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揚克-楊的惡夢

揚克-楊在州府西邊郊區山腳下的一塊空地上醒來。他坐起身，茫然地打量著四周，然後發起呆來，這裡是什麼地方？

要是有人冷不丁看見揚克-楊現在的樣子，絕對會被嚇得撒腿就跑的。他很整潔，沒有一點邋遢的樣子。——但他整潔過頭了，一身白大褂，下身只有一條短褲，光著腳。瘦骨嶙峋，皮包著骨頭。更特異的是他的臉色和身體，都顯出一種完全沒有血色的純白來。

陽光照在揚克-楊的臉上似乎全被反射出去了，就成了一種可怕的晃眼的白。

事情雖然老套，但卻是真的。——揚克-楊的腦袋現在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躺在荒野，為什麼穿著這一身服裝。更重要的是，他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

過了許久，揚克-楊站起身來，直直地往前走。他漫無目的地遊盪著，就如一具「骷髏」在移動。他也碰到過一群人，但沒等他走近，眾人都被嚇跑了。

最終一隊巡邏的警察和士兵發現了他，把他送進了西區的一間收容所。

揚克-楊被單獨隔離起來。管理員給他拿來了一套衣服，他這個樣子實在太晃眼了。

西區的收容所規模不小，是在原有的收容站的基礎上臨時擴建起來的。因為到處都在自我隔離，交通不便，許多不能及時回家的人都被安排到收容所。當然這兒也收容像揚克-楊這般疑似發病的人。

收容所年輕的女醫生風玲在兩名保安員的幫助下給揚克-楊進行了一番檢查。所里的設備技術有限，無法進行全面的進一步的檢查，但風玲至少能夠確定揚克-楊沒有感染現下人人畏懼的所謂「瘋貓病。」

說「瘋貓病」實際上並不准確。因為人是吃了雞鴨豬牛等肉類后發的病，開始發狂，並且攻擊人類，卻並非是貓咪直接引起的。現在發現人在食用了受感染的家畜家禽肉類后，基本上通過一段很短潛伏期后都會暴發疾病。

進一步的研究表明，這實際上是一種退化性疾病。人發病後的攻擊性行為是人智力急劇退化的結果。此時動物原始的本能開始占上方，作為人類象徵的情感，語言，邏輯思維等高等特徵逐漸消失。

簡單地說，感染后的人開始變成了一種真正的低等動物。

是某種形式人類進化的「回歸」嗎？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這和人被貓咪咬后發作衰老症是相似的，都是一種人本質上退化的表現。

揚克-楊雖然看起來反應遲緩，經常答非所問，一副茫然失措的樣子，但他顯然沒有危險性。所以風玲示意兩個全副武裝的保安員離開，因為她注意到兩個保安員的存在，令得她眼前的病人非常恐懼，一直都是畏畏縮縮的。

風玲對眼前這位奇怪的病人產生了興趣，因為她發現了異常。揚克-楊的兩側手臂上布滿針眼，密密麻麻的，還有多個指尖上有細小的傷口。這都是反覆注射藥物和在手上抽血的痕迹。

收容所附近數十公里範圍內都沒有醫療機構，沒有精神病醫院，——也沒有普通的醫院。所以風玲能確定自己眼前的這位病人並非是從某個醫院裡跑出來的。她懷疑他是某種類型的實驗品，——不知什麼的被拋棄到了此地。

不是風玲的想像力豐富，實在是一般的醫生不會如此殘忍地對待病人。

可惜收容所技術有限，無法進一步檢查。

風玲知道，現在只有病人自己能解答一切。

「現在感覺怎麼樣？能想起什麼嗎？」風玲展開笑容，盡量表現得和藹可親，「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兩個保安員離開后，揚克-楊的神情就輕鬆了許多。他看著面前的醫生，似乎明白她在問自己問題，但他無法思考，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的腦袋好像曾經被人伸進了一根棍子，搞成了亂糟糟的一團漿糊。

但是揚克-楊看著面前笑意盎然的漂亮臉龐，就如忽地在眼前打開了一片光明的新天地，只感到心情舒暢，他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真好看！」

風玲啞然失笑。即便成了傻子，男人喜歡美女的本性還是存在。

急躁不得，要解開謎團還得慢慢來。風玲搖了搖頭，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休息的地方。」

揚克-楊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風玲扶著他來到一間大房子，給他找了一張床，又去找了一床乾淨的床單來，給他蓋著。

「謝謝！」揚克-楊道。

風玲笑著點頭。病人的反應說明他正在逐步恢復中。

揚克-楊很快睡著了。

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張輪床上，正被人推著往前走。有幾人附身看著他，但他又看不清楚，因為附身看著他的人一個個都全身緊密地包裹著，看不到眼睛，也不露一絲肌膚。

揚克-楊感到很累，那是一種深到骨子裡的疲憊。似乎在腦里動動念頭都消耗不起。

他忽地來到了一間黑屋，一陣冷氣襲來，他想逃避，但他動不了。冷氣從四面八方湧來，溫度開始下降，越來越冷，逐漸侵入進揚克-楊的骨髓，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結了。不，這太冷了，他受不了，但他無法動彈！

在他就要完全「死亡」的瞬間，揚克-楊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回來，一忽而他感到自己又被扔進了火爐之中，灼熱的火焰炙烤著他，開始是他的頭髮，然後是他的皮膚，慢慢地他全身都開始燃燒起來。

不，這太痛了！那是一種鑽心的疼！他拚命掙扎，瘋狂地大叫起來。

揚克-楊驚醒過來，恐懼地打量著四周。

已經是深夜了，只有旁邊走廊的燈光隱隱約約地射進房裡。揚克-楊的驚叫吵醒了房子里的其他人。

「這傻子是做惡夢了吧？」

「媽的，好不容易睡著，今晚又完了。」

「你們說，傻子做什麼惡夢？會不會是做春夢，夢到美女才害怕？」

「有可能！」

屋裡的人都大笑起來。

揚克-楊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他似乎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