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位(三章合一)
第一章:心思
諸位嬪妃魚貫而入,抬頭便見風傾玉含笑半倚著靠枕,流光粉飾,一室綺麗。
但見她也沒怎麼妝扮,如今尚未顯懷,身上只穿著半新不舊的玉色衣裳,臉上脂粉未施,漆黑的長發鬆松地挽了個髻兒,只別著一朵小小的玉雕梅花,卻越發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更兼一雙碧水雙眸,似寒星兩點,直直地透出一些瞭然來。
彷彿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這一雙眼眸。
與濃妝艷抹的諸位嬪妃一比,風傾玉更有一種別樣的清麗和淡雅。
單是這份風華氣度,便叫來者不善心思各異的諸位嬪妃們皆是心中一凝,氣勢一窒。
有幾位嬪妃眼皮子一垂,將眼裡的一些神色悄悄地遮掩了過去。
風傾玉等她們一一行過禮后,便笑道:「莫不是今兒個你們約好了?一股腦兒都到本宮這坤寧宮來,一個都不少,倒也是齊全,素日里再沒見過這樣濟濟一堂的情景。既然來了,咱們也就敘敘情,嘗嘗本宮這裡做的桂花藕粉菱糕兒,也圖個新鮮,如何?」
說完,便對蘭馨道:「吩咐小廚房一聲兒,別漏了哪個娘娘的份例。」
蘭馨忙笑道:「皇額娘放心。」說著向諸位嬪妃行了道萬福的禮。
嬪位以下的貴人常在答應忙側身連稱不敢當,復又向蘭馨行禮,嬪位以上的受了蘭馨的禮,也都忙著還禮不迭,慶妃更是一個箭步搶上去,扶著蘭馨道:「和懿公主快別多禮,我竟不敢當了。」說著,慶妃也還了一禮。
蘭馨身子微微一側,含笑道:「慶妃娘娘是長輩,哪裡能當不得蘭馨的禮?再說了,娘娘體恤蘭馨乃是娘娘的好意,若蘭馨受了,則是蘭馨不知尊卑了。」
蘭馨若不懂規矩,那麼被人詬病的則是皇后。
這一點,蘭馨心裡明白。
近年來令妃不大受寵,乾隆深受其柔弱無依的打擊,見之欲嘔,故而慶妃起複,如今後宮中除了皇后,竟是她氣焰最盛,從乾隆回宮后,她侍寢的次數是最多的,難怪動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同時舉動也多了起來,話里話外也總含著另一層意思。
慶妃笑道:「到底是皇後娘娘養出來的公主,果然是極懂規矩,叫人讚嘆不已。不過,說起這規矩,也有些奇怪,這深宮大院的,守衛何等森嚴,娘娘的坤寧宮更是固若金湯,宮裡來往出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可誰知還是出了夜探坤寧宮的事兒,怎麼那刺客就不是朝別的地方呢?也不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沒人教導他們規矩,偏在太歲頭上動土!」
慶妃話里的意思很明白,直指位主中宮的皇後娘娘,也直指景陽宮的永琪。
但風傾玉豈會和她一般見識,眉峰一挑,眼波含笑,竟是不介面。
言語交鋒的最高境界,便是無視。
慶妃果然有些訕訕的,雙眸澄澈,似含一汪冷水,轉而掃過愉妃和令妃,愉妃面色極為難看,令妃亦是揉著手帕子有些坐立不安,忙笑道:「慶妃妹妹說得也是,我們也不知道是誰這樣膽大包天,瞧來宮裡更該整頓一番,不能叫各處的守衛玩忽職守了。」永琪和福爾康那三個蠢貨,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若非皇上有心隱瞞,現在自己必定已受到連累了。
慶妃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道:「我怎麼聽說,昨兒個夜裡福家兩位少爺不曾出宮呢?」
這一句著實厲害,令妃臉上登時掠過一絲陰鷙,但轉瞬即逝,口內笑道:「慶妃妹妹可真是說笑了,就是給了他們十副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私自留在宮裡。皇上不是說了么,昨兒個意欲對皇後娘娘行刺的,原是白蓮教的餘孽,皇上的話若是不能信,還能信誰的?我竟有些奇怪,慶妃妹妹也並不是管著人來人往等瑣事的,如何就打探得這樣仔細呢?」
慶妃抿嘴一笑,道:「我卻並不曾打探什麼,也不敢懷疑皇上的話,只不過從坤寧宮到景陽宮,一溜兒的血跡卻是清清楚楚的,難免心中有些疑惑罷了。就算和令妃姐姐的兩個侄子沒有瓜葛,可那刺客到底也是沖著景陽宮去的,別驚嚇著五阿哥,叫令妃姐姐擔心。」
目光一轉,又看向愉妃,輕笑道:「愉妃姐姐,我可聽說五阿哥今兒個卧病在床,皇後娘娘這廂遇刺,五阿哥那邊便不能起床,有令妃姐姐替愉妃姐姐操心,姐姐竟也清閑了些。」
愉妃生了永琪,誰都知道等於白生,因為永琪的親近疏遠,她亦和令妃不和久矣。
慶妃這話鋒芒畢露,略嫌急躁了些,一下子就將愉妃和令妃的矛盾挑到了最高,但偏偏說的是實話,即便愉妃和令妃心中暗恨,也拿著她沒辦法,也無言以對。
愉妃淡淡地道:「我們都是姐妹,分什麼彼此?令妃妹妹肯為我分憂,永琪多個人心疼他,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倒是慶妃妹妹到底年輕氣盛,須知道剛強易折,總要向皇後娘娘學學,沾上一點子福德,一生就受用不盡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風傾玉身上。
他們心思各異,目光也迥然不同,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深恨的,極為複雜。
乾隆畢竟快上五十歲了,將來添血脈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作為嬪妃,此時若不能得一男半女,將來當真是無依無靠了。人家愉妃是不受寵,可人家有兒子啊,兒子就是依靠,哪怕和令妃親,那也是愉妃名下的兒子。
風傾玉面色沉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瞅著眾人笑道:「口渴了吧?先吃茶潤喉,用一點子桂花藕粉菱糕兒,添了精神再說你們知道的故事,如何?」
眾人一時靜謐,容嬤嬤已經帶著宮女送上茶點來,眾人忙以茶點做掩護。
茶水碧清,糕點精美,小小的幾塊菱角狀的糕點放在定窯白瓷小碟里,越發齊整好看。慶妃嘖嘖稱嘆,笑道:「到了皇後娘娘宮裡,這糕兒也變得格外小巧了些,看得我竟捨不得吃下去了,難怪那江湖草莽叛賊餘孽也沖著坤寧宮來。」
慶妃言辭清楚,容顏佳麗,字字句句扣著刺客不放,這等居心著實明顯,既想再次說明皇后不得人心,連刺客都想刺殺她,又想挑起皇后和永琪的嫌隙,因為她們都明白,永琪夜探坤寧宮證據確鑿,而乾隆的說法,只是欲蓋彌彰罷了。
事不關己的嬪妃們聽聞此言,面上均帶著淡淡的笑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同時也暗暗佩服風傾玉的不動如山,眸光掠過,卻見愉妃低眉順眼地坐在一旁,身形雖未動,手掌心裡卻印上了幾個指甲印,而令妃,則是雲淡風輕。
風傾玉拈了一塊藕粉糕入口,朝慶妃清然一笑,容色嫵妍,氣度嫻雅,款款地道:「慶妃既然喜歡這點心,回頭離開時,本宮叫人多送你一些便是,倒也不用再本宮跟前說捨不得吃,橫豎不過就是果腹之物,也沒什麼稀罕的。」
轉臉對蘭馨笑道:「記得叫人給慶妃預備些。須知,這東西,往往也是因人而異。」
蘭馨忍住笑,答應了一聲,對慶妃道:「慶妃娘娘放心,這精美的點心,坤寧宮裡多得是,便是娘娘拿著它當正餐吃,也盡夠了。」
慶妃面色微微一滯,乾笑了一聲,朝其他人看去,只見她們都是隱隱有些幸災樂禍。
坤寧宮隨著陷入一片寂靜中,眾人悉悉索索靜靜地吃茶用點心,風傾玉近日嗜吃渴睡,倒是用了兩塊點心,又進了半盞冰糖燕窩,抬頭卻見舒貴妃只盯著自己的肚子發獃。
舒貴妃笑道:「皇後娘娘果然是好福氣!皇太後去五台山祈福,也算是功德圓滿!如今西藏土司來朝,可謂雙喜臨門,聽說西藏土司還帶著一位公主來選駙馬,娘娘身子重,是不是叫奴婢們收拾一所住處來給西藏公主居住?」
風傾玉放下手裡的琉璃盞,想了想,看向純貴妃道:「純貴妃怎麼瞧?」
純貴妃忙起身道:「奴婢身子不大好,許多瑣事都交給舒貴妃妹妹做主處理了。不過既然來了一位公主,想必是不能叫她一個女孩兒家住在驛館里,安置她住在皇宮裡倒好,既彰顯我們大清的泱泱風度,也能震懾住西藏的彪悍草莽。」
風傾玉點頭笑道:「果然是兩全其美之策,你說得很有道理。既這麼著,舒貴妃就勞累些,將西三所收拾出來一座以備西藏公主入住。」想了想,又道:「荊州亂事已經平息,端親王遺有一女,名喚新月格格,也將進京,索性舒貴妃也收拾出一所住處來與她居住。」
舒貴妃站起身,垂手聽完,一一答應,風傾玉道:「另外你們也多留意些,西藏公主此來,既然要選駙馬,與大清聯姻,那麼鞏固雙方交情,便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喜事,恐怕到時候咱們宮裡也有的熱鬧可瞧了,須得仔細料理。」
舒貴妃笑道:「只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竟能雀屏中選。」
第二章:機鋒
這句話說出來,眾人面色略略一動,各自沉吟起來。西藏公主雖不及大清公主的尊貴,但畢竟也是一方公主,嬌生慣養,金尊玉貴,而且聯姻事關國家大事,更添幾分光彩,倘若誰家子弟做了駙馬,家族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慶妃忽然笑道:「令妃姐姐的兩個侄子可都是極出眾呢,再不然,碩王府的皓禎也極好。」
她只管說笑,卻並不在意令妃的神色,這就是受寵和不受寵的區別,又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早就聽說令妃姐姐的侄子與眾不同,偏就喜歡還珠格格身邊的一個宮女,心心念念無可忘懷,竟將晴格格丟到了腦子後頭,想必是不願意做駙馬的。令妃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風傾玉心頭微微一凜,這個慶妃,果然是個無事生非的人物,巴不得觸動別人的痛處。
她能將所有的事情說得如此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地挑出來說,偏偏叫人聽得刺耳心裡窩火卻發不出來,較真自己掉價兒,不介面又只能自己生氣,她倒真是個厲害的主兒。
而且誰都明白當初晴兒和福爾康雪夜談心的事情是令妃一干人一手策劃的。
如今他們居然捨棄晴兒,而看重一個宮女,這個宮女的身份自是令人生出無數疑竇。
只聽令妃清脆柔嫩的聲音反唇相譏:「慶妃妹妹可真會說笑,晴格格的名聲體面哪裡是妹妹能信口胡說的?若是傳出去,還當咱們宮裡的娘娘竟都是些長舌婦呢!」她絕口不提爾康喜歡紫薇的事情,更不承認雪夜談心,只用這一句話,就足以阻止慶妃的話頭。
宮女和晴兒,誰高貴,誰卑微,一望可知。
她們說笑不打緊,但說到了太後身邊的晴兒,現在彷彿不會出什麼事情,但是將來傳到太后的耳朵里,提起這件事的人必定吃不了兜著走。
慶妃輕輕一笑,也不在意,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掠過在場的宮女,彷彿在找什麼人。風傾玉微微一怔,還未如何表示,便聽慶妃笑道:「我倒是想見見這位連令妃姐姐都喜歡還想要過去的宮女呢,不知道皇後娘娘肯不肯帶她出來給我們見識見識?」
令妃眼中不覺透露出一縷驚慌之色,就是這一絲驚慌,也沒逃過在場人的眼睛。
果然聽到祈嬪起鬨道:「聽慶妃姐姐說的,奴婢還真是想見識見識!聽說這個宮女具有傾國之色,不但長得出水芙蓉似的,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叫宮裡許多人都望塵莫及呢!」
紫薇的身份尚未公開,但風傾玉留她住在坤寧宮,待遇又不似一般宮女,而像是主子,早就引得各處揣測不已,俱在打探她的來歷。
皇后已然是寵冠後宮,如今有了身子,別人才能趁勢而起,倘若因為多了一個美女在皇後身邊,替她籠絡住乾隆,她們這些深宮中的嬪妃還有活路嗎?因此諸位嬪妃都想見見這位引得福爾康失魂落魄,令妃也想拉攏的宮女。
風傾玉笑道:「你們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尖兒,誰還能比得過你們?這兩個宮女也不過就是長得比一般宮女略顯得頭臉兒乾淨罷了,有什麼好見識的?」
慶妃微微一笑,道:「皇後娘娘何必捂著不給我們見呢?誰不知道那宮女高貴典雅,不似尋常人物?更兼那宮女的才華早就傳遍了皇宮,什麼山水迢迢路遙遙,歌不成歌,調不成調,簡直就是天籟之音,夜間寂靜之時,傳得半個皇宮都能聽到呢!」
「慶妃果然是心細之人,消息靈通得很。」風傾玉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目光凜冽,但聲音仍舊溫婉動聽,透著淡淡粉暈的雪腮似笑非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宮若是不叫你們見見,就越發顯得本宮氣量狹小了。」
說完,便對蘭馨道:「蘭兒,你去走一趟,叫紫薇和金鎖來拜見各位娘娘。」
反正她們現在還是宮女,只不過待遇不同,乾隆既未賦予紫薇皇家格格的身份,那麼就得謹遵宮女的本分。而且紫薇再聖母,也該當知道她的身份現在不能宣之於眾。
蘭馨面上流露出一絲躊躇之色,看著諸位嬪妃片刻,方向風傾玉回道:「皇阿瑪早就下了旨意,叫她們在後殿抄寫經書,皇額娘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叫這兩個宮女衝撞著了。倘若各位娘娘想見,改日蘭兒就帶著她親自登門去拜會各位娘娘如何?」
眾嬪妃忙笑道:「若是不相宜,我們不妨親自去瞧瞧她,也沒什麼妨礙。」
她們是鐵了心要見見紫薇是何等人物,不然著實不放心。蘭馨知道阻止不了,風傾玉也不阻止,只輕笑道:「她一個丫頭罷了,你們親自去,豈不是折了她的福分?本宮向來是粗粗重重的,也不怕誰衝撞著,就叫她們來拜見你們罷!」
蘭馨沒有辦法,只好親自去叫紫薇。
過了良久,果見紫薇扶著金鎖的手,姍姍而入。
紫薇身上穿的絕非單調的宮女服飾,而是淡藍色長身棉緞旗袍,外面罩著一件月白緞子坎肩兒,領口袖口並襟前雖無錦繡花紋,但仍舊能看出是上等的好料子,頭上梳著小兩把兒頭,插著四五支玉簪、銀釵並一朵淡紫色的宮花,更顯得她肌膚如雪,嬌容如花。
想必是蘭馨去叫她的時候已經囑咐過了,故此紫薇的禮數也一絲不錯,更不敢亂看。
眾人見紫薇這副姿色打扮,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嫉妒的神色來。
唯有令妃見紫薇未曾吃苦受罪,略略放下心來,但又想起皇后恐怕真的要用紫薇爭寵,不免想到父子**的事情,幾乎嚇得要魂飛魄散,忙上前拉著拜倒在地的紫薇,笑吟吟地說道:「我見到紫薇,就像是見到自己的女兒似的,心裡怪親切的。」
「可不是,本宮見了紫薇,心裡也像是對蘭馨一樣,權當自己多了個女兒,過些日子蘭馨就要出閣了,老天爺許是見不得本宮孤單,故將紫薇送了來。」風傾玉聽了令妃的話,心中暗笑,自是順勢推舟,她可不能叫那些嬪妃以為自己想用紫薇籠絡乾隆。
眾人聽了又驚又喜,驚的是紫薇如此美貌,喜的是皇后只想認個女兒,而不是固寵。
慶妃忙開口道:「這宮女可真是好福氣呢,若做了皇後娘娘的女兒,可就是公主了。」
紫薇望向風傾玉的眼神里隱含著一絲極深的忌憚和厭惡,轉向令妃的時候,臉上不由自主地掛著極濃的笑意,風傾玉看在眼裡,她不想認自己為母,自己還不屑要她呢,開口笑道:「本宮看著,紫薇和令妃倒是一見如故,也真真難得。」
令妃心中既得意,又歡喜,聞聲看向風傾玉的時候,溫柔中透著無限的自得,朝風傾玉彎了彎腰,柔聲道:「既然紫薇和臣妾一見如故,臣妾求皇後娘娘的恩典,就叫她跟著臣妾回延禧宮可好?」
「紫薇願意跟令妃娘娘回延禧宮,還請皇後娘娘恩准。」紫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風傾玉叩首,她在坤寧宮中本就是度日如年,現在聽了令妃話,心中一寬,頓時生出無數的感激來,也生出了無限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她可以見到爾康了,再也不用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日子了。
啊,溫柔美好的令妃娘娘的,她的心就像是玉石一般,晶瑩剔透,毫無瑕疵!
尤其是這份見義勇為的善良,更叫自己感念在心中,記掛到永遠。
風傾玉瞅了紫薇一眼,目光中透著一絲凌厲和嚴肅,將身子倚著靠枕,不語先笑,道:「令妃莫非忘記了前些日子還在皇上跟前碰了一鼻子的灰?還是令妃將皇上的意思當了耳旁風,並未記在心裡?紫薇既已住在本宮的坤寧宮,沒有皇上的意思,就不能出坤寧宮半步。」
風傾玉侃侃而談,言辭楚楚,雖無鋒芒,卻依舊擲地有聲,極有分量。
令妃對風傾玉無可奈何,紫薇面容亦是慘淡無光,兩兩相對,俱是無言以對。
卻聽慶妃一聲嬌笑,清脆玲瓏,道:「莫非不是皇後娘娘捨不得,而是皇上捨不得?」
幾個年輕嬪妃立刻將利劍似的目光射向紫薇,上下打量不斷。
雖然風傾玉已經說過將紫薇視若女兒,但誰不知道男人就像是聞到腥味就去的貓兒?
慶妃的話,完全說破了各位嬪妃的疑心。
風傾玉臉色一沉,斥責道:「慶妃,你年紀輕,說話直爽,本宮也不和你一般計較,只是事關皇上聲譽,豈能是你胡言亂語的?再說了,既然本宮將紫薇視若女兒,皇上自然也一樣,並沒有你們想的那些心思,你們也記得管好自己的嘴,小心禍從口出!」
慶妃一驚,再沒想到她對皇后的挑釁皇后不在乎,卻偏偏因為這個宮女斥責自己的這一番話,難道這個宮女當真如此了得?口內不免多了幾分小心,道:「難道竟是奴婢想多了?」
風傾玉淡然道:「你確是想多了。」
穎妃在一旁卻含笑瞅著紫薇片刻,向風傾玉道:「這位紫薇姑娘本在淑芳齋當差,又是令妃姐姐帶進宮的,與令妃姐姐親近倒還能想得透徹,卻不知如何入了皇後娘娘的眼,竟要認作女兒?還是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緣故發生呢?」
風傾玉揚眉反問道:「皇上在圍場狩獵,射中了小燕子,因一時憐憫帶回宮中,便認作了義女,封了還珠格格,人稱民間格格,乃是體現皇上將天下百姓視若兒女的皇恩浩蕩,本宮夫唱婦隨,有意認個乾女兒,有什麼值得推敲的?」
即便是乾隆要認下紫薇,也不可能昭告天下說是私生女,更不可能承認夏雨荷,現如今她就開始為將來他認下紫薇做鋪墊罷!這個皇后當得可真辛苦,不但要面對小老婆的酸言酸語,還要努力將以後會發生的事情提前預備,盡量做到滴水不漏。
眾人聞言一怔,雖然說是認了小燕子做義女,可是誰都知道她是乾隆的滄海遺珠,如今將眼前這個宮女和小燕子相提並論,難道她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來歷?
而紫薇早已聽得面無人色,皇后這話,明顯是將自己和小燕子相提並論了呀!
可小燕子是假的,她是真的格格,為什麼不說她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卻說要認作乾女兒?
親女兒和乾女兒,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啊!
只聽乾隆的聲音在門外突然響起:「皇后說得極是,朕正要認個乾女兒呢!」
第三章:複位
忽然聽到乾隆的聲音,諸位嬪妃都是一愣,急忙站起身,齊齊行禮,撫一撫衣袖,摸一摸頭髮,盡量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現在乾隆面前。
哪知乾隆只伸手扶起風傾玉,又看了紫薇一眼,淡淡地道:「經書可抄寫好了?」
紫薇聽了風傾玉和乾隆的話,深受打擊,面色慘淡,一時竟無話回答。
金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暗暗拽了紫薇一把,紫薇方回過神來,抬著滿是淚光的臉蛋看向乾隆,凄凄楚楚地道:「您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竟也不明白人間最平凡的親情了嗎?抄寫經書又如何?我娘得不到承認,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啊!」
乾隆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冷冷地道:「容嬤嬤,將她帶下去!」
皇家的面子大於一切,連皇后都在為自己給她一個身份作鋪墊,她一個小小的私生女,居然敢在自己的皇后和妃子面前質問自己,誰給她的膽子?昨兒個夜探坤寧宮,可都是她惹來的禍事,沒跟她計較,已經是自己寬宏大量了!
別人不知底細也罷了,那令妃見狀,卻是暗暗心驚。
可不等她深入思索,便聽乾隆道:「你們都在這裡逗留什麼?別和朕說只是來向皇后請安,若是來請安,也早該散了。」
慶妃臉上一紅,她自恃得寵,故率先開口道:「奴婢們確是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
乾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一抹如刀鋒冷刃寒光在雙眸中一閃而過,淡淡地道:「別當朕什麼都不知道,朕若是想知道什麼,什麼都瞞不過朕的眼睛去,譬如那假山後頭的兩個多嘴的宮女兒。」別以為能瞞得過他。
慶妃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手心裡攥著無數的冷汗,方才的得意全丟到爪哇國去了,低聲道:「想必是奴婢宮裡的奴才玩忽職守,惹是生非,原是奴婢教導不力,還請皇上恕罪。」既然乾隆知道了,她心思一轉,竟也不否認,但還是將責任推到了宮女自己身上。
乾隆淡淡地道:「既是她們玩忽職守,那便打發到浣衣局去罷。」
一句話,定下了那兩個多嘴宮女的下場。
慶妃無奈,只得道:「奴婢遵旨。」只要不是發落自己,兩個奴才而已,好說。
令妃在一旁聽了,心裡暗暗歡喜。
乾隆朝諸位嬪妃開口道:「既然如此,也都散了罷,別在這裡打攪皇后歇息了。宮裡的事情,也都給朕閉上自己的嘴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掂量著後果再開口。今兒個朕寬宏大量,就不追究了。」
諸位嬪妃俱被嚇得花容失色,瞧來皇上的人似也是無孔不入,將來說話恐怕更得小心在意了,今兒個不被追究,多是還看在沒追查永琪的緣故上,不好直言斥責她們罷了。想到這裡,她們再也不敢與皇后爭鋒,更不敢生出挑釁的心思,忙忙地行禮告退。
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風傾玉不覺一笑,道:「到底還是皇上威風,一句話便沒半個人打攪了,我可是說了一核桃車子的話,也沒讓她們生出告退的意思呢!」
乾隆拉著她的手,使勁握了握,嘆道:「委屈你了。」
臉上帶著一點猶豫之色,道:「果然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人眼,至於永琪……」
不等他說完,風傾玉已然笑道:「永琪怎麼了?他不是正被禁足中么?既被禁足,便不自由,想必是未曾擅自離開景陽宮的。如今患病在床,皇上更該關心一二了。」
風傾玉很自覺地將永琪驅除在昨日刺客之外,這也是乾隆的期盼。
而且她也不問福爾康和福爾泰的下落。
果然乾隆臉上多了一些笑意,點頭道:「可不是,永琪正生著病,好不可憐見的,一時起不來了,朕就打發人守著景陽宮叫他靜養了。等西藏土司來朝的時候,永璋和永珹做主迎接,永瑢也能幫襯,永璇永瑆永璂也能獨當一面了,少了永琪也沒什麼妨礙。」
風傾玉笑道:「怪道今日不見永琪來請安,原來他竟是病了。」
轉頭對剛剛送紫薇回來的容嬤嬤道:「取一些上好的葯送到景陽宮,就說是我的意思,叫五阿哥安心靜養,未康復前就免了他到坤寧宮請安的規矩。」
說得乾隆暗暗點頭,神色間極是滿意,皇后當真是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既圓了皇家的顏面,也體現出慈母心腸,更是自己的知音,知道什麼該追究,什麼不該追究。至於那個剛晉封沒多久的慶妃,就有些興風作浪了,當真膽大包天,嗯,該冷落她一番才是。
想到這裡,乾隆便道:「西藏土司快來了,還有個公主,你叫人給公主準備住處吧。」
風傾玉笑道:「還等皇上吩咐不成?舒貴妃心細,已經求過我的意思了,我叫她在西三所預備兩處院落,一個給西藏公主暫住,一個給新月格格居住。」
乾隆不覺一笑:「既已經有所預備,朕也就放心了。」
目光中蘊含著萬千柔情,低頭看著風傾玉的肚子,道:「雖然還是你管著宮裡的事情比較讓朕放心,但是如今你也不能費心,等生下這個孩子,宮裡的權力還是由你做主吧。朕覺得你放權給她們,倒越發助長了她們的氣勢,心也更大了,朕不大放心。」
永璟出生以前自己總覺得皇后太過嚴肅,所以不甚喜愛她剛強古板的個性,也時常挑刺兒,可等她放權給後宮嬪妃了,人也溫柔了許多,乾隆又覺得那些嬪妃都不及皇後有本事,猶記得以前皇后將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完全不用像現在這樣操心。
風傾玉聽了,只好笑道:「謹遵皇上旨意。」
等到明年,乾隆二十五年後,大約諸事皆已塵埃落定,自己也該收回後宮大權了。
乾隆坐在上首,又叫風傾玉也坐下,打量了蘭馨片刻,深喜吾家有女已長成,忽然笑道:「對了,景嫻,想必你也聽說了,西藏公主要在咱們大清選個駙馬回去呢!大清和西藏聯姻,也算是化干戈為玉帛了,喜事一件,須得好好費心一番。」
風傾玉想起西藏的風俗,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未能真正改變一妻數夫的社會狀態,便開口笑道:「那也是皇上威名遠播,才震懾住了西藏。不過西藏公主選駙馬,倒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不知當說不當說。」
乾隆奇道:「何事?」
風傾玉忍住笑道:「咱們大清向來是三妻四妾,不過西藏卻恰恰相反,據說他們那裡的女子地位甚高,能嫁四個以及更多的丈夫呢!西藏公主身份尊貴,又極得西藏土司的寵愛,說不定,會帶頭招選四個乃至於更多的駙馬。我們大清的好兒郎,難道要去四五個不成?」
乾隆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已經笑不出來了,半日方道:「既然在我們大清選駙馬,說不定也會入鄉隨俗,瞧在雙方的身份上,只選一個駙馬呢?」
「既是入鄉隨俗,可皇上也當明白,西藏公主是招駙馬,並非嫁到大清。」風傾玉道。
乾隆起身在風傾玉面前走了幾圈,一面皺眉思索,一面搖頭嘆息,最後坐迴風傾玉身邊,道:「你說得有道理,入鄉隨俗,說不定咱們這裡的好兒郎到了西藏,竟隨了他們的風俗。不過,既不能讓最好的人才跟去西藏,也不能丟了大清的顏面,朕還是有些左右為難。」
若選紈絝子弟給西藏公主做駙馬,讓西藏懷疑大清的心意,到時候反為不美。
可要是讓最好的人才跟去西藏做西藏公主的駙馬之一,又大大地丟了大清皇朝的顏面。
風傾玉因囑咐蘭馨去照顧永璟,才漫不經心地道:「碩王府的皓禎,名聲向來是極好的,皇上也誇過他是文武雙全,且又出身高貴,乃是碩王府的唯一的嫡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打著他的主意呢!」碩王府當初膽敢散布蘭馨的謠言,現在她就要他們嘗嘗自己的報復!
碩王福晉,你不是偷龍轉鳳嗎?你不是想讓兒子尚主嗎?
本宮乃是一國之母,偏偏叫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然,本宮也成全你想讓兒子娶公主的心愿,保證成婚的場面轟轟烈烈。
而且皓禎若是跟著去了西藏,碩王府後繼無人,乾隆的心腹大患異姓王事件也解決了。
兩全其美,絕對的兩全其美。
乾隆眼睛頓時閃閃發亮,笑盈盈地道:「就是這樣,景嫻,你果然是朕的知音!」
永璋與永珹負責接待西藏土司,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得妥妥噹噹,誰知事到臨頭,乾隆忽然降旨,恢復碩王府皓禎的世子爵位,並令其跟隨永珹辦差,接待西藏土司。
皓祥依舊跟著永璋,乾隆很英明地不叫他們兩個跟一個主子。
這旨意一下,可把碩王府富察岳禮和雪如福晉喜得屁滾尿流,一面設宴慶賀皓禎爵位恢復,一面忙不迭地叫皓禎好好打扮一番,越發顯得英俊瀟洒,爭取以最完美的一面呈現給乾隆,就算是跟著皇子辦差,風頭也一定要勝過皇子,做到鶴立雞群的結果。
永珹朝皓祥笑道:「爺瞧著不像是鶴立雞群,倒像是孔雀開屏。」臭美。
「只不過山雞披著鳳凰毛,也成本不了扶搖直上九萬里的真鳳凰,四阿哥何必和他一般見識?」皓祥淡然一笑,他與碩王府已經沒了任何干係,也不用為皓禎操心,他母親現在在李常保府上舒心自在,他辦起差事來也更遊刃有餘。
西藏土司到來的場面好生熱鬧,各種扮相層出不窮,看似兇惡實則充滿西藏風格。
而他們敲鑼打鼓的樂聲遠揚數里,古樸、恢弘,大氣、渾厚,宛若天籟。
而西藏公主塞婭,騎著高頭大馬,不斷地對兩旁的行人揮手,極是爽朗豪氣,沒有一點扭捏作態,身上穿著色彩斑斕的大紅衣裳,戴著家傳的瓔珞,無數珠寶玉石閃閃發光,襯得她美眸似水,容顏如花,紅潤潤的嘴唇猶如鮮花盛開,顯得十分美麗。
數位皇子帶著朝臣迎接,雖非皇帝親迎,卻也給足了西藏臉面。
西藏土司巴勒奔哈哈大笑,行完禮后,對永璋笑道:「大清果然是人才輩出,皇子們更加是人中之龍,可比我們西藏的好男兒出色多了。」指著塞婭,帶著一臉的驕傲道:「這是我最喜歡的女兒塞婭,也是一等一的好。」
塞婭上前行過禮,大眼珠轉了轉,瞅著永璋俊美的臉龐,笑道:「大清的男人都像皇子這樣好看么?不知道公主是不是也一樣好看?我怎麼都沒見到公主呢?」
塞婭爽朗,不拘小節,與小燕子有些彷彿,但她聰慧伶俐,很懂得規矩。
永璋兄弟等人立刻便有了幾分好感,這才是真正的公主氣派呢!
故而永璋風度翩翩地回答道:「我們大清自然也有好看的公主。只是雙方風俗不同,西藏女子地位尊貴,如塞婭公主這般一等一的好,自然能拋頭露面。但在我們大清,公主也是不能隨便出門的,不然不合禮儀。既然塞婭公主想見我們大清公主,宮中已經為塞婭公主準備好了住處,自然會見到我們大清的公主。」
塞婭翹起大拇指:「你可真會說話,我聽得也高興。」
巴勒奔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作為客人,能得到主人的尊重,這是給他們最大的面子。
永珹笑眯眯地道:「見到塞婭公主如花俏麗,我們也是大大的高興。皇阿瑪已經在宮中設宴,款待土司和公主,這邊請。」他亦很優雅地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態度穩重尊貴,既體現身為主人的風度,也給予對方最大的體貼。
大清、西藏相見歡,其樂融融,雙方帶人都朝宮中走去。
穿過御花園的時候,雖是秋日,卻依然有無數秋日花卉爭奇鬥豔,芳香四溢,見慣了西藏風沙青草的塞婭只覺得目為之眩,神為之奪,說不出的富貴風流,嘴裡嘖嘖稱嘆道:「這裡好漂亮,比仙境還好看,等有空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欣賞一番。」
話音猶未落,假山之後突然滾出一團花花綠綠的物事來,打破了她滿口的讚歎。
眾人大吃一驚,永璋定睛一瞧,竟是挨過打被禁足在淑芳齋中的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