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八:跨齊入晉阿城尹子奇

章六八:跨齊入晉阿城尹子奇

「小哥過譽了,我哪有那般高尚,無非為了幾文錢養家糊口罷了。」船家聽了墨子的話憨厚的笑了笑。

「人生在世離不開吃穿二字,擺渡眾人當然要有所回報,否則肚子不要喝西北風了?」墨子也笑道,「正是您這般心態,方才造就您的功德!」

談笑間,這船到了濮水對岸,可見那不遠處有座城邑。禽滑厘支付幾文大錢,又多給了幾個以示感激。

這船家自是十分感謝,看了看天色:「兩位小哥,天色已經不早,我也休息不擺渡了。正好我家就在阿城,我們一起走吧!」

這倒是好事,有個熟悉的人帶路總歸好,禽滑厘便幫助船家將船栓好,三人便趕向阿城。到了城中,這好心的船家邀請墨子師徒去家中吃些便飯再走。正好肚子也到了該進食的時間,墨子便也未做矯情,答應了船家。

跟隨船家來到了家中,這船家笑呵呵道:「兩位小哥先坐下,莫要客氣,我這就讓俺那口子準備點飯菜。子奇,過來給兩位叔叔倒茶。」

墨子這才注意到,那院子角落裡,正有一個男孩倚著大樹,手捧竹簡在看,看的津津有味。那男孩聽到父親叫聲,放下竹簡過來倒上兩碗水,說道:「兩位叔叔請用茶!」

墨子饒有興趣的看著這男孩:「你叫子奇?今年多大了?看得什麼書啊,這麼入迷。」

男孩撓了撓頭:「我叫尹子奇,今年十二歲,那是我父親撿的一部竹簡,也沒人來尋就留了下來。那書頭是『政索』,因此我就叫它《政索》。」

「《政索》?」墨子一愣,這名字怎麼聽的這麼耳熟,「能將你那書給我看下么?」

「當然可以。」尹子奇取過那書遞給墨子。

墨子接過一看,果然卷首開篇為「政索八篇」,這一看內容,不由豁然開朗,笑道:「子奇,我猜測這書不應叫《政索》,若是所料不錯的話,其全名應該叫《八索》,你這只是其中一索。」

「叔叔您知道這本書么?」子奇問道。

「我只是聽說過,但沒有讀過,這《八索》有八部卷冊,分別為《道索》、《政索》、《牧索》、《天索》、《地索》、《水索》、《山索》、《林索》,你這部《政索》卻是講述如何治理國家,乃為君為政所用。」墨子笑著道,「這種古書晦澀難懂,你可看得明白?」

子奇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只能看懂一點點,好多字都不認識。」

「哦?那你其他字是怎麼識得的?」墨子好奇。因為這個時代,能讀書識字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看這樣子,這子奇家裡應該沒有人識字,那這沒人教,子奇又如何識得字呢?

「我本來一個都不認識,自從父親撿了這書回來,我就喜歡這上面的圈圈繞繞的文子,想弄懂他們。聽說邑宰知書識字,我便沒事就去請教,一來二去便認了一些。」子奇這番話卻令墨子甚有好感。

「有求知的慾望,非常不錯!滑厘,你去做些竹片來用作做竹簡用。」墨子吩咐道。

晚飯後,禽滑厘的竹片也準備好了,墨子對船家道:「你家子奇很是好學,那本《政索》他現在看起來還有些費勁,我和弟子今晚在您家借宿一晚,順便給子奇整理下那本書,您看如何?」

「那可要多謝小哥了,撿了那竹簡,我也不識字,本想當柴火燒掉,不過子奇喜歡,就給他玩去了,卻沒想到自己摸索著也能看懂些。小哥要是能看懂,就麻煩小哥給他講講,省得沒事總拿我打的魚去送給邑宰,害的我想吃口魚都難。」船家大哥憨厚的道。

「哈哈,沒想到子奇這麼小,竟也知道人事,當是難得!」墨子笑道,「這也表明子奇很有智慧,今晚我就把竹簡編連起來。」

略作休息,墨子在院外生了堆火,架了個支架,將那竹片放在上面烘烤。

「叔叔,您這是做什麼啊?為什麼要用火烤它?」子奇守在邊上好奇地看墨子烘烤竹片。

「這竹子裡面有水,若是不烤乾了,時間長會變形,我這也是簡單處理,正常處理要有好多手續。」墨子道,「這種處理方式叫『殺青』,殺青好后,便可用牛皮繩編連,我們這次就先用麻繩編連,若是以後有斷的,你自己再編連起來。」

這一烤便烤到了深夜,墨子讓子奇先去睡覺,自己一個人便在那編連竹簡。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冒出頭來,子奇便爬了起來,興沖衝去看那竹簡,見那竹簡已經編好,捲起來放在桌上。打開竹簡,裡面是空白的,聞了聞那竹簡特有的香味,滿臉陶醉。

一陣腳步聲傳來,尹子奇回頭一看卻是禽滑厘拿著筆墨過來了,同時也發現墨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叔叔!」

「嗯!喜歡么?」

「喜歡!太喜歡了!」

「你把《政索》拿來,我來整理。」墨子吩咐道。

鋪好《政索》,又將空白的竹簡鋪開,對應那《政索》,墨子抄筆開始書寫起來,墨子所做的是為那書做解釋,同時對一些比較難認的字,做了標識。每解釋一句,便向尹子奇詳細講解一番。

慢慢,臨近中午,這書寫了有一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為子奇口頭解釋上。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兩聲叫喊:「尹子奇!尹子奇!我們來給你送牛肉來了!快點拿去給那邑宰,向他討教那書上內容!」

聲音剛落,那院門便被一人野蠻的推開。外面進來兩個小年輕,敞著懷,走路一搖三晃,手裡拎著一條牛肉。

「子奇!你在幹嘛呢?我們叫你你都不答應!」其中一個似乎不滿子奇未回應大叫道。隨後感覺嘴巴上多了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耳邊傳來一聲輕「噓!別做聲,阿何,你看!」

這個被叫做阿何的定睛一看,也連忙捂住嘴巴,拎著牛肉,躡手躡腳的向前走,來到子奇旁邊一看,一個年輕男子正在寫字,邊寫還邊解釋意思。

這解釋十分詳細,之前那子奇曾經給自己和子碩講過,雖然那子奇也是一知半解,但聽的也是津津有味,今天再聽到這番詳細清晰的解釋,恰如熊瞎子吃了蜂蜜一般,妙不可言。這番聽講,眾人都忘了吃飯,那船家大哥幾次走來想要叫墨子去吃飯,都被阿何、子碩鋒利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又過了兩個時辰,這部《政索》註解終於完成。末了墨子還在後面加上自己「尚賢」思想的一部分,這也是可與《政索》相吻合的。

墨子放下毛筆,合上那竹簡:「怎麼樣,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么?」

「多謝叔叔指教!子奇基本都記下了,之前的疑惑也都解開了。」尹子奇恭敬的道。

「我叫墨翟,弟子們都稱我墨子。你可願追隨我,接受我那墨門大道么?」墨子又問道。

「叔叔是準備常住阿城么?」子奇問道。

「不!我的足跡會遍布天下。」

就在子奇想要回答時,那船家大哥又過來了,恰好聽到這些話,便開口道:「墨小哥,我尹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再說子奇還小,現在世道混亂,就不跟你出去了。」

「父親!」子奇有些遺憾的望了眼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墨子,嘴巴張了張最後沒有吱聲。

「理解!」墨子笑道,拍了拍子奇的肩膀,「既然你父親不同意,你就在家自己多讀讀,將這本《政索》吃透,一竅通百竅通,而且我還在末尾加了我的一些治國思想,如有可能,可去曲阜嶧山腳下墨氏學堂或洛邑伊闕墨氏學館,提我的名字,他們會接納你。」

「是!」子奇眼圈發紅。

「好了,先吃飯吧,這一整天也不吃飯,你們不餓么?阿何和子碩也一起吃些吧!」船家大哥一番召喚。

墨子剛起身要動,就見那後來的兩個小年輕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俯身在那。

這一下卻是將墨子弄了個不知所措,這兩人剛來時,墨子便已知曉,只是看其很認真聽講也就沒說什麼,此刻見他們跪在自己面前,愣了愣,開口問道:「你們這是為何?」

這兩人也不說話,只是邦邦邦磕頭,就是不起身。墨子看了看子奇和船家,他們也是一臉莫名,想了想開口道:「你們可是有什麼困難需要我的幫助么?」

這兩人還是不言語。墨子又不好用強,也不知這二位半大小子想要什麼,正不得解時,禽滑厘來到墨子身邊:「師父,我看這二位似乎想拜師。」

這話一出,那二人立馬抬起頭,露出殷切期望的目光。

墨子這才明白,點了點頭,又坐了下去,盯著這二人仔細觀察了一遍,這一仔細看卻是不得了,這二人竟然都是骨骼精奇,乃是修學練武的奇才,看那面相骨骼,分明是大智慧之人。心中有了判斷計較,遂開口道:「你們是這般想法么?」

「是!正是!還請師父開恩應允!」二人又磕起頭來。

「可是我連你們的底細都不清楚,如何收徒?」

這話一問,卻是令這二人頭更加伏地,也不做說明。

此舉令墨子十分疑惑:「為何不說話?」

這越問越是不說。最後還是船家大哥開口:「墨小哥,我估摸著他們是不好意思開口講自己身世。」

「這是為何?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么?」

「是這麼回事!」船家大哥就把這二位不開口的原因講了一遍。

原來這二位,一個叫高何,一個叫縣子碩,本地人氏。這二人父母原本是出身官家,后因戰亂死去,這兩家世交,因此這兩位也是自幼相識,一起玩耍,自雙方父母離去,便相依為命。可這阿城城邑,邑宰能力有限,百姓生活十分不好,一旦貧窮便易生亂,因此惡行循環,這阿城越來越不受朝廷待見,越發貧窮,越發混亂,且這裡又是齊國邊境,人員混雜。這樣這兩個無依無靠的小孩為了生存下去,便學了一些惡習,欺壓弱小,橫行鄉里,漸漸讓人生厭。

這二人有一次見到尹子奇拎著魚在路上走,便想搶了這魚。這魚正是子奇拿去送給邑宰請教問題用的,這一被搶,頓令子奇憤怒,拚命反抗,別看子奇年齡小,這一反抗卻也令那高何、縣子碩吃了苦頭,惡狠狠地問其為何不願將魚送給他們。這子奇就說了原因。沒想到那二人一聽子奇是拿魚這般用途,愣住了。子奇趁其不注意,拎著魚便跑了。

等子奇回家和父親一學今天發生的事,父親本想去找那兩個小子算賬,後來想想,子奇也沒什麼大損失,再說那兩小子乃是小混混,一旦跟他們糾纏不清,以後恐怕不用想安寧了,也就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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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系年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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