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房間是套房,非常豪華。
難怪價格昂貴,時瑄走進房間就被豪華震撼到了。她環視著房間,把沉重的圍巾和帽子拿下來,已經濕透了,被暖氣一烘貼在肌膚上特別難受。
「還需要什麼跟我們聯繫。」
「好。」時瑄說,「謝謝。」
「不客氣,祝您愉快。」工作人員離開,房門被關上。
時瑄把包扔到桌子上,走進了浴室。她洗了個熱水澡徹底活過來,毛巾搭在脖子上,穿著一件背心拿起黑框眼鏡戴上走向工作台。抽出了電腦,打開工作群。
匯總的文件一起砸了過來,時瑄打算明天找車回懷城,一定要回到工作崗位上去。她愛工作,工作讓她快樂。
時瑄能想到的方法別人也想到了,她並沒有找到回懷城的車,拼車包車計程車全部都沒有。時瑄凌晨六點在酒店餐廳吃東西,一邊吃一邊查詢租車。時瑄不過春節,十七歲之前每年除夕她都被逼著去求爸爸,然後被拒絕。
大年初一母親哭訴自己命不好,年復一年,以至於她對春節都有了抵觸心理。
「您好。」
時瑄抬頭看到酒店的工作人員,她把耳機拿下來,點了點頭,「你好,有事嗎?」
「您要去南山嗎?」
時瑄偏了下頭,沒明白她為什麼要去南山?
「我們酒店大年初一有南山專線去靈山寺,靈山是很有名,大家每年初一都會過去。您要去的話,七點有專車,前台登記就好。」
「謝謝。」
時瑄對寺廟沒有興趣,她是唯物主義者,信仰馬克思主義。
服務人員離開。
時瑄發信息到群里:「我中午想辦法回懷城。」
「時總,你不是回S市了嗎?」助理李迅問道。
「航班停了,我在燕城,找到車就回去。」
「蔣總也在燕城,找蔣總,他會安排專車。總公司這麼方便不用,什麼時候用?」李迅消息回的飛快,說道,「我把陳秘書電話給你。」
時瑄沒想用總公司的資源,她以為這不是工作時間,李迅已經把陳秘書的電話發了過來。
陳秘書是蔣霖嶼的秘書,時瑄回國后就在懷城分公司,總公司只認識蔣霖嶼和他的秘書。之前是簡秘書,現在是陳秘書。
時瑄很少麻煩別人,所以這個電話打的還是很艱難。半晌才打過去,陳秘書接的很快,一個小時后時瑄坐在陳秘書的車上,直奔南山。
「蔣總去靈山寺上香了。」陳秘書整理手邊的文件,說道,「正好,這份文件讓蔣總簽完字,你可以帶回懷城。」
蔣霖嶼什麼時候信佛了?
蔣霖嶼那樣的人,竟然會信佛!時瑄信了他的邪。
皚皚白雪下的南山,遠處山峰壯闊,雲霧繚繞。近處,雪松盛滿厚厚的白雪,被壓彎了枝頭。隨著鳥兒劃過樹枝頂端,一抹白揚向了天空。零碎的雪花飛舞著,撞擊到車玻璃上。雪景美的有幾分夢幻,時瑄看著窗外雪景,心裡忽然有些難過。她上一次這麼純粹的欣賞雪景還是跟林浩陽去阿拉斯加,林浩陽開雪地飛機帶她穿越雪山,那是她第一次放縱,肆無忌憚的宣洩。
林浩陽笑著轉頭看她,雪光映進他的黑眸,裡面有灼熱的光。他開飛機特別帥,黑色耳機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上。他骨子裡有狂傲張揚,鋒芒畢露。戴著黑色手套的修長手指一扶耳機,下顎骨線條冷硬。他帶著時瑄上天入地,他在飛機的轟鳴聲中說,跟我回中國吧,我們結婚。
飛機落到平地,揚起的雪花還在飄動,不能平息。雪光照亮了林浩陽英俊的臉,時瑄斂起了所有的笑,她拒絕了林浩陽。
她不能回中國。
他們認識了三年多,在那一刻結束。
她看到林浩陽臉上的笑一點點斂盡,猶如流星劃過天空,最後永墜黑暗。
他們大一認識,他們這一屆計算機系只有兩個中國人,自然坐到了一起,自然成了朋友。
林浩陽這個人,看起來玩世不恭,對什麼都不在意。生活散漫,無邊無際的飄蕩。有傳言他家捐樓才進哈佛,畢竟他那個頂級富二代的身份,捐樓也很正常。
實際上林浩陽是靠自身能力被破格錄取,時瑄看過林浩陽參加演講的資料,他的各項成績都很優秀。他很優秀,他的認真熾熱專註只針對熱愛。
他們無話不談,從天文地理談到人生理想,時瑄很喜歡跟林浩陽聊天,那是她碰觸不到的世界。林浩陽冬天去西弗頓滑雪,夏天去南非看動物大遷徙,他一年四季都狂奔在作死的路上。
時瑄嚮往他的世界。
時瑄是個中規中矩的人,她從高一就在準備大學,每天睡四個小時,剩餘的時間都在麻木的學習訓練。參加夏令營,參加競賽,參加演講。她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按照程序規規矩矩的活著。
阿拉斯加是時瑄第一次脫離母親的遠程冒險,只有她跟林浩陽。
回程路上,他們陷入了沉默。
其中有一段路要坐火車,她原本跟一個男人鄰座,不久后林浩陽換過來坐在她身邊。火車在黑夜裡穿梭,四周是雪山,車廂內熱鬧嘈雜。
只有他們寂靜。
時瑄轉頭就能看到車窗里林浩陽的倒影,他似乎睡著了。時瑄也睡著了,她再次醒來時,她靠在林浩陽的肩膀上,身上蓋著林浩陽的外套。
林浩陽回頭看她,她坐直把外套還回去,轉頭看向窗外,她在窗戶倒影中看到林浩陽的眼。
許久后,林浩陽握住外套移開了眼。
漫長的路程結束,他們回到學校,沒有刪彼此的聯繫方式,但再也沒有再聯繫。如果不想見,很容易不見。她繼續讀書,林浩陽準備畢業。
她留在美國,林浩陽回了中國,他們隔著太平洋。
他們各奔東西,再也沒有見面。
前往澳洲的飛機上遇到林浩陽是個意外,林浩陽變化挺大,她第一眼沒敢認。林浩陽的五官線條更冷硬了,已經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他們點頭致意,再沒有多餘的話,只有他的秘書在旁邊聒噪。問了很多問題,林浩陽閉著眼睡覺,眉頭微蹙,他不耐煩就是這個樣子。
全程,時瑄都擔心林浩陽會跳起來把秘書的頭打爆。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發生,下飛機,他們沒有打招呼,林浩陽大步而去。
第二次見面是在蔣霖嶼那裡,林浩陽的妹妹找回來了,林浩陽的妹妹跟蔣霖嶼在一起。林浩陽受蔣霖嶼之託,送時瑄回公司。
林浩陽熟悉的蹙眉不耐煩,全程一句話都沒有,把她送到公司掉頭就走,揚長而去。車衝過地上的積水,濺起一米高,時瑄懷疑林浩陽是想噴她一臉污水。
「你要進去拜拜嗎?月老廟特別靈。」陳秘書笑著說道,「我跟我老婆戀愛時來這裡拜,拜完我們就結婚了。」
那是你們之間有感情沒矛盾,不然你們把地磕穿也成不了。
「不用了,謝謝。」時瑄說。
「求平安也很靈,大年初一是個很特殊的日子,可以祈求家人身體健康。」
她有家人嗎?時瑄搖頭,「不用了。」
陳秘書是不是拿了景區的回扣?這麼賣力的推銷。
車沒開到山上,山路被亂停車堵的嚴嚴實實。時瑄原本想在車裡等陳秘書,不知道陳秘書怎麼想的,非要她一起去。
「大年初一,熱鬧。」陳秘書拿出個紅包遞給時瑄,說道,「新年快樂。」
時瑄愣了下,本能的拒絕。
「這個可以拿,這是祝福紅包,大年初一加班都會有紅包。蔣總包的,不拿白不拿。」
「謝謝。」時瑄上一次收紅包還是外婆再世時,很多年不收了。
「高速封路,通知說是下午才能開。現在著急也沒用,上去轉轉,感受下煙火氣。」
時瑄把手插兜,踩著雪往山上走。
「你父母都在S市?」陳秘書問。
「嗯。」時瑄不想跟外人多說什麼,她爸在她這裡早就死了,她去美國后就把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刪除,跟那邊斷絕關係。
「你有男朋友嗎?」
時瑄看了過去,上嶼還包辦婚姻?
「我沒有其他意思,隨便聊聊。」陳秘書體力不太好,走一回兒就喘的快要厥過去了。時瑄還行,她偶爾健身,爬山不是問題。
短短一段路,兩個人走了快半個小時,主要是陳秘書走不動。
時瑄把圍巾拉上去遮住臉,也順勢遮住自己的吐槽臉。
時瑄以前進過寺廟,外婆活著的時候,初一十五都會去廟裡求平安。
「你能帶著文件去找蔣總嗎?」陳秘書一屁股坐到台階上,還有九十九個台階,他能當場死過去。
本來只爬九十九個台階就好了,結果今天車開不上來,他多走了幾百米山路。
時瑄接過文件,打電話給蔣霖嶼,那邊接的很快,讓她到寺里第二個大殿前等。時瑄掛斷電話直奔第二個大殿,很快蔣霖嶼就到了。高冷無情,不苟言笑的蔣霖嶼面無表情的拎著一堆紅繩木牌還有許願鎖,突然就接地氣了。
蔣霖嶼這個唯物主義者怎麼也這麼迷信?這還是蔣霖嶼嗎?
蔣霖嶼翻看文件隨即在最下方簽字,「陳秘書呢?」
「體力不支。」時瑄一言難盡。
「年紀大了,我需要換個年輕的秘書。」蔣霖嶼開啟了毒舌模式,把筆和文件一起交給時瑄,順手遞給她一個木牌,嗓音淡淡,「旁邊有個心愿走廊,可以寫願望掛在上面,送你一個。」
時瑄:「??」
您也是宣傳大使?您是賣木牌的吧?
時瑄接過木牌,「謝謝。」
蔣霖嶼頷首,公事公辦,「任何問題都可以找陳秘書,你並沒有放假,工作期間的所有事都是公事,公司會為所有高層提供便利,保障高層的人身安全。我女朋友在上面等,先走了。」
敢情是陪女朋友來的。
時瑄點頭。
蔣霖嶼大步離開。
時瑄抬眼看過去,她沒戴眼鏡看不到太遠。蔣霖嶼的女朋友是林希,林希在這裡,林浩陽會不會也在?
月老殿就在不遠處,紅繩飄在風裡,青煙裊裊,非常具有特色的建築,掛著木牌的走廊隨風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時瑄沒有心愿,她轉身欲把木牌扔進垃圾桶,手停住。
又收回來,拿起筆咬掉筆帽在上面寫系統成功。
轉身大步走向心愿走廊,年輕的男男女女在掛心愿牌,時瑄看了眼,上面寫的都是誰和誰永遠在一起。幼稚死了,掛個牌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嗎?
時瑄把文件裝進背包,又拿出筆在背面寫了木。
筆裝回去,她抬手要往上面掛,目光停住。林浩陽從另一邊走過來,他穿長款灰色大衣,顯出修長挺拔的身型。月白色毛衣邊緣顯露出來,淺色淡化了他的鋒芒,眉眼淡漠似隨意往這邊一瞥。
他手裡拎著個木牌,似乎正在找地方。
他們各站一端,中間有年輕人進來掛木牌,碰到了其他木牌,叮叮噹噹的發出清脆聲響。
林浩陽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木牌掛好把手插兜,姿態依舊是懶散淡漠,越過人群遠遠的朝她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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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陽:只要我偽裝的夠好,她就看不出來我狂奔而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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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小周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