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文(5)
「有人要自殺!」
「我是一個群演,我今年二十七歲……」
「你真的不要換個工作嗎?」
一段完整的,沒有剪輯過的視頻。從宿欲帶著攝像生闖群演協會開始,到背著人出來送上救護車直到等在急診室外面結束。
畫面非常直觀且清楚,就連三人身上的血跡都看的明明白白,以至於不打碼會因為血腥暴力而被官方屏蔽。
幾乎所有看見這段視頻的網友們都震驚了,尤其是那些沒有看過綜藝不認識宿欲的,更是瞬間對他產生了興趣。
「這是拍電影?」
「我的天,也太真實了吧!」
可很快,就有熟悉的網友評價了起來,「我的媽,這是宿欲?哈哈哈哈哈,炒作吧!」
「別鬧,看樣子是死人了。」
「死人?宿欲這種真□□就改自己去死!」
人的初始印象根深蒂固。一旦被定義為壞,那麼不論你做什麼,說什麼,都是罪大惡極。
而想要扭轉卻比登天還難。
晚上十二點,熱搜前三全部都是宿欲的名字。而網友對他的扒皮也讓輿論的風向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宿欲背後有後台,真金主爸爸,連娛樂圈大佬都可以隨便綠了而不被弄死。
小白花人設失效之後,立刻秒換新人設,甚至不惜踩死網紅和操縱人命來印證。甚至還在節目里,不顧展梟厭惡,強行捆綁營銷。
而所有證明這一切的證據,就是宿欲第一天到達錄製現場的時候,拎著的價值十萬的行李箱,和身上高定休閑裝。
襯衫一顆扣子都是寶石雕琢,想也知道他身價不菲。
畢竟,即便是再寵小情兒的金主,也不會花這種冤枉錢。
而強行捆綁展梟營銷,則是昨天晚上直播採訪熱搜里那句,「牛逼你去側寫展梟」的熱評。
這本來是個口嗨黨順口玩的梗。可在展梟的粉絲眼中,就是強行捆綁往展梟身上拉扯的證明。
「我聽得很清楚,他回答了的!他說他會側寫哥哥。」
「我已經快要吐了,求他離我哥哥遠點好嗎?」
「哥哥真歌壇瑰寶,宿茶這種傻逼敢碰哥哥一下,我就和他同歸於盡!」
粉絲的憤怒,路人的挑撥,自稱福爾摩斯的偵探們的抽絲剝繭。
越分析越憤怒。
宿欲對人命的枉顧讓網友們少見的和藝人的腦殘粉們團結起來,一直抵抗。
甚至還有不少人直接給110打了電話,投訴市長信箱,艾特公職公眾號,網警,要求調查宿欲人設事件。
他想炒人設,沒有人管他,可如果拿著人命當兒戲,那就必須被全網抵制。
想要踩著屍骨上位?憑他宿欲也配?
然而憤怒的網友們並不知道,眼下宿欲的對面,已經坐下了警察局的警察。
只不過並非是因為網友報警,而是宿欲在上了救護車之後,自己打的110。
到底是驚動了全網的大案,這次過來的是重案組的組長霍祈。
他看著二十七八歲,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警服。眼神堅毅,只是隨便坐在宿欲對面的長椅上就能讓人感受鋪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包裹在警褲內的兩條長腿更是時刻吸引人周為人的眼球。
用時下小姑娘的話說,就是a爆了。
然而此刻他並沒有理會宿欲的意思,反而饒有興緻的看了看網上的評論。
和他一起來的屬下忍不住耳語道,「頭兒,說不定真的是自導自演。裡面那個自殺都是拿了錢的。」
霍祈沒說話。
小警察繼續說道,「你看,這人是群演,上頓不接下頓。宿茶,不,是宿欲他們這個求生綜藝本身就有台本,不可能真的不讓他們外界聯繫。」
「所以,只要宿欲肯花錢,一刀下來幾百萬,那群演就後半輩子不愁了啊!」
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他還特意拿出調查的內容,證明群演父母因為這個已經和他斷絕關係好幾年。一個月工資不到兩千。
他聲音不小,對面宿欲都能聽到。他抬頭看了那小警察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乾淨至極的眼神配上艷紅的薄唇,又純又欲。
小警察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怒聲道:「你嘲諷我!」
宿欲只說了四個字就讓他閉上了嘴巴。
「烏合之眾。」
小警察的臉色頓時陰沉如水。霍祈示意小警察先離開,然後自己坐在宿欲身邊問宿欲道,「聽說你今天在公開場合表示自己是側寫師?」
「對。」
「那你是怎麼提前知道他要自殺的?」
「靠行為側寫。」
「有證據嗎?」
宿欲盯著他打量,「警官,你質疑,你舉證。作為公民,我出於義務配合你,但也有權利拒絕。」
「因為這件事里,我是見義勇為。如果你懷疑我參與其中,那麼你需要找到證據,然後通過正規流程提審我。」
說完,宿欲懶洋洋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了,你們記得聯繫他的父母,住院費是攝像墊付,他得還錢。」
說完,宿欲拉了攝像一把,表示可以離開。
他原本就沒打算長留,只是想等警察接手。現在人來了,宿欲也該回去睡覺。
明天一早還有拍攝,重點是,宿欲發現自己必須想法子弄點東西吃。從他穿過來到現在,就沒有吃飯。眼下餓得要命,總不能真的靠露水過日子。他又不是神仙。
必須想法子掙點錢,或者……找個長期飯票。
宿欲偏過頭看著身邊攝像手機里不斷刷過的信息。展梟兩個字明晃晃的出現在四處。彷彿都在提醒他,鋪墊的差不多,應該往下走了。
說起展梟,原身和他也是孽緣。
國民瑰寶歌手,年輕俊美有才華。原身只在徐陽回來時候才偶爾開著的電視里見過他的面容。剩餘,就是靠別墅里一個是展梟粉絲的傭人口中的隻言片語里聽過他。可就這麼僅有的這麼些信息,就讓原身對他充滿了嚮往。
人有兩個無法抗拒的本能,一個是憐弱,一個是慕強。
而展梟天生就是這種令人欽慕的強者。就連所謂驕矜暴躁的負面新聞,在原身看來,這都是他恃寵而驕的底氣。
他羨慕這樣的人,更仰慕他的才華。
可惜見面並非如此。
從原身聽從徐陽的設計躺在展梟床上的瞬間,他就失去了讓偶像喜歡自己的資格。
「如果可惜,我想奪回屬於自己的萬千寵愛。」
宿欲陡然想起任務,頓時明白展梟也是這任務里的一環。
原身從未被人愛過,從未被人珍惜過,那就讓他替他把這被奪走的一切要回來。
展梟這個人,就是宿欲打破一切平衡的開始。最起碼,他要想法子把誤會解開,讓展梟明白,曾經把他視為偶像一樣仰慕的少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麼想著,宿欲有了目標倒是不著急其他。和攝像一邊先聊,一邊離開了醫院。
倒是那個被宿欲諷刺過的小警察盯著宿欲的背影咬牙切齒的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王八蛋!」
「別瞎叨叨。」霍祈皺眉,語氣里多了些不耐煩,「這案子和他沒有關係。」
「什麼?」小警察震驚。
霍祈將手裡的資料遞給他,「你自己看,宿欲是孤兒。父母去世留下二十萬債務,高中就輟學了。他沒有買賣人命的實力。」
「那也說不定!你看他穿的那衣服,那襯衫雖然是壞的,可標價不低……誰知道他哪裡來的錢。」
「不管是哪裡,你到底沒有證據!」霍祈聲音大了些,見小警察不言語,才沉聲把後半句話說完,「以後少看點微博法庭,多關注案子本身。」
小警察還不服氣,「那頭兒你不懷疑,剛才為什麼問他?不也是因為覺得他不對勁嗎?」
「誰告訴你我懷疑他是嫌犯才追問的?」霍祈突然笑了,身上堅毅氣息的偽裝去掉,頓時暴露出几絲匪氣。
「我只是好奇,一個被圈養了三年與世隔絕的人,到底是怎麼突然變成了側寫專家的。」
「什麼……三年?」
「沒什麼,收隊!」霍祈沒解釋,直接帶著人離開。
其實他家和豪門有點關係。他母親是京圈名媛,父親原本也是刑警,在綁架案里英雄救美最後和母親喜結良緣。
他雖然不住在燕京,可外祖父老當益壯,仍舊是圈內核心。至於他自己在圈裡也有不少熟人。輕而易舉就能打聽到宿欲的底細。
徐陽就是個精神變態的垃圾。他把宿欲當狗一樣養了三年,結果沒把人養廢,反而把養成這麼一副美人模樣?
真的是太有趣了。
霍祈越想越覺得這裡面的事情不簡單。可到底手裡有案子,不能一味地被宿欲帶著走,於是又多囑咐了小警察一句,「想法子聯繫裡面躺著那人的父母,剩下的等人醒了再說。」
「知道了!」小警察答應著,心裡對宿欲依然不服氣。
而此時宿欲的境況卻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是凌晨兩點才和攝像返回大通鋪的。然而剛走到門口,宿欲就停下了腳步。
送他回來的攝像好奇地問他,「你不進去嗎?」
「先不進去。」宿欲搖搖頭,「找別的地方睡。」
攝像莫名其妙,宿欲指了指門,「被反鎖了。他們不會給我開門的。」
「這怎麼可能?節目組早就交了錢的!」攝像不信,乾脆上去用力敲門。
然而敲了幾下他才發現,門裡明明有動靜,但是卻沒有人開門。
累了一天,身上的衣服還染著血,滿身的鐵鏽味道經過發酵令人窒息。
攝像終於也壓不住火氣嚷嚷了一句,「別裝死!出來一個把門打開!」
然而裡面的人沒出來,倒是旁邊有人推門出來破了一盆髒水下來,「你們有病吧!大半夜的你們不睡,也不讓別人睡嗎?」
攝像被淋了一頭一臉,頓時萎靡了不少。
直到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心灰意冷的嘟囔道,「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他們覺得我有罪。」宿欲平靜的回答,「他們覺得那個人的死和我有關。」
「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去救的人!」
「可誰相信呢?」
「……」簡單五個字,卻讓攝像頓時啞口無言。
他是宿欲進組第一天開始就跟著宿欲的,所以關於綜藝里的種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宿欲其實根本就不是個壞人,甚至……還有些過分善良。
他太聽徐陽的話,也太依賴徐陽,因此拿到劇本之後就一板一眼的照本宣科,可誰又知道,攝像機的背後,他又吃了多少苦頭呢?
直到今天,他陡然開始反抗,才真正露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本性。就包括那青年的自殺,宿欲這麼聰明又怎麼會猜不到救人之後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傳言?
可宿欲還是選擇了「人命為大」。
看著面前身形瘦弱的宿欲,攝像有種想要抱抱他的衝動。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詢問宿欲接下來的打算。
「房子進不去,你晚上睡在哪裡?」
宿欲想了想,「我原本應該和誰睡?我記得叫展梟?」
「這……最好別去。」攝像嚇了一跳,看向宿欲的眼神震驚到了極點。
因為他對展梟,有種天然的懼怕。
展梟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性格暴躁,可長相卻是和性格截然相反的憂鬱俊美。
曾經有人評價展梟,說他是油畫里走出來的貴族王子。
而這樣一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卻偏偏擁有了最頂尖的音樂才華。
他為了音樂而存在,擁有一雙抒寫人間百態的手和一副能穿透人心的好嗓子。六年前出道及頂流,即便是唱片市場如此蕭條的現在,依舊有人為了聽他一曲一擲千金。
可以說是綜藝里唯一能和徐陽相提並論的人物。而原身第一天晚上就把展梟得罪到死。
因為展梟和旁人不同。作為一個天才,他的世界里只有音樂。這是他的信仰,更是他全心全意侍奉的神明。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觸動不了他的心門。
原身被設計躺在他的床上,展梟不過換張床了事。可偏偏擅自碰了他的吉他,沒有當場折斷原身的手指,已經是導演組儘力阻攔的情況下了。
因此,在攝像看來,宿欲現在去找展梟,就和瘋了沒有什麼區別。
可宿欲在問清楚展梟的臨時住處以後,人卻已經往那頭去了。
他原本就打算找個合適的長期飯票作為跳板,現在展梟的出現正好可以解開他的燃眉之急。
在原身的記憶里,展梟是這個綜藝節目里最大的另類。似乎就和他最開始說的一樣,就是純粹來玩來放鬆的。
因此,在到了影視基地的第二天,他就主動找到一個大型古裝劇組接了個活兒,給一部未來註定上星的歷史劇配樂。
定金收完,展梟也不委屈自己,租了一個兩居室,之後就一直藏在裡面做曲子。
可即便如此,他的國民關注度也依然高居不下,畢竟能夠近距離直觀的看到展梟創作,這樣的機會百年難得一見。就連一些樂壇的前輩,也會感興趣的在直播間里駐留,試圖從直播中取經。
凌晨兩點半,宿欲準時敲響展梟的門。
沒過幾秒鐘,門就打開了。撲面而來的冷氣讓宿欲和攝像同時打了個寒顫。
宿欲抬頭,面前的青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有事?」展梟很高,比現在的宿欲足足高出大半個頭。背著光居高臨下,壓迫感十足。
宿欲安靜的打量,卻忍不住笑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展梟沒認出來他,只把他當成節目組弄來的不速之客。
是的,即便是在一個節目里,之前發生了那麼大的衝突。可對於展梟來說,宿欲不是他熱愛的音樂,就可以過目即忘。
這樣的心無旁騖,用在音樂上是專註。於人情世故,便是冷漠無情。
就像現在,宿欲只不過往前多挪動半步,展梟就陡然開口,冰冷的吐出一個「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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