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琅琊王
三月三日晴,顧惜朝征西大捷凱旋,太子代表當今皇上親迎出皇城五十里之外,設立行宮犒賞三軍。
未時三刻,獻俘儀式開始,先是金銀珠寶,武器利刃,接著是一干從敵國俘虜回來進獻宮廷的女奴。太子居上,目光掃過一干勝利品,笑著起身,態度溫和而親切,大手伸出:「王弟連番大捷,驅逐敵虜,真是功在社稷。」
顧惜朝面不改色,神態謙恭:「有勞太子哥哥在父皇面前美言了。」
不提封賞,也不提回京,太子眉開眼笑:「王弟,你連日勞頓,請先去享受你該得的享受。」
「還是太子哥哥知我,臣弟謝恩。」
行宮銅台是一個天然的溫泉大池,常年征戰在外的武人最大的享受自然是美女香湯,片刻旖旎。四壁水裡都是美女,清一色的年輕靚麗,窈窕的身子在氤氳的水霧裡若隱若現,每一分每一寸都帶著強烈的邀請和誘惑。
顧惜朝剛一露面,四壁的香艷便將之團團圍繞,他來者不拒,哈哈大笑,長臂揮出,**入懷,「皇兄好意,豈能辜負?美人兒們,都過來吧……」
水花四濺,無邊香艷的空氣彌散開去。
從日落到夜幕,氤氳的霧氣里,一壁小孔清澈而明凈。那是設立在牆壁之上的監控室,能把裡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一雙目光正注視著裡面的一切。但見水池裡的男子古銅色的肌膚,精壯的腰身,盤在身上的女郎起起伏伏……聽不見任何聲音,能看見他臉上帝王一般如痴如醉的享受。
但是,那也許是一種假象。他忽然睜開眼睛,於水花四濺里看了一眼對面的牆壁,顯得極其冷漠和無趣,就像剛剛過去的一切,完全是毫無意義的。就算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出那目光之中精光一盛。
轉身正要離開,但見身前的小孔忽然被一隻大手遮住了,一團暗黑。
她心裡一緊,飛身躍出去,卻不料,來人速度極快,身後已經傳來急促的追逐聲。
顧惜朝批了一件外袍飛身而出。他喜歡享受,但是不喜歡被人觀摩,尤其,不喜歡被皇兄派來的人「觀摩」——
這種活色生香的片子,他從來不想成為演員,更不許有觀眾——如果有,除非她自己想成為表演者。
衣袂飄飛,長臂伸出,他已經牢牢捉住那個淡綠色的身影,掌心一帶,一股香軟之氣撲鼻而來,幾乎是不假思索,已經將她攫取,只聽得一聲「裂帛」,他毫不留情地將那件華麗的衣服撕裂:「既來之則安之,太子哥哥要你來服侍,本王就不客氣了……」
觸手之處,軟滑得不像樣子。
大手用力,身下一聲慘呼,充滿了疼痛和驚懼。
她掙扎得厲害,就像一尾剛剛被網住的魚兒。
他當然不會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就地將她一打橫,她手上的匕首已經被打落在地。但是,很快,她的手裡又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彎刀,只水果刀一般大小,動作那麼敏捷,飛速地刺向顧惜朝的胸口。
顧惜朝掌風再起,將彎刀打落,四周水霧那麼朦朧,樹影里一片暗黑,縱然是面對面,也看不清楚彼此的面容。
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好像都藏滿了武器。
殘留在身的布條飄忽著,女體若隱若現,他覺得很礙事,唇舌一干,刀尖揮出,說時遲那時快,本應該全部斷掉的碎步片忽然飛起來——他眼前一花,才發現不是布片飛起來,是一個人飛了起來。
一團陰影鋪天蓋地,腳尖捲起無數的枯黃的樹葉。顧惜朝本是佔據著絕對的上風,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待宰的羔羊居然會有這麼強的力道,他根本來不及躲開,樹葉已經飛到臉上,其中兩三片正好打在額頭上,眼睛上,一陣刺疼。
十年征戰,幾曾如此狼狽?顧惜朝完全不考慮後果,甚至不再管女人手裡還有什麼利器,縱身就撲了上去,長臂一伸,也不管伸過來的是尖刀還是匕首,冷哼一聲,硬受了一掌。肩頭一陣生疼,原是一個石塊重重地砸過來,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顧惜朝強忍巨疼,已經抓住了一截滑不留丟的東西,那是女人的小腿。
這一次,他沒有再有半點的猶豫,一掌擊在她的後腦勺,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衣襟,狠狠地一撕,臂膀上的裂痕擴展,從背心處裂開,碎成一片一片的。
渾身上下,不著寸縷。
女子下意識地抱緊了雙手,本能地護著一些部位,就算看不清楚,也能聽到她如被捉住的美人魚一般可怕的呼吸聲。
「本王倒要看看,你還藏著多少武器……」
沒有武器!
再也沒有了!!!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除非這個女人的皮膚下面也能有武器。
任何人的裸體都不能掩藏兇器。
月色之下,女人渾身打著顫,烏黑的長發散落遮擋胸前。顧惜朝的喉頭咕隆一聲,狠狠地就合身壓上去……
送上門的女人實在沒有挑戰,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讓人沒什麼胃口。但是,自己辛辛苦苦捉住的獵物就不同了。
他饒有興味,咬住她的嘴唇。
如午夜盛開的第一朵玫瑰,帶著冰涼露珠的味道,沐雲玔,純美。
比剛才簇擁的一大群美女銷魂多了。顧惜朝微微失神,心裡竟然一陣悸動,與此同時,他忽然察覺嘴唇一陣刺疼。
一股鮮血的味道,混合著藥粉的腥味。
他渾身一震,想起那些傳聞中的死士——牙齒里藏有劇毒,遇到危險的時候,咬破牙齒,和敵人同歸於盡……
他手一松,跳起來。
就是這一剎那,身下的女人已經跳起來,她的動作快得出奇,一手抄起地上被撕爛的衣服披在身上,飛身離去。
顧惜朝痛呼一聲,竟不料,煮熟的鴨子也會飛了?
他怒吼一聲就追出去。
外面守候的侍衛早已應聲追出來,四面八方的,將這片叢林所包圍。
顧惜朝對這裡的地形極其熟悉。追出去的侍衛何止上百人?那個女人,縱然是插翅也逃不了。
可是,那個女人真的不見了。當暗黑的烏雲慢慢地移開,黎明快要到來的時候,小樹林里只有侍衛刷刷的腳步聲。
顧惜朝並不死心。
他忽然停下腳步,那是一種極其奇怪的直覺,暗處,有危險的氣息。
提著須臾不離的長弓硬劍就追出去,一聲風雷,只差沒把暗處的陰影劈成兩半。
轟隆一聲,的確是兩半——那是一截枯萎的樹樁。
可是,這假象根本瞞不了他,他的身形敏捷如豹子,猛地撲過去,這時候,那棕色的樹樁居然移動了——原來,不是樹樁,是人所使用的一種保護色,此時,見被敵人識破,立即就地一滾,就如一隻混在土裡的刺蝟。
聲勢很驚人,他硬著受了一招,胸口火辣辣刺疼方發現掉在地上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根樹枝。這刺客何德何能?居然敢拿樹枝當武器?
顧惜朝哈哈大笑,猛地撲上去。
「撲哧」一聲,一大幅布料被撕成兩半,觸手處一團香軟柔滑的暖肉,他一愣,不對!這衣服很粗糙,觸手處大是不同,而且衣服非常完整,跟之前的綠色人影華貴的絲綢有天淵之別。
這個叢林裡面,難道還有別的女人?他絲毫也不敢大意,大手一橫,渾身上下摸了個遍,確信沒有任何武器。
「皇太子殿下待我還真不錯,找了這麼多美女殺手光顧我?哈哈,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他不假思索,長臂伸出,牢牢地將她摟住,但覺一股幽幽的體香鑽入鼻孔,乾淨,純粹,卻有一種不清不楚的曖昧和挑逗。
他忽然覺得喉頭很乾,嗓子冒煙,大手一探,伸向她的襟口……懷裡的女人縮成一團,她並不反抗,一點也不,就像被獵人敲昏了的小白兔。
顧惜朝恍惚起來:不像被追逐的那個女刺客!一點也不像。
可是,這黎明之時,除了那個殺手,誰會這麼早跑到這裡來?
黑夜裡,他看不見她的臉,甚至她的身形都看不出來,只感覺到懷抱著的那一團柔軟,竟比起昨晚帝王般的享受更讓人銷魂動魄。
「如果是皇兄派你來的,我當然不能辜負他的美意……這地方雖然黑不隆冬的,但也還將就……」
他一邊說話,一邊在思索著什麼,低頭,不經意間,甜蜜的香味一陣一陣地往鼻子里竄。那是一種淡淡的新鮮玫瑰的味道,又似是新出土的野草的鮮味,從鼻孔里一縷一縷地往神經中樞擴散。
他大手一緊,女子的腰身被狠狠握住,疼得一咧唇,幾乎慘呼出聲:「快說,你是誰?」
依舊無人吱聲。
他笑起來,大手一松,女子的身子已經掉下去,重重地,落在堆滿了闊葉的林中。
「再給你一次機會,本王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耐心……說,你是誰派來的?」
女子的身子在落葉上顫抖得厲害,牙齒也咯咯作響,顯然,這是絕境之中感到的極度的恐慌。而這樣的場景,她做夢也不曾想到。
烏雲已經徹底散開,朝陽慢慢地顯露出來。適應了黑暗的目光把草地上的一切看得朦朦朧朧。女體也是朦朧的,她蜷縮成一團,楚楚的,就如掉入陷阱的小鹿,在獵人的刺刀之下已經失去了逃生的機會。
因為害怕,一雙手抱住頭,一徑地痙攣著。
顧惜朝微微奇怪,這根本不似殺手的表現。是不是被人掉了包?可是,他自忖速度那麼快,刺客根本不及逃走。
他後退一步,不經意地讓開一條路來。此時,侍衛的距離也很遠,但是,此人似毫無察覺,依舊瑟縮著,恐懼的只是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