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鳳翎生
李鳳康面無表情的站起了身,那根羽毛被她好好放在香包里,輕易不示人,今天她卻罕見的拿了出來,放在眉心,神情有些溫柔,有些懷念。
這時候,她的表情很自然,沒有僵硬的感覺。
隨後她收好羽毛,直往自家府邸而去。
在路上,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小攤子,攤子上面有些小物什,李鳳康想起來,母后在生她的時候,病發離世。
之後,她的飲食起居,讀書成長,全靠的自己的兄長,兄長他說過,自己的妹妹,當然得自己來好好的照顧,別人的話自己不放心。
她記事以後才明白這一切有多麼不容易。
而自己那個溫和的兄長還喜歡帶著自己出來逛夜市,那時候買了不知多少小玩意兒,現在卻都找不到了。
不過她倒是記得兄長最喜歡一個紙鳶,經常帶著她放。
她發現這裡的物什都很熟悉的樣子,其實只是因為這些都是最常見的小物件,所以她才會覺得很熟悉,她抬頭看了一眼老闆,總覺得這個小販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但她也沒時間多想,買了一個紙鳶便打算離去。
那小販卻突然開口說道:「鳳康殿下還是莫要回府了,再買幾樣有意思的玩意如何?「
此話一出,李鳳康瞳孔驟縮,心中暗道糟糕。隨後她拔劍一掃,卻只是把攤子切了個兩半,那小販卻飄然而落於數丈之外。
這時候李鳳康才認了出來,此人,不正是申呈禾身邊的那個管事嗎?!
李鳳康突然明白了什麼,臉上現出難言的失望,卻在一瞬之間收斂。
「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沒想到啊,想必此時我的府中有幾個手腳不幹凈的人,干著些不幹凈的事兒吧,或許還有幾個地方,也有同樣的人吧。「李鳳康眸中冷光閃爍,一把長劍輕顫,彷彿在應和主人的憤怒。
吳福沒有反駁,反而是勸說了起來:「殿下何必呢,你知道我也只是想要條活路而已。「
「哈哈哈,那這些年被你和申狗所害的百姓就不想要條活路嗎?!你們給了嗎?!「李鳳康髮髻散亂起來,仿若衝冠。
吳福頓時無言以對。
這些年來,他在申呈禾手下確實幹了不少虧心事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呢?但最後的煙草生意和軍資販賣,這著實讓他驚懼不已,正好那個婦人找上了自己,他也藉此脫身。
殺了申呈禾他也不後悔,甚至沒有愧疚,但對於自己所作所為,他是真的無話可說。
「殿下,事到如今,您還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每個人都有言不由衷之處,我當年無路可走的時候,救我的人是申大人,所以我幫了他如此多年。而現在,我覺得也還夠了恩情,且申呈禾也確實該死,所以我殺了他。此時我只是想要一條活路罷了,還請殿下成全。「
吳福有些無奈的說道。
「哈哈哈哈!!!一條害人無數的老狗!安敢向本宮求饒!今日便是十年經營盡付,也定將爾人頭取下!「
李鳳康狀若癲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一是因為她明白,自己收集的證據多半是保不住了,想要通過揭露申黨與二皇子之間的勾當用以打擊李新陽聲威的計劃,也胎死腹中,這讓她無比的憤怒,她更明白,這事情的背後,必定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那個男人,不願看到第二個女帝!
第二則是因為吳福這些年乾的喪德事兒,著實讓她心裡作嘔!她看著吳福一副自己無辜的模樣,就怒火中燒!
她更明白,吳福,就是被幕後之人推出來當替罪羔羊的,如果她殺了吳福,則會因為犯國家律法,被逐出默京。若是不殺,吳福自然會被揭開一切罪行,屆時,二皇子就可以指責自己為何要放過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李鳳康,滿盤皆輸!
至於說輸在哪裡,自然是自己的證據,包括卷宗證人等,都被安置在一個自認為無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卻不知,在龍牙的見識下,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
在父皇面前,自己是如此的無力。
十年了,這期間自己的父皇從來沒有管過自己,她也以為父皇樂意看著自己和二皇子爭這儲君之位。
現在看來……
李鳳康失望到了極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父皇啊,你到底在想什麼?「李鳳康呢喃了一句,隨後對著警惕的吳福走了過去。
吳福本想後退,但也只是後退了一步,便停了下來。吳福乃是三合圓滿的武夫,離術般也只有一步之遙。
而鳳康殿下只有二十歲不到,修為又能高到什麼地步呢?
這是吳福臨死前最後的想法。
長劍沿著優美的軌跡,劃過他的頸項處,血光乍現。
李鳳康卻不屑的一揮手,吳福的屍體連著那迸濺的血液就都遠遠飛開,沾不到她半點。
她拿出黑色的羽毛,神情溫柔了一瞬,旋即一切神情都消失了。
李鳳康將這鳳翎收入香囊,對著周圍嗤笑一聲,把手中的鳳翎插在青絲上,朝著遠處掠去了。
周圍漸漸出來了些人影,都是龍牙的暗衛,但原本都是冷靜無比的他們,此時卻眼帶驚悚的看了眼吳福的死狀和李鳳康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言。
「鳳康殿下……已經到了第四境了嗎?」許久后,才有一個黑衣人開口問道,說是疑問,其實是肯定。
「殿下她,真的是十九歲嗎?」
這份天資,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李齊楚。
李齊楚是在二十三歲時,成就術般境武夫的名號。但這位鳳康殿下,卻僅僅在十九歲就已經達到了這一境界,所以兩相對比,李鳳康的天資就高到令人無言。
老皇帝拿著卷宗,呢喃著道:「朕不會錯的,真不會錯的,鳳康,呵呵,你很好……」老皇帝一把甩開卷宗,卻沒有發火。
身旁的太監總管躬著身子跑過去,撿起了卷宗,又躬著身子走回來,停在老皇帝身邊,一動不敢動,還是躬著身子。
老皇帝長長出了一口氣,一揮手,老太監才敢將卷宗放下,退出了書房。
書房內,光影幽暗,連春風也度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