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殿下好早啊
林柳去指定處接了薛文心,將人帶到了林離睡的馬車內,仨人提心弔膽的等著王爺的消息。
薛翎只帶了兩個隨從幫忙提著禮物,剛進鹿韭宮迎面就撞上了皇後趙月。
「兒臣參見母后。」薛翎對著來人鞠了一躬。
趙月連眼皮都懶得抬,拂了拂袖子調頭就走。
「姑姑,方才的蓮子羹味道不錯,柔夷看姑姑似乎吃得不盡心,叫御膳房又做了些。」
趙柔夷端著碗走進來,與薛翎並排站著。
「都進來說話吧。」
趙月一點也不意外,她這丫頭護薛翎護成什麼樣子。
「是。」
趙柔乖順地追上去,「姑姑,柔夷想著您不喜歡吃太甜,這碗特地少了些糖。」
薛翎命隨從將禮物交給了鹿韭宮的宮女,整理好儀態跟了上去。
「說吧,找本宮什麼事?」
薛翎一進門,趙月已經坐在榻上,姿態表情極盡不耐煩。
「兒臣此行目的有二,一是賠罪,而是求賞。」
「說。」趙月不緊不慢地喝著羹湯,一旁的趙柔夷擔憂的看著薛翎。
「兒臣去見太子妃,實屬失禮之舉。」
「何止失禮,簡直荒唐。設宴那日你當眾表白太子妃,朝中本就議論紛紛。」
那日有皇帝出面解釋,加上並無實證,好歹還能解說成薛翎不想成家隨意扯謊。
可如今他不顧一切,大張旗鼓去見了沈妄……
「兒臣知罪,兒臣只是一時被表象蒙蔽,給母后帶來的任何不好的後果,兒臣願意一人承擔,絕不拖累他人。」
「說得輕巧。」趙月放下碗,瞪了眼身旁的趙柔夷。
往日里活潑的她,如今被束在宮中,也不得不收了鋒芒,努力迎合。
薛翎心中一陣愧疚,「撲騰」一下跪下了,「兒臣是入戲太深,那日見太子妃不過清算往事,兒臣願對蒼天起誓,再不違背母后的意思。」
「薛翎啊,本宮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用了。」
「姑姑,王爺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趙柔夷插話。
「你還在替他說話!那可是你未來夫君,跟自個嫂子勾三搭四,寡廉鮮恥。」趙月又剜了她一眼。
「母后息怒,兒臣深知過去對柔夷有所虧欠,希望母后給兒臣一個補過的機會。」薛翎對著趙月伏低了身子。
「如何補?」
「請母后做主,將我二人婚期提前,兒臣如何做派,任憑母后考驗。」
趙柔夷心下一驚,下意識伸手捂住了嘴。
「本宮憑什麼信你?」趙月來了興緻,撐著下巴打量著薛翎。
薛翎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拿起一個瓷杯砸在地上,又撿了一塊大些的碎片,自頭頂束起的長發中順出一縷來割斷了。
「兒臣希望與柔夷結髮同心。」薛翎捏著那一縷長發,伸出的手對著趙柔夷。
「姑姑……」趙柔夷試探地叫了一聲。
趙月眯著眼睛不說話,倆人的心弦都緊繃著。
「罷了,你希望婚期定在哪天?」
,皇后終究還是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心軟了,趙柔夷鬆了口氣,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向薛翎走去。
「現在就開始準備,兒臣覺得三日後便是吉日。」
「三日?」趙月猛地睜開了雙眼,眼神中帶著些質疑,不解。
薛翎肯定地點了頭,趙柔夷接了他手中的青絲,又與他並排跪著。
趙月看著塌下一對郎才女貌的人兒,心中悲憤,都是年輕人啊,怎麼也勸不聽的年輕人。
可她,也年輕過啊。
「允了允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宮累了。」趙月伸手不耐煩地揮了揮,這心情好的日子還沒過幾天,糟心事又找上門來。
不知道在這宮裡,什麼時候她才能真的高枕無憂。
「謝母后。」薛翎磕了頭謝了恩站起身來,自然地去扶起趙柔夷,倆人一前一後出了皇后寢宮。
「王爺不必困擾,要你娶我只是權宜之計,柔夷不敢妄想其他。」趙柔夷走在他身後先開了口。
「啊。」
身前的薛翎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趙柔夷低著頭沒意識到,一下子撞到他的後背。
薛翎轉過身來,「本王既然親口答應明媒正娶,絕不會利用你的婚嫁之事謀利,翎王妃這輩子只會有一個。」
說著,他默默按下了趙柔夷想要還他頭髮而抬起的手。
「有王爺這句話,柔夷已然心滿意足。」
趙柔夷紅了眼眶,誰曾想這場獨角戲突然就有了回應,她更加堅定了輔佐薛翎的心。
「成親的事不用你操心,本王留下林柳與宮中對接。柔夷回去陪著母后吧,三日後再見。」薛翎對趙柔夷笑了笑,背著手轉身離開了。
趙柔夷看著他乾淨修長的背影,心裡熊熊燃起的,不知是希望還是愛意。
薛翎出了宮,林離也剛剛醒來。
因為薛文心太過吵鬧,林柳乾脆一個手刀砍暈了她。
「公主怎麼了?」
「睡了。」林柳認真地點頭。
林離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好在剛好薛翎進了馬車。
一番交代之後,薛翎又囑咐林柳留下辦事的同時幫著些林離。
自此,危機解除,幾人分別,各自去忙該做的事情了。
……
夜晚,若谷輕輕叩開了沈妄的房門。
倆人都換好了夜行衣,鬼鬼祟祟潛入了太子寢宮。
「有異常就跑,別戀戰。」沈妄躡手躡腳的蹲在牆角,太子寢宮大得很,只要不去他睡的那一間,以若谷的輕功,還不是來去自如。
倆人翻箱倒櫃,勉強搜出一些小官員賄賂太子的證據,但這遠遠不夠,薛瑞隨意辯駁就能掩去的罪名。
「若谷,咱們方向錯了。」沈妄突然開了竅,叫住了正埋頭翻找的若谷。
若谷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怎麼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肯定會帶在身邊,咱們最好還是去他睡的房間里看看。」
若谷嘟嘴,「趁著沒人在再去不是更好嗎?要是吵醒了殿下那就糟了。」
「誰說一定只能今晚行動?咱們可以去探探情況先。」沈妄一臉神秘。
「武玄太謹慎了,我一個人還能躲過他,帶上小主就說不準了。」
「那你一個人去,我就在這等你,去看看內裡布局也是好的。」
若谷抿著嘴想了想,「好。」
「那個……」
還沒等沈妄再交代兩句,若谷飛身沒了人影。
沈妄撇撇嘴坐在地上,這大半夜的,寒氣逼人。
一陣風吹進來,沈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摸索著爬到床上裹上了被子。
不知為何若谷去了這麼久,沈妄等著等著困意襲來,竟然就這麼睡了去。
「小主,小主醒醒。」
若谷晃醒了她,「你去了多久?」沈妄眨著眼睛看著窗外已經蒙蒙亮了。
「我剛飛到殿下房間的屋頂,武玄和齊顏突然回來了。」
沈妄嚇得清醒了,「那你別抓到了嗎?」
「被抓到我怎麼還會在這?他倆一個進了屋,一個守在門外,我就趴在屋頂掀開了一片瓦偷看。」
「可有發現?」
「殿下和武玄計劃在翎王大婚之日搗鬼引蛇出洞,抓住上回刺殺的背後之人……只是詳細的計劃他們說得太雜亂我沒怎麼聽懂。」
「他懷疑誰?」
「好像是皇后。」
沈妄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有人要殺他,他自保反擊,我倒覺得無可厚非。」
「那,我們此行,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不怕,來日方長,只要我們擦亮了雙眼,總能抓住他的小辮子的。」沈妄伸出手,攥成了拳頭,似乎是信心滿滿。
「小主,天已經亮了,我們還是儘早回去。」
沈妄點了頭,若谷攜著她飛身趕回書房。
進了書房,沈妄亦打算脫了衣服接著補覺,剛離開的若谷突然折返。
「怎麼了?」
沈妄看著一臉驚魂未定的若谷發問。
「太子殿下來了。」
「快躲起來!」沈妄瞳孔猛地放大,這廝八百年不來一回,怎麼偏偏今天來。
若谷左右彳亍一番,鑽進了桌子里,拖地的桌罩子將將蓋住了他。
沈妄看著脫了一半的夜行衣,跺了跺腳鑽進了被窩裡。
「沈妄?」
門外果然傳來敲門聲,沈妄假裝睡著沒聽見,期望他會離開。
「沒起?剛才看見有個人影鑽進了書房,是你嗎?」薛瑞又敲了幾下。
沈妄心裡抓狂,正要回應,「吱呀」一聲門已經被推開了。
薛瑞左右掃視一番,見床上的人背對著他,露出後腦勺。
沈妄在心裡瘋狂組織語言,遲遲不敢動作。
薛瑞已經開始檢查房間,沈妄聽見劍鞘敲擊桌子的聲音,撩起帘子的聲音。
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殿下好早啊!」
沈妄突然轉頭,笑得一臉燦爛。
薛瑞被這顆突然扭轉的頭嚇得倒退幾步,站定才問:「太子妃很冷嗎?裹得這樣緊?」
「啊,我喜歡早上吹吹冷風再睡個回籠覺。」沈妄訕訕笑著。
「剛剛進門的人是你?」薛瑞側頭接著環顧四周。
「是啊是啊,那個,殿下找我什麼事?」沈妄連忙轉移話題。
薛瑞背手,眼神不太自然,「倒也沒什麼,宮中傳來消息,三弟的婚期提前到了三日之後,太子府要送的禮品還需你我一同去置辦。」
這下換成沈妄一臉疑惑,這事情交給武玄去做尚可,或者約著陳安意去不是更好,薛瑞這是抽什麼風。
只是眼下支走他要緊,於是還是滿口答應。「行,待我再睡個回籠覺,醒來就去。」
薛瑞似乎鬆了口氣,但依然站著不走。
倆人大眼瞪小眼,「還有什麼事嗎?」沈妄抓緊了被子,生怕夜行衣被他看到。
「奧,呃……」薛瑞伸手摸了摸眉毛,「我來拿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沈妄耐著性子賠笑。
「腰佩。」
「那對腰佩本來就是……」
「在床邊衣柜上層抽屜里,一對都拿去吧。」
薛瑞正要解釋,沈妄卻十分乾脆。
想到他肯定要說,這腰佩本就是岳父岳母給他倆買的,所以就是他的東西,沈妄先行開口。
反正這東西在她這讓她看見了觸景生憶,倒不如物歸原位。
薛瑞張了張嘴,走到衣櫃前翻找一番,果然裡面躺著一對腰佩,硯台,還有一方帕子,薛瑞拿了該拿的,又盯了那帕子半晌。
「你好好睡,醒了去找我。」
薛瑞拿了東西也不多留,終於快步離開了。
沈妄這才放鬆下來,將被子一腳蹬開,「嚇死我了。」
沈妄嚇得汗流浹背,若谷倒是一臉風輕雲淡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