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收回主權
白英在房間里搜尋了許久,終於發現在床榻拐角處有一塊地板有些鬆動,便從廚房拿了一把鏟子將其翹開了。
掀開地板,入目是一個不大的銹鐵皮盒子,打開來不僅有白薇說的那兩塊銀錠,還有好幾張銀數額不小的銀票,她捧著盒子走到院子里,交給了沈佳禾。
廚房裡的廚師李大眼看事情已經收不住場了,便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趙媽媽的身上,自己偷偷從牆根地下溜了出去。
他的身份不能進裴澍的內院,只在外面託了管家進去說一聲,裴澍聽完管家所說緣由后,不由皺眉問道:「琴側妃呢?廚房的事向來不都是她打理的么?」
管家只道:「怕是側妃娘娘過去也於事無補。」
裴澍放下手中狼毫,沉聲道:「府里一天到晚的就沒有安生日子。」
他帶著一身怒氣往廚房方向走,並未注意不遠處想要過來送糖水的碧桃扭頭又回了琴鄉居。
裴澍走進廚房後院時,看到的是沈佳禾正對著太陽數手裡的銀票,她歪在太師椅上,神情悠閑,一張張銀票仔細的看著,彷彿上面有什麼晦澀難懂的文字。
「這是在做什麼?」裴澍冷冷問道。
沈佳禾頭也沒回:「數錢啊!還不少呢,夠去天香樓吃個好幾頓了。」
裴澍頓了頓,語氣加重了說道:「一個王妃,成天到晚的往外跑,成何體統!」
沈佳禾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轉身將手裡的銀票放在懷裡的一個盒子里,語氣平淡無波:「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王爺前兩天不還帶著你的好側妃出去用膳了嗎?怎麼?本王妃就不能出去了?」
裴澍冷笑:「王妃這意思,是嫉妒了?」
沈佳禾起身,將盒子在裴澍的眼前晃了晃:「嫉妒?本王妃有的是錢出去花銷。王爺日後還是少沒事找事。」
周圍下人全部低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響,裴澍最後只能咬牙看向癱倒在地上的趙媽媽,擰眉問道:「你數個錢需要跑來這廚房後院,趙媽媽又是怎麼回事?」
沈佳禾低頭看了看她,隨意說道:「私相授受讓本王妃給查出來了,死鴨子嘴硬,本王妃正準備用刑呢。」
「王爺,老奴是冤枉的。」趙媽媽看見裴澍走進來,原本頹然的狀態立刻精神了許多,她拖著有些不適的腿,踉蹌到裴澍的面前,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王爺,老奴在這府中做了這麼多年,怎麼會做這麼糊塗的事啊!」
「本宮也奇怪趙媽媽怎麼臨老就糊塗了呢!」
沈佳禾在一旁嗤笑道,「不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倒也是人之常情。」
趙媽媽臉色一白,但還是看著裴澍說道:「王妃這是冤枉老奴,必然是之前老奴一時太忙,忘了準備王妃的膳食,惹了王妃不快。可王妃,老奴已經受了您的懲罰了,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還要冤枉老奴的名聲。」
她有意露出昨日燙的比較厲害的手腕,可惜裴澍見那一個個紅色醜陋的傷疤,微微把頭偏過去了。
沈佳禾自下而上掃視了她一眼,在趙媽媽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下以後,又溫和的笑了出來。
她蹲下來,直視趙媽媽的眼睛,眼神清亮但卻讓人不敢直視:「你到底是忘了,還是因為收了某些人的好處而故意的?堂堂一個正妃的膳食你都能忘了做,依本王妃看,你這個管事的位置也不必再做了!」
趙媽媽恐慌的喊道:「王爺……」
沈佳禾卻是不耐煩的冷聲打斷道:「給本王妃收起你的那一套。白薇,將廚房眾人的月例和封賞賬冊拿來!」
她重新坐回太師椅上,姿態慵懶的拿著賬本,只輕聲念著:「廚房管事趙媽媽每月月例500文,年節封賞所有加起來,不超過三兩銀子,即便是你省吃儉用,這盒子里的錢也存不了這麼多吧。」
「這……這都是上面賞下來的。」
趙媽媽辯解道。
「上面?那個上面?」沈佳禾好笑的問了一聲,只抬頭對裴澍說道:「府上主子賞賜,不論是銀錢還是死物,都要登記在冊,可是臣妾將趙媽媽的所有賞賜加起來,都沒有這裡面的一張銀票多,王爺,您看這事該如何處理?」
趙媽媽冷汗直落,她抬眼看著小院門口,如今王爺都已經被驚動至此,可是不論是琴主子還是碧桃,竟無一人現身,看來是不會保她了。
她再抬眼看向王爺,見他臉色已經黑了下來,哭著跪行到裴澍的腳邊,痛哭流涕道:「王爺,老奴一時鬼迷心竅,收了不該收的銀子,老奴有罪,還望王爺看在老奴勤勤懇懇多年的份上,饒了老奴這一會吧。」
趙媽媽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向深受信任,可竟然也會做出這種貪污受賄的事來。
裴澍不僅氣她手腳不幹凈,更是厭惡她讓自己在沈佳禾面前丟了面子。
府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必然是他沒有掌管好下人,以至於讓這老婦鬧出如此丟臉的事來,他轉身吩咐阿萊:「趕出去!」
趙媽媽被拖著往外走,嘴裡卻一直都在求饒,阿萊只能從她身上摸出來一個帕子,塞在了她的嘴裡。
裴澍站在院子里交代身邊的管家:「管家,廚房需要重新修繕,這事你親自盯著人做,一應開銷全給本王過目。」
他吩咐完以後轉身看向沈佳禾,卻見她只是撇撇嘴,從那個破舊的鐵皮盒子里抽出兩張銀票,然後再將剩下的交給了管家。
見裴澍一直看她,便沒好氣道:「這是臣妾自己的銀子,當初是說賞給廚房眾人的,誰知被她私吞了,如今臣妾自然是要收回去。王爺若是不信,可自行去查賬冊。」
裴澍發現自己只要和沈佳禾正面對上,就不能好好說話,他鄙夷的看過去說道:「本王的王府還不缺那幾十兩的銀票。」
堂堂宰相府怎麼能教導出你這麼一個沒見過錢的貴女來?
沈佳禾也不理會他的嘲諷,只帶著丫鬟要回去,裴澍卻在身後出聲道:「本王有事同你商議。」
沈佳禾好奇的站定,裴澍揮手讓所有人退下去以後開口道:「趙媽媽如今被趕出去,廚房勢必要提出一個管事出來,你有什麼建議?」
沈佳禾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這事王爺難道不應該去問琴小雙嗎?」
裴澍此時聽見琴小雙的名字,心裡有些許不悅,他沒有審問趙媽媽就將她趕走,自然是不想牽扯出琴小雙來,可是他心裡清楚,琴小雙已經不太適合做內宅掌權之人。
「你能找出趙媽媽受賄的證據,想必對廚房的人都大致摸了個遍吧,趙媽媽既然是你揪出來的,那下一個自然由你安排。」裴澍說道。
沈佳禾想著她之前查的一些資料,沉思了會回道:「廚房裡的小七人不錯,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勝在做事穩重,人也伶俐,王爺可以考慮一下。」
裴澍抬眼看了一下身邊的管家,管家連忙回道:「老奴現在就去查一下這個小七的情況。」
沈佳禾回去院里補了一個回籠覺,醒來的時候白英便稟告說小七在外面求見,沈佳禾便讓人進來說話。
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比白薇還要大一些,膚色有些黑,但一雙眼睛透亮,精氣神十足。
她一進屋子就給沈佳禾跪了下來,磕了個頭感謝道:「管家吩咐小七做廚房管事,小七知道這都是王妃的栽培,特來感謝王妃。若非王妃出手整治了趙媽媽,小七不知道還要在趙媽媽手下受多久的折磨呢。」
白薇在沈佳禾的示意下扶起小七,笑著說道:「感謝倒是不必了,就是往後可別苛刻了王妃娘娘院里的膳食。」
小七忙說道:「娘娘放心,小七不敢。」
沈佳禾對小七還算滿意,囑咐了幾句,便吩咐白薇將人送出去。
沒一會兒又聽管家在外求見。
沈佳禾看著管家手裡捧著的盒子,只不動聲色的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管家行了禮賠笑道:「是王爺吩咐老奴,將這王府鑰匙和掌家印信交給王妃,請王妃妥善收好。」
和裴澍分開之前,沈佳禾只淡淡的跟他陳述事實:「琴小雙視我為對手,將手中權力用作對付我的利器,這種自私的做法不僅損害王府的利益,長久以往也會損害王爺的威名,還希望王爺好好考慮她是否適合擁有這麼大的權力。」
裴澍當時好笑的看著她問道:「王妃覺得自己又有多少能力適合管理內宅事物?」
沈佳禾只定定的看著他說道:「臣妾和王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然事事以王府為先,以王爺為重。」
沈佳禾接過他手裡的盒子,打開來看著裡面一塊小小的純金令牌,輕輕扯了扯嘴角。
將陸公公送走以後,沈佳禾將手裡的東西妥善放好,隨後便去了顯王府。
而琴鄉居里此時卻是一片打砸之聲。
屋裡的丫鬟們紛紛躲在角落不敢上前,唯恐會被正在氣頭上的琴小雙用來撒氣。
最後還是碧桃小心翼翼的上前哄勸:「主子,您消消氣,這事未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鑰匙和令信都給了她,還能有什麼機會,」琴小雙的一雙美目氣得發紅,「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本該就是當家主母,如今連王爺也支持她,我還能拿什麼跟那個賤人斗?」
碧桃繼續勸著:「王爺的喜歡,那才是您最大的依仗。王妃即便是再厲害,王爺不喜她,還不是一個花瓶擺設,不過就是因為趙媽媽的事情,王爺做做樣子,或許三兩天以後,王爺會將鑰匙送回來也說不定。」
琴小雙看著滿屋狼藉,終於反應過來一會裴澍就要來用膳,便壓了壓火氣說道:「將這裡收拾好,要是讓王爺看出什麼來,唯你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