落在常懷身上,他就忍不住就劇烈的抖動一下。
常懷的臉如同冬天裡的草,迅速衰敗灰白,他有些瘋癲的喃喃自語:「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心軟。」
背部的青藍圖越來越疼。
宋卿看常懷常情猙獰,以為他是厭惡了自己,站起來走近他。
離常懷還有一步的時候。
常懷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痛苦的蜷縮起來。
背部的疼痛讓常懷說不出話,他死死咬著牙,幾個呼吸,汗水就打濕了常懷的頭髮。
雪花飄飄,如同凌遲。
宋卿大驚,立馬蹲下把常懷放在自己懷裡。他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的傷口已經長好,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迅速把手腕割破,將血引入常懷嘴裡。
「我的血可以……」
常懷耳朵里震震耳鳴,看著宋卿的血流到自己嘴邊,不知宋卿想幹什麼,下意識用手擋住。
「啊!」常懷簌的睜開眼睛,繃緊脖子,慘叫一聲!
宋卿僵在原地,臉色慘白。
血液剛觸碰到常懷的皮膚,被觸碰到的皮膚就發出滋滋被腐蝕的聲音。
尖叫過後,常懷抽搐了一下,閉上眼的瞬間。
常懷想,這次如果還能活下來,他一定不擇手段,離命運之子遠遠的。
宋卿緊緊抱著常懷,抖著手不敢碰常懷露出白骨的手掌,眼淚突然掉下來,一顆接著一顆,停不下來。「怎麼會這樣?」
他幾乎聽不到常懷的心跳聲,慌慌張張的給常懷輸靈氣,把全身的靈氣都輸給了他。
絕對,絕對不能出事。眼淚落在宋卿看不見的傷口上,稀釋了常懷滿臉的血液。
有些人的喜歡是致命的。他給的所有,甚至連眼淚都是傷害。
宋卿感覺喉嚨里微甜,扭頭將一口血吐到一邊。
常情疼痛難忍,全身像是被刀割一樣?費力撐開眼睛,明白了狀況。
發現常懷的情況比它嚴重的多。它頭昏眼花的跑到常懷身上蹲下,為他擋住風雪。
宋卿看見它,把几絲紫金色的靈氣輸入它的身體。
「你一定不會死。」懷裡的人幾乎沒了呼吸。
堅持了好久,常情還是倒下了,倒在了常情身上。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麼可以出事?」宋卿哽咽的快要窒息,臉上淚痕交加,他低下頭把臉貼在常懷的臉上。
淡綠色和紫金色的靈氣融合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常懷沒了心跳。
宋卿把全部的全部力氣把常懷抱,壓抑不住的低低的哭聲,斷斷續續了一夜……
宋卿抱著常懷一動不動。風停了,雪停了,太陽終於出來了。
樹妖從樹里出來,看守山人還是這個樣子,只好守在一邊,不敢打擾宋卿。
昨天他看雪下的大,想叫守山人去他樹里休息,卻被那雙通紅充滿戾氣的眼睛嚇到。
他站在宋卿不遠處,眼觀鼻,鼻觀心。
萬源山任何妖都不敢對守山人不敬。
當年一隻等級不低的妖兵沖守山人說了一句貶低守山人的話,就被妖王齊源當場砍了首級,還連著罰了三代。
只是守山人向來與妖是對妖親和,敵視人類。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守山人卻這麼在意這個人類。
不過……那個人類似乎已經死了,那隻狐妖好像還有一口氣。
……
一束陽光落在宋卿脖子上,宋卿身上的積雪一點一點融化,淡藍色的衣服被浸濕成深藍色。
一夜沒合的眼睛布滿血絲。陽光越來越烈,他無知無覺。
樹妖見守山人這幅模樣實在於心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忽然樹妖感受到了兩股強大的妖力,心中一顫。
連忙跪下:「大……」
玉藻食指豎在唇上。
樹妖心驚膽戰的閉上嘴。心知這大長老和二長老來是為守山人而來。
玉藻與向陽一前一後,一男一女向著宋卿走去。
「你可以安心了。」向陽道。
玉藻面無表情,地慢條斯理抽出了頭上紫綠交錯色的簪子。
簪子懸浮到宋卿頭頂,撒下一個靈氣罩,十足的靈氣充盈著宋卿的身體。
宋卿猛的回頭,看到是玉藻后,又急急的把頭扭回來看懷裡的常懷,可是卻沒有一絲的靈氣進入常懷身體里。
宋卿把常懷放到地上,跪到地上瘋了一樣沖著玉藻磕頭:「求大長老救救常懷,求大長老救救常懷……」
玉藻皺眉,視線移到常懷身上:「他怎麼會對這個人類這樣?」
向陽也是一臉凝重的表情。
按理說,立誓成功后,守山人會對萬源眾妖無條件的信任,無理由的偏愛,哪怕是捨棄生命,也以萬源山為重。
而對人類,只會保留基本的好感,其他的感情,都將消失。
向陽想到了什麼,眼睛突然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宋卿:「……立誓后,守山人只會對自己的伴侶保留完整的感情。」
「他……竟然認可一個男人做自己的伴侶。」玉藻臉上的血色褪去,身子一個趔趔。
向陽手疾眼快的把玉藻扶住,可他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焦急的問玉藻:「現在怎麼辦?」
守山人一生只認一個伴侶。而上一代守山人只有宋卿一個孩子。幾千年來,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守山人對萬源山有著無法斬斷的淵源。萬源山不能沒了守山人。
可是宋卿竟然認了一個男人做自己的伴侶,更何況這個男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