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5章唯人途可活
這一刻，君王突然從楚岩身上感受到一絲落寞之意，那少年的身影，彷彿在一瞬間孤獨了許多，寂寞了許多。
原來的楚岩，無論經歷多大的挫折，苦難，但總是能笑面相應，三百年悲苦磨難，他總是能付之一笑，談笑風生的說一句沒事。
但如今，君王在楚岩身上深刻的感受到了一股茫然和不知所措。
但君王並不奇怪，若是換做他的話，當知道這一切真相后恐怕也會如此吧。
憎恨了那麼久，一直當做是自己假想敵要打倒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娘，換做是他會如何？恐怕只會比楚岩更加失態吧。
「哈哈，哈哈哈！」這一刻，楚岩笑的瘋癲，笑的比哭還難堪，笑的不知所措，他轉身看向君王，看向君首，這一刻的他像極了一個孩子，他應該有的年紀，是那樣的無助和茫然。
他才那麼小啊。
三百年……
可除去閉關的時間，他一共才經歷了多少？
他那樣年輕，花一樣的年紀，卻經歷了太多連那些活了幾十萬年的老傢伙都不曾有過的絕望。
這是何等的殘忍。
此刻，連君王都微微捏緊拳，有一些心疼，有一些怨恨……
他不知道的。
他真的不知道。
這些年他拚命守護仙域，其實也是為了心中一絲衝動，為了秦若夢，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自己，其實仙域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全部是秦若夢的布局，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所守護的天塌了。
連他都如此，何況楚岩？
君首始終安靜看著，沒有說話，從說出真相的時候，他其實便猜到這個結果。其實他說的已經很委婉了。
否則，何止如此？
青衣從哪裡來的？
望風、林道顏，這些人都為何會巧合的出現在楚岩身邊？
氣運？
曾經有人說，楚岩是這個亂世的氣運之人，所以他才會將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一點點集中在身旁。
可這世界，真的有氣運一說嗎？
或許有，但萬物皆為道，那氣運不也一樣嗎？到了秦若夢那種級別，她早便可以改天地之氣運，換句話說，如果說楚岩是這個時代的氣運核心，那這個核心，也是秦若夢賦予他的。
楚岩很早前便猜測到，有人在算計他。
譬如青衣的末日之災，譬如望風和林道顏這些人，包括他這一路來走到哪裡就如同災星一樣，生在塵間，塵間動蕩，來到六域，六域混亂，到了天碑山，天碑山更是舉世皆敵，全要殺他。
仙域更不用說了，看似他在仙域風生水起，在仙域創建仙王宮，可真的是他心中所願嗎？
仔細回想這一路來，何曾不是被逼上去的？趕鴨子上架，大概不過如此了吧？
他也沒想創建仙王宮，可齊家逼破，他不得不站出來，帶領仙域去對抗外敵。
然後在一次次大戰中，他名揚仙域，成為仙域人的主心骨，開始一點點被仙域人認可，然後誕生了人途，成為所謂的仙域之主，仙王。
他曾經還有一些驕傲過。
但現在，只感覺內心空落落的。
「為什麼？」楚岩抬頭看向君首，眼神中充滿迷茫：「我是她兒子啊！為什麼？難道在她眼中，就真的不在乎我生死嗎？」
對秦若夢，楚岩只有兒時的記憶，秦若夢被譽為塵間第一丹王，救死扶傷，兼濟天下。
是溫柔的慈母，是和藹的母親。
為此，他努力三百載，一直在拚命修行。
可現在呢？你告訴我，我遭遇今日一切，都是她親手的算計？
「楚岩，你聽我說……若夢也是為了你好，若沒有這一切，你也不會成為今日的仙王……」
「去你碼的仙王！」楚岩爆喝：「老子從來就沒想要當過仙王好么？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沒想過當大英雄，當救世主！我就想要她能在我身邊啊！三百年啊，我不惜一切，拼了命一樣從泥沼里往上爬，一路上殺人如麻，手染鮮血，我是為了當仙王嗎？我……我只是想讓她回來啊！」
這一刻，楚岩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終於哭了出來。
淚流滿面。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都知道，卻沒有人告訴我？」
「為什麼！你們都不問過我想要的嗎？」
「仙王？狗屁的仙王！」楚岩咆哮，吶喊，他體內的小世界都在動蕩，搖晃，天在崩，地在裂開。
楚岩可以容忍一切，但不能容忍，他這些年所有經歷的苦難，都是秦若夢一手促成。
不，這都算了！
他為人子，認了。
可青衣他們呢？他們是無辜的啊！憑什麼？
為了你們心中的抱負和遠大理想？為了達成你們理念中的世界？
「我錯了！你們，與天皇九皇又有何意？」
楚岩失望至極的搖頭，他憤怒天皇，因為天皇困禁了九天眾生，他恨九皇，因為九皇創造了如今九天眾生的磨難。
可現在，秦若夢又與這些人有何區別？
一樣的在算計眾生。
最可恨的是，是在算計仙域！
楚岩最後看向君首一眼，聲音如冰：「無論是誰，都別想動仙域一下！你們，不是想讓我做仙域的王嗎？那從今日起，仙域，不受你們的算計！仙域，一寸你們都別想再動！」
話落，楚岩轉身，凌空一躍，朝著君家外遁去。
獨自一人。
「楚岩！」君王喊道，想要追去。
「不要跟來！」一道冷漠聲音蕩漾下來，楚岩已經走遠。
「不用追了，你追不上。」看著那落寞的身影，君首嘆息聲。
君王轉身看向君首道：「你剛剛說的是真話？若夢……真的從一開始便在算計他？」
君首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反問道：「在你看來，什麼才叫做算計？」
君王眉頭皺下。
「為了讓他變強，在不久后風暴到來時，讓他擁有自保實力，這樣叫做算計嗎？」君首道。
「我……」君王剛要反駁，但欲言又止，他自然明白君首的意思，但想了想還是不服氣道：「可就算這樣，也可以通過其餘手段啊，沒必要這樣狠吧？這小子什麼性子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最在乎的便是身邊人，你們從他身邊的人下手，這不是逼著他翻臉么？」
君首嘆息：「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但其餘人呢？天皇，九皇，這世界的主人呢？他們會么？」
「到了那個時候，你真的認為會有人給他時間一點點變強？」君首搖頭道：「正是因為知道他在乎身邊的人，所以……才從身邊下手，讓他意識到危機。」
君王砸吧砸吧嘴，沒好氣道：「行，你們總有理。但現在好了，他跑了。」
「他不會跑。」君首笑道：「你沒聽到嗎？他剛剛說，無論是誰，都別想再動仙域一寸。他其實自己沒有注意，隨著一次次的沉澱，他與仙域間已經有了不可割捨的感情。若說曾經的仙域之王，是被逼迫上去的，是趕鴨子上架。但現在，他已經自己一步步走入這個圈套里，且將自己困在裡面。現在的他，才算是真正的仙王。」
君王沉默，這一點他倒是不否認。
然這時，君王想了想道：「剛剛你的話沒有說完，萬年前有人要動君家，是為了破滅人途？」
「可現在這小子並沒有修行君家的帝王道，但也誕生出人途了啊。」
「如今他的人途並不完善。」君首想了下道：「準確說，他現在修的，根本就不算人途，只是一個雛形而已。真正的人途，太難了，包含太多，想要完善，不是一兩條道足夠的。」
「甚至萬道合一之際，才是真正的人途。」
君王恍然，這一點他也曾聽楚岩說過，現在的人途似乎並不完善，血肉之道，魂魄之道，這些好像都是人途的分支。
「所以有人想滅了君家帝王道，便是為了不讓真正的人途出現？」
「對。」君首點頭，旋即想了下，突然又看向那遠遁去的身影一眼，嘆息聲：「這孩子……現在還根本不懂，不理解若夢的苦心啊。」
「世人皆說，秦若夢懷有一顆包容之心，為天下世界開太平，是一代絕世女王。但沒人知道，她……還是一位母親啊。」
「哪有母親不疼愛自己孩子的。」君首說到這，有些無奈：「秦若夢布局一些，皆為了他一人啊。」
「什麼意思？」
「這世界最後可能會被摧毀。」君首道，君王並不意外，如今他也明白，這世界的主人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沉寂，一旦蘇醒，絕對不會允許這個世界像現在這樣失控。
像天皇、地皇這種，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已經可以威脅到這個世界的人。
沒有那個當權者，會允許下面的人威脅到自己。
所以這個一旦蘇醒，這個世界被摧毀，甚至是重置的可能性極大。
天皇、地皇這些人一直努力在做的，其實也是為了在那人蘇醒前超脫。
免去一死。
君首繼續道：「而那時……或許唯人途可活。」
君王聞言，目光劇烈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