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蔣總。」簡兮站起來，忍著兩眼飽滿的淚，小米椒辣的她快要當場炸成蘑菇雲了。

蔣霖嶼唇角上揚，黑眸中的笑就盪了開來，但很短暫。他清了清嗓子，冷冽下巴微抬，「簡秘書。」

「蔣總？」凌言轉頭看到蔣霖嶼，原地起飛彈跳起來，「中……中午好！蔣總！」

燕城地邪，說誰誰到。

蔣霖嶼沒有進秘書室，只是把手裡的打包袋放到門口的柜子上，手指緩緩的敲了下，嗓音溫沉緩慢，「給你帶的湯，以後記得按時吃飯。」

蔣霖嶼修長的手指推了下纖細精緻的眼鏡框，心情大好，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秘書室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秘書室一片寂靜，凌言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簡兮口型道：「老大，蔣總給你送湯——你哭什麼？」

「辣的。」簡兮拿起牛奶盒子用力的吸，胃裡火辣辣的燒，剛剛蔣霖嶼笑什麼？很詭異。

「你不能吃辣啊？對不起對不起。今天我下去的晚，餐廳就剩下小炒肉了。」凌言雙手合十連連道歉，「我下次一定注意。」

簡兮把喝完水加牛奶才壓下辣，起身走向門口。江南春是蔣霖嶼很喜歡吃的一家江南菜館，簡兮打開包裝。側邊放著一盒口紅，中間是粉藍色便當保溫飯盒。

「在秘書室，話越少越好，謹言慎行。以免惹火上身，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簡兮也在反思自己有沒有說不得體的話，應該沒有，她拎著手提袋走回去抽出了保溫桶，「想要在這裡走的更長遠，以後不要在秘書室談論私事，無論上班還是下班時間。」

簡兮今天也是糊塗了。

凌言想應但想到她的上司就是簡兮，在秘書室走長遠，那是要頂替誰？就把話咽回去了，「那老大，你吃飯，我去忙了。」

蔣霖嶼是個非常自我的男人，從不會考慮別人，更不會為任何人帶飯。他怎麼突然送午餐過來？很詭異。

簡兮打開保溫桶，裡面是兩菜一湯一飯，一個清炒時蔬一個黑椒牛肉，全是蔣霖嶼喜歡點的菜。

簡兮把小炒肉推開，盛了一碗湯繼續吃飯。謹言慎行是給凌言的警告，也是對她自己的警告。

下午簡兮收到林浩陽發過來一組圖，是頂層複式帶花園，精裝修。裝修是簡風格，非常漂亮。

林大公子家大業大，還用倒賣二手房？

簡兮回復：「哪個小區？多少平方？多少錢？」

「希盛，建面一百六，上面一層送的，送一個一百平的花園，戶型不錯。不想買別墅但還是想要小花園的話，這裡很合適。」

簡兮：「……」

希盛，她買的起嗎？

簡兮又看了一遍圖，美是真的美，她最近看過的房子里最美的。希盛是花園洋房，一共六層，綠化非常好，環境也好。

簡兮曾經陪徐暖去看過這裡的房子，無可挑剔的喜歡，每一個地方都是她喜歡的，她那時候還做夢有一天能買一套希盛的房子。

「總價多少？」簡兮深呼吸，雖然買不起，可鹹魚也有夢想，問問又不犯法。

林浩陽：「上次你是為自己看房？」

簡兮按著手機打字又刪除，最後只剩下一個字：「是。」

手機頁面上一直顯示林浩陽那邊正在輸入，持續了兩分鐘，林浩陽回復：「這套總價一千萬左右，你買的話，我可以給你按一千萬。」

簡兮：「林總，這套房子里出過命案？」

簡兮又補充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我不介意命案，只是想知道這套房子的真實情況。」

即便是命案房也能買，希盛的房子頂層複式賣一千萬，價格太離譜。

林浩陽發了個黑人問號臉：「清退房，友情價，不要算了。」

「要！」

一千萬首付就是三百萬，簡兮已經有兩百萬存款，再找人借一點就夠了。這可是她的第一套房，能買到希盛，簡兮的心都在顫抖，做夢一樣。

林浩陽：「這兩天有時間嗎？過來看看房，合適就簽合同。」

「明天中午可以嗎？」簡兮每一個字都打的小心翼翼，「謝謝林總。」

「我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林浩陽說，「打電話說吧？方便嗎？」

簡兮主動打給了林浩陽，林浩陽給她便宜了好幾百萬，簡兮也得做個人，響了一聲林浩陽就接了起來。

「林總，您說。」

「不用您您的，我們也差不多大。」林浩陽聲音裡帶著笑，說道，「叫浩哥或者浩陽，我有事想請簡秘書幫忙，希望你不要覺得唐突。」

「你還讓我不要客氣，你太客氣了。」

「我媽昨天體檢結果不太好，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找到我妹妹。」林浩陽停頓，隨即語氣沉下去，「你和我妹妹年齡相仿，我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能實施的話，希盛那套房子我可以送給你。」

為什麼突然林浩陽那麼嚴肅？簡兮沒猜到他的事是什麼，就沒有說話。

「你能假裝是我妹妹嗎？」

草是一種植物，林浩陽電視劇看多了吧？

「林總，我有父母，雖然我的戶口是獨立的，但我的父母都在。這不是演電視劇，現實中這涉嫌詐騙，我做了我就是詐騙犯。另外，你妹妹是被拐走的吧？其中人販子和買主全部違法需要負法律責任，警方查下去，誰來擔責？」

「我們可以簽協議，我找律師公證。將來出現任何問題，我全權負責。」林浩陽說，「警方那邊我會找人配合，絕不會涉及到你的父母。」

「抱歉，我做不了。」這個涉及到的法律問題太多了，簡兮不是法盲。她對那對吸血鬼的父母沒什麼感情，但她怕自己掉進去。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林浩陽再次開口，「抱歉，確實是我唐突了。我有個不情之請，這周末我媽媽生日，我能邀請你過來參加我媽媽的生日宴嗎？以我朋友的名義。不需要做什麼，陪她吃塊蛋糕就行。」

「你媽媽喜歡什麼？我準備禮物。」拐賣是很殘忍的事，那是一個家庭的悲劇，每一個人都陷在悲痛中。找了二十多年，簡兮不知道這二十多年，他們是怎麼過的。林家沒有再生小孩，他們一直沒有停止尋找。

尋找一個可能已經不存在的人，抱著沒有希望的希望，行走在沒有歸路的沙漠上。

「你會來？」

「我會。」

「謝謝。」

簡兮掛斷電話，抬手按了按眉心，放下手機往後靠在椅子上。看著落地窗前的高大竹芋，不知道為什麼，胸口悶悶的。

希盛的房子每平方在十萬左右，林浩陽便宜了八百萬給她，就為了讓她過去陪他媽媽吃頓飯。

簡兮的胸悶一直持續到下班，秘書室其他人陸續離開，簡兮整理著資料，餘光關注著蔣霖嶼辦公室的位置。

蔣霖嶼不離開辦公室，簡兮就要一直等下去。她得走在蔣霖嶼後面，以免蔣霖嶼有事找不到人。

夕陽西沉，天邊最後一道霞光墜入黑暗。城市的燈光亮起，夜幕降臨。

簡兮的胸口疼緩緩往下，肚子又開始疼起來，簡兮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要來例假了。連忙起身去洗手間，例假並沒有來。

疼只是前奏，這前奏也夠長夠有存在感的。

簡兮疼的坐立難安，胸疼肚子疼腰疼胃裡也火辣辣的。第三次去接熱水，蔣霖嶼從辦公室出來，簡兮放下杯子起身摘下工作牌，關掉秘書室的燈。

「我現在去懷城。」蔣霖嶼大步往電梯方向走。

「我要跟你一起去嗎？」簡兮岣嶁的背挺直，盡量讓自己不那麼虛弱，職場女性沒有痛經。痛到影響工作，上司就會考慮換個不來月經的。

「不用。」蔣霖嶼按下總裁專用電梯，電梯門打開他走了進去，「明天回來。」

簡兮也跟進電梯，按下負一層，「注意安全。」

抬頭猝不及防撞入蔣霖嶼深邃黑眸中，蔣霖嶼正在看她，簡兮忍著腹部的不適站直，「蔣總？有事？」

蔣霖嶼忽然俯身過來，簡兮面前一片陰影，她往後背貼到了電梯牆壁上，蔣霖嶼骨節分明的手指抵著簡兮的下巴，尾指落到了簡兮脖頸護膚上。

熾熱的吻席捲，蔣霖嶼霸道不講道理，吻的兇悍。

簡兮嘴唇被親的發麻，她仰起頭，蔣霖嶼才結束這個吻。他揉了把簡兮的頭髮，手落下去打開簡兮的包拿出抽紙，擦掉唇上的紅。

「有事跟我打電話。」電梯門打開，蔣霖嶼率先走了出去，走出兩步他回頭，「沒事也可以打，別在我睡覺的時候打，我有起床氣。」

打什麼？簡兮想打人。他們合作這麼多年，只有蔣霖嶼半夜跟簡兮打電話，把她叫醒忙工作。

蔣霖嶼的車等在電梯口，司機拉開車門，蔣霖嶼大步走過去彎腰坐上了車。車燈明亮，黑色轎車閃爍著冷光。

簡兮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走出電梯，目送蔣霖嶼的車開出了B區。她又折回去坐上電梯到一樓，地鐵口離公司不遠。簡兮要買房，每一分錢都要落到刀刃上，絕不能亂花。

八點半地鐵還擠的水泄不通，簡兮上車找到柱子抱住才苟得一片安寧。

她沒安寧多久，電話就響了起來，簡兮拿起來看到是周明妍的來電就特別不想接。她把腦門磕在柱子上，閉上眼，耳邊是吵雜的聲音。

有人公放音樂有人刷短視頻尖銳的笑聲落入耳中，肚子墜著疼，后腰也酸困。電話響到第二遍，簡兮深呼吸，調整情緒讓自己進入一個最佳的狀態才接通電話，「你好，周小姐。」

「簡秘書。」周明妍嬌軟的聲音落過來，十分軟糯，「你周末有沒有時間？」

「我約了朋友。」簡兮語調優雅大方，說道，「要去朋友家吃飯。」

「那真是遺憾，本來想約你吃飯。」周明妍說，「你們蔣總最近很忙嗎？」

你自己不會打電話問嗎？你沒錢交電話費嗎？

簡兮肚子疼的難受，地鐵人貼人，擠的簡兮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陣陣的冒。她在想怎麼回答，站直想呼吸上層空氣，一轉頭看到個男人貼著個女孩在蹭。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背著書包，一隻手拚命的伸下去按住裙擺，無處可躲。

「周小姐，蔣總應該有時間接你的電話，你要不跟他打電話？」簡兮說，「我這邊還有點事，再見。」

掛斷電話，簡兮打開手機錄像功能一邊拍攝，一邊往女孩身邊移動。

男人蹭了兩站，周邊沒有人制止變本加厲，越來越大膽，手往女孩的胸口摸。忽然手腕就被抓住，他抬頭乍然看到個漂亮明艷到張揚的女人，他一愣，女人美的明星似的，他上車時怎麼沒看到這麼個美人？

女人的高跟鞋就踩到了他的腳上，他慘叫變臉想抽回手打人，「你有病啊？」

下一刻，手腕劇疼，女人的膝蓋直擊他的肚子，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捂著肚子跪了下去，女人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來，「臭流氓！去警察局讓你蹭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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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一路往南，燈影掠進車廂，落到男人俊美的臉上。他面前放著電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到鍵盤上，電腦白光映在他的眼鏡片上，折射出冷光。

手機叮的一聲，蔣霖嶼掃了眼屏幕看到是無聊的新聞推送，這個垃圾軟體他上周配合一個採訪才裝上，沒來得及卸載。

蔣霖嶼拿起手機，抬手按了下眉心才解鎖屏幕，按著軟體打算卸載，軟體直接打開了。蔣霖嶼眉頭緊蹙，耐著性子等過了開屏再返回刪除。

開屏結束，直接跳入新聞頁面，蔣霖嶼返回的手停住。片刻后蔣霖嶼才放下手機，抬眸吩咐道，「調頭，去北城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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