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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內。

霜兒一邊給錢小喬捏著肩一邊交代著自己的成果:「小姐,話已經帶到了,管家也在外面著手安排了,你說那女童生會不會來呀。」

她今早特意安排人去上品茶樓宣揚了一番,想必那個來自江家村的小廝已經聽到消息,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霜兒低頭看著錢小喬的頭頂,,她雖然是個女婢,卻和小姐一起長大,兩人不僅是主僕,還情同姐妹。

往常她都大多都能猜得到小姐的目的,這次卻漸漸地迷糊了,一開始她以為小姐是好奇,所以才對那個女童生關注多了一點。

可現在,又好像不僅僅如此,霜兒在心底嘆了口氣,也不知小姐為何要大費周章的暗中相助那女童生,難道僅僅是因為欣賞?

錢小喬不言,她偏頭,目光又落在書架上:「一會隨我去找管家,把那些童生的借據拿來,此事我還要向父親交代一番。」

「霜兒曉得了。」

錢府外,涼風忽起,烏雲漫布,似有雨來。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眼看著就要步入寒冬,江三言摸著身上單薄的衣物,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原本還在猶豫的心頓時就定了下來,這借據今天是一定要簽下來了。家裡沒有禦寒的衣物,從錢府借了束脩,自己存下的那些錢就可以做兩件棉衣。

日常花銷也就不用那麼緊巴巴地了,況且她無需借三年、五年,只需借十兩,交上半年的束脩就足夠了。

明年秋天就可以下場試一下,江三言回憶了一下當時的考題,她雖然沒有參加來年的這一場,但過後卻在私下用心作答過,如今依稀還記得些,應當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考中。

正思索著,天上飄起來雨絲,漸漸地雨聲大了些,前面的幾位童生急忙簽好借據領了銀子,而後視線微妙地瞥了眼江三言,便一個個地以袖做傘,雙手抱在頭上衝進了雨里。

朝廷雖然已經允許女子參加科考,但允許是一回事,真的有人參加又是一回事,所以似江三言這般作書生打扮的女子極少。

管家沒有錯過那幾個男子的視線,他站在府門下看向衣著單薄的江三言,眉若遠山,瓊鼻高挺,本應是個美人胚子,但因為那薄薄地嘴唇和沒什麼精神的雙眼,讓這長相大打折扣,再加上過於單薄的身形,整體下來便只能稱得上是清秀了。

他想起大小姐的吩咐,一雙混濁的眼睛閃過精光,所有來簽借據的童生都很普通,長相普通、家室普通,唯獨眼前這個,或許正是小姐此舉的目的。

「這位書生,可是考慮好了?外面雨大,你若不嫌棄,就隨老夫進府來簽字,也好給你找把雨傘,姑娘家還是要仔細些,別淋了雨染了風寒。」

江三言聞言攥了下衣袖,這最後一句幾乎直扣在她心上,可不是嗎,她上一回便是染了風寒,最後落得個悲慘下場。

「有勞您了,待天晴后,我一定及時把傘歸還。」心裡有了決斷,她便沒有推辭,老實地跟著老管家進了錢府。

哪怕是曾經到過府城趕考,有了一些見識,但看到錢府的雕樑畫棟,江三言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番錢家的財力,這院中處處透著富貴,非一般人家所能比。

進得偏廳,老管家便著人去拿傘、上茶,待人接物上沒有絲毫問題。他也不著急,將筆墨和印泥擺放好后,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書生你好好看,若是覺得沒問題了,咱們就簽字畫押。」

話落,他眉毛一皺,看向左側的屏風處,待辨別出那兩個身形是誰后,他才不露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借據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這一年二十兩紋銀……,可否勞煩您改成半年十兩,在下只需借十兩就夠了。」

眼前的老人體貼又面善,江三言自覺給人添麻煩了,說著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一旁。

「哦?不麻煩,你按自己的意思寫兩份新的借據就是。」管家在心裡推敲著,這姑娘只借半年的束脩,難不成是想在縣學讀半年書就參加來年的縣試,少年人似乎有些冒進了。

他看向屏風處的身影,聰明的沒有問下去,不管小姐是何打算,他的任務完成就可以了。

管家輕嘆了口氣,一把老骨頭了,要服老呀,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沒那麼多心神去猜度了。

江三言見他應下來,眉目之間放鬆了許多,一雙好看的眼睛里便多了幾分神采,倒是讓老管家又多看了兩眼。

一式兩份的借據寫好,確認無誤之後,雙方都簽了字,最後一方按了手印,一方又蓋了章。

領了銀子,懷揣著借據,江三言撐傘走進雨里,邁出錢府的大門,她心道曾經也有一個機會,讓自己可以入贅錢家,也不知重來一遭,那位錢家大小姐還會不會再拋出橄欖枝來。

若是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拒絕的那麼乾脆了,至少……至少要見上一面,萬一正好合了彼此的心意,入贅也不是不可。

江三言一邊想著一邊苦笑著搖了搖頭,進了一趟錢府,就讓富貴沖昏了頭腦,兩個女子怎麼可能呢?

雨聲里悄悄落下一聲嘆息,她握緊雨傘,快步朝家裡走去,沒有再放任自己遐想下去。

錢府這邊,江三言剛出了房門,錢小喬和霜兒便從屏風後走出來,她看向雨中那一抹纖瘦的背影,想起方才的驚鴻一瞥。

原本模糊的輪廓才被清晰的填滿了,原以為是個面相精明的,沒想到是個有些傻氣的。她如是想著,嘴角細微地勾了一下,一絲笑意還沒有綻放就迅速隱沒。

十一月初,鄉試的餘韻過後,縣學的學子們紛紛返回學堂,一些考中童生的學生也加入其中。

幼學班的幾名小姐年紀滿了十歲便不再來了,說到底只是為了應付朝廷的政策而已,這些商戶賣縣太爺一個面子,送家裡的庶女來學個幾天,便又恢復了原樣。

畢竟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她們的命運依舊是要養在深閨,日後尋一門好的親事,然後相夫教子,把一生都獻給后宅。

然而令大家跌破眼鏡的是,今年新來的學子裡面有一個女子,年過十歲的女子,據說正是二八年華,還是個女童生。

眾人的好奇心被挑起,有冷眼旁觀者,有嗤之以鼻者,也有興風作浪者。江三言便在各種打量下,進了縣學。

她所在的學堂里只有十幾名學子,皆是賜縣本次鄉試的榜上有名者,有幾位在錢府門前已經見過了。此時,大家見她進來便齊齊收了聲,難得的一片安靜。

「江姑娘對嗎?在下於塔,今後還請多多指教。」在一片安靜中,於塔站起來走過去,眼裡意味不明地笑著。

他倒是沒想到,會有機會見到江三言,一個不識好歹多番拒絕入贅錢家的人,錢小喬那個女人竟會中意一個女人,還是個女童生,真是可笑至極。

也不知她們現在有沒有見過面,於塔眼神一凜,應該還沒有,彼時江三言中了秀才,錢家才傳出要招贅的風聲,如今還有三年多之久,應該都來得及。

「於公子。」江三言拱手淺淺點頭,算是行了禮,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位於公子眼神有些奇怪。

於塔搖了搖手中的摺扇,似是感受不到深秋的寒意,他忽地身子前傾,幾乎和江三言鼻對鼻:「江姑娘可有婚配?若是再等三年,你已十九,怕是只能出家去做姑子了,科舉是我們男人的事,於某勸你多為自己的以後想想。」

他聲音說得很低,但在一片寂靜中還是清晰地落在了眾人的耳朵里,一時間引得幾個男子紛紛點頭,看向江三言的視線更多了,就連視線里的鄙夷也逐漸明目張胆起來。

江三言猛地抬頭,腳下微動正欲後退,她想起什麼又止住,只高高地揚起頭,面上冷意盡顯:「於公子是在下的何人,似乎管得太寬了些。」

她從前活得貧困,卻從來都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哪怕懂得能屈能伸之禮,也不是在這種時候,不然以後在學堂里怕是難得清凈了。

「江姑娘別生氣啊,在下只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聽勸便罷了,今後大家同窗一場,還請饒過,在下可罵不過你。」於塔站直身子,眼底閃過一絲得逞,不過是個愚蠢的女人,三言兩語就氣了,真是沒成就感。

他收起摺扇,這番話故意說得聲音大了些,尤其是最後兩句,語帶調笑,意有所指。登時便引得學堂里的人鬨笑一聲,七嘴八舌地幫腔起來。

江三言閉了下眼睛,再睜眼便目不斜視地繞過於塔走了過去,彷彿當他不存在。她找到位子坐下,雙手藏在袖中緊緊握著,將耳邊的聲音全都隔絕掉。

不多時,負責教授他們的先生就走了進來,此人姓王,年過四十,是個舉人。

王舉人輕咳一聲,自我介紹一番,便講了一些學堂的規矩,又勉勵大家一番,最後才不經意地看了眼江三言的位置,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學生中有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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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舉人應該就是班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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