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文(20)
病房裡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而秦錚盯著宿欲的眼神也變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捉摸不透宿欲。他原本以為,宿欲只是想報復徐陽。招惹自己,就和他蠱惑展梟,捨命救顧重一樣,不過是為了求個靠山。可現在,聽宿欲的意思,徐陽在宿欲眼裡,竟然一文不值?
甚至還不如影視基地幾個鬧自殺想要撼動資本的「天真」群演。
更何況,破案是警察的事兒,從利益角度來說,就算宿欲幫著霍祈把案子破了,可宿欲本人也不會得到什麼。
最起碼,如果他是宿欲,他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於是,秦錚下意識搖頭反駁,「宿欲,我不是展梟。」
他後半句想說,我不會任由你擺布。可宿欲卻低笑著打算了他的未盡之語。
他說,「秦錚,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本身和展梟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針見血。秦錚的神色終於開始慌亂起來。
宿欲說的沒錯,秦錚的確在自欺欺人。
從上次宿欲戲耍他后,秦錚的腦子裡就多了宿欲的身影。他控制不住自己對宿欲的好奇,控制不住的去調查宿欲,收集一切關於宿欲的信息,不著痕迹的將宿欲的所有錄像片段都弄倒手裡反覆光看。甚至還偷偷跟著宿欲回去展梟的住處,躲在展梟對面的房子里,偷窺他和展梟相處時的模樣。
就包括今天,宿欲撲到顧重的瞬間,秦錚的心裡也提了一口氣,直到他善後結束,來到醫院,看著宿欲躺在床上的模樣,心才徹底放下,同時腦內多了一句一閃而過的話——宿欲握住顧重的手肯定特別溫暖,就像他那天抱住自己時,那個溫暖的懷抱。
秦錚猛地回神,從宿欲身邊站起,倒退了兩步。
欲蓋擬彰被陡然揭穿,秦錚這一仗再次以失敗告終。非但無法再繼續撂下什麼狠話,甚至覺得在多待一秒都是自取其辱。
於是,秦錚沉默半晌,最終留給宿欲一句「好自為之」,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只是背影不復往日的風流繾綣,頗有幾分狼狽。
宿欲也不攔他,獨自靠在床頭,閉著眼睛琢磨。
秦錚的拒絕在他意料之中,不過倒也無妨。畢竟即便沒有秦錚幫忙,宿欲也一樣能找到兇手。不過時間晚了點罷了。
不過他倒也很感謝秦錚這次的探望,最起碼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也能安靜下來,將案件的整個過程在重新梳理一遍。
從青年自殺開始,到現在第三個爆炸投彈手常雲兵被擒獲,宿欲將過程中的所有細節一一核實。
霍祈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宿欲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比起之前在爆炸現場的狼狽,現在的宿欲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可仍舊蒼白沒有什麼血色。烏黑的睫毛卷翹,頭上細細的包裹著繃帶,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盞不堪觸碰的美人燈。
霍祈忍不住將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奈何宿欲根本就沒睡著。聽見開門的聲音就立刻睜開眼,轉頭過去看。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眼神格外堅定,將方才的脆弱一掃而空。氣定神閑的樣子彷彿誰也不能將他打倒。
「來了?」宿欲開口和霍祈打了個招呼。
「嗯,你身體怎麼樣?還好嗎?」霍祈拉過旁邊的椅子,坐在宿欲的旁邊。邊打量著看他的受傷情況,邊從帶來的袋子里往外掏飯盒。
「吃飯了嗎?我過來的時候帶了點湯。」
「不用,我吃過了。」宿欲直接拒絕了霍祈,方才秦錚過來,就已經喂宿欲吃過東西,這會根本不餓。
而且比起吃飯,宿欲更關心的是案情,「常雲兵怎麼樣了?清醒了嗎?」
看他如此認真,霍祈也只能先放下照顧他的心思,把案子的進展快速說了一遍。
「沒法審。常雲兵醒了之後,人就瘋了。」
「因為過度刺激?」
「嗯。大夫說,常雲兵原本就有焦慮症,經過爆炸現場的刺激以後,整個人的精神都跟著崩潰了。」
「別說審案子,他先就連一句正常話都說不出來!」提到這個混蛋,霍祈就一個頭兩個大。
比起雲月和那個青年的讓人憐惜,這個常雲兵簡直就是個攪屎棍。至於案子本身,從霍祈的角度來說,案子已經陷入僵局。
第一個青年至今還在昏迷,可父母卻始終沒有找到。而第二個雲月是孤兒,朋友那邊已經查遍了,根本沒有蹊蹺。唯一還能說話的常雲兵和三年前舊案的寧願,都乾脆瘋了,什麼也審不出來。
霍祈也有些焦躁,「宿欲,你和我說,真的不會再有第四個了,對嗎?」
按照常理,霍祈只相信證據,可眼下的案子已經讓他焦頭爛額。
大半個影視基地毀了,多少劇組陷在裡頭損失慘重。
宿欲這病房是在最裡面還清凈一些,外面急診早就都爆滿了。不僅是明星,還有不少群演和劇務導演。
想到常雲兵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語的話,「我要為群演發聲……」
「我們是對的,我們是高尚的,我們一定可以戰勝一切。」
「我要證明,我們是明星!」
洗腦一般的三句話,常雲兵翻來覆去的念叨著,彷彿說上幾百遍,就能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可實際上,他的態度如此道貌岸然,可最終給群演這個群體帶來最大傷害的也讓仍舊是常雲兵他本人。
群演演戲不僅僅是為了圓夢,同時也是為了生存。他們窩在影視基地這一方天地里,吃喝拉撒都靠每天的這點工資,手頭並不寬裕。
雖然嘴上諸多抱怨,然而一旦影視基地毀掉,他們就失去了賴以為生的經濟來源。
不僅如此,所謂群體被注意,也代表著個體被忽視。
說白了,這樣大鬧一場,不過是圈外人同情心泛濫,撼動不了圈內規則分毫。
即便有那麼點鬆動,也不過短短几天,風聲靜止,照樣捲土重來,還會變本加厲。
可常雲兵卻不懂裝懂,仗著用最純粹的本心做遮羞布,堂而皇之的做著最殘暴不仁的事兒。
「太蠢。」霍祈搖頭嘆了口氣。
可宿欲卻有其他看法。「未必,可能是蠱惑。」
「怎麼說?」
「常雲兵是焦慮症患者。」宿欲點出問題的核心,「現在這個社會,現實壓力太大,雙向、抑鬱、焦慮、等等等,得心理病的人太多,能治癒的卻寥寥無幾。甚至還有更可怕的,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了心理病。」
「而這樣的病人,只要稍微引導,就有可能立刻引發爆炸。」
「就像常雲兵和雲月兩人的死?」
「對。人命這種東西啊……」宿欲伸手做了一個比方,「就像是氣泡,輕輕一碰,就碎了。」
「那現在怎麼辦?」霍祈這句話帶了些詢問的語氣,可說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也是難得,我也有這麼碎催的時候。」
宿欲跟著玩起唇角,「我以為你要說我能者多勞。」
帶著傷的宿欲多少脆弱些,笑彎的眼也終於顯出些二十歲的稚氣。霍祈心裡一動,忍不住伸手想要揉揉宿欲的頭髮。
可剛伸手又想到宿欲後腦的傷,他只能順勢鉤住宿欲的肩膀把宿欲往懷裡帶了帶。
「小朋友,場外支援就很好。要相信警察哥哥。」霍祈和他開玩笑。
宿欲順勢接話,「難道不是警察叔叔嗎?」
「嗯?」霍祈吃驚的彈了宿欲的額頭抗議道,「我才二十八歲!」
宿欲沒躲,抿著唇無聲的笑,眼神格外柔和。
霍祈忍不住又和他逗了兩句,直到電話響起,他才看了看時間,想到自己還得趕回警隊,於是囑咐宿欲道,「好好休息,案子的事兒還有我們呢。總之,我這邊有了新的消息會聯繫你。你踏實養病。」
宿欲點頭,「是你不要多擔心。我沒什麼事兒了,估計再有個兩三天就能出院。案子別耽誤。另外,如果可以,我想去看看當初三年前的受害者,或許我能找出線索。」
「什麼線索?現在這個策劃者,還是當年的兇手?」霍祈那宿欲沒辦法,只能輕輕捏了宿欲的鼻子一把,「等我們排查吧!臉都快瘦沒了心裡沒點數?」
直接拒絕了宿欲的要求,霍祈把人按在床上蓋上被子準備離開。
宿欲是真的拿他沒辦法,可霍祈看著動作粗魯,卻很能讓人產生安全感。再加上宿欲這陣子是真的累,於是,霍祈走後沒幾分鐘,宿欲就又沉沉的睡著了。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護士聽見宿欲按鈴過來,簡單的檢查以後,才把上午醫院這邊發生的事兒大概和宿欲說了說。
「對了,有一個人說要找你,昨個晚上就來了,已經在外面等了大半個上午。」想了想,護士湊到宿欲耳邊輕聲說,「我聽別人說,那不是什麼好人。之前你被人罵成這樣他都不出來澄清,現在肯定也是來者不善。你要是不想見,我叫保安幫你把人攔住。」
宿欲奇怪,「來的是誰?」
「好像是你的經紀人,說叫湛清儀。」
「湛清儀?」宿欲的腦內陡然蹦出這個人的信息,他緩了一會,才慢慢對護士說道,「你請他進來吧。不要緊。」
護士見他不在意,也便將信將疑的離開,讓湛清儀進來。
五分鐘后,又有人推門進來,宿欲看向門口,這次進來的,是一張只存在在原身記憶中的臉。
原身名義上的經紀人湛清儀,也是徐陽的心腹之一。只能說事到如今,宿欲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作壁上觀的徐陽,終於也坐不住了。
宿欲很好奇,這位經紀人過來找自己,到底要傳達些什麼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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