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美人間煙火氣
戚氏一點都不懼步水貴,繼續大聲不依不饒道;「多大點事?他今日敢來家裡偷點姜,下次就敢來家裡偷點金……」
「不就是一點姜么?以後我十倍還你。」步儒漲紅著臉道。
「十倍還我?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十倍還我……」
「別吵了,聽到沒有?」步水貴鐵青著臉厲喝一聲,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大嫂白了步儒一眼,不再說話。
步儒擦了擦稚嫩臉龐上的眼淚,咬了咬嘴唇,轉身對爹娘哽咽的道;「娘,大哥是你的兒子,我也是你的兒子,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分家就分家,一畝水田都不給我,就這一間破房子和幾百錢,為什麼啊?」
兩人板著臉沒說話。
戚氏冷冷的笑道;「為什麼?爹娘生了三個兒子,最沒用的就是你,十五六歲了什麼都不會做,吃老子娘的用老子娘的,你對家裡有什麼貢獻?」
她微胖的身子繼續跨前一步,繼續咄咄逼人的道「你自小體弱多病,用了父母多少錢?爹娘能把你養大,還供你讀了兩年書,給你娶了媳婦,分了家產已經很對得住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再說給你田你會種嗎?」
步儒無語,他的確從小體弱多病,直到十多歲身子才稍微好點,所以不像別的農村小孩,從小就開始幫家裡做家務農活。
「田給你就糟蹋了!」步水貴也接了句話,頓了頓繼續說;「再說這屋旁邊的池子有一畝多,土地也有四五畝,屋后的山林都給你了。」
步儒別過頭,就算他從小體弱多病,一些好歹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屋子外面的池子一到春天就泡水,什麼農作物都種不了。
池子邊四五畝的黃泥地更是貧瘠,甚至有些傾斜,也是種不了什麼東西。
至於背後的山林就更別說了,就是一個方圓不足一里的小土坡,除了一堆竹子,碗口大的樹都沒幾顆,全部是小灌木和雜草。
步水貴見到二兒子不服的臉色,卻也沒去理他,斜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閉著眼的姜儀,卻沒什麼表示。
「好了,回去吧。」說著率先往門口走去。
走了兩步回頭又道;「別整天每天捧著本,就你這料還能考秀才?不去做能有吃的嗎?」
畢竟是一家之主,步水貴在家裡還是有點威信的,劉氏跟著他也出了門。
戚氏冷哼一聲,暼了一眼灶頭,抓起一把乾柴提了就走,剩下一小把拆開的沒拿。
步儒見他們都離開,猶如抽去了力氣一般,頓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以其說這是一張椅子,不如說著是破木架子,他這麼瘦弱的人坐上去,都支支作響。
「咦,春芽,你醒了?太好了。」發了一會呆,他忽然發現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剛剛還神態失落的少年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床上的姜儀默然無語。
剛剛吵架的一幕,她全看在眼裡,還趁機打量了一下自己像鳥爪的手,然後接收到本體原宿主一些稀少殘缺的信息,這個時候她才確定,自己穿越了,穿越到這個叫姜春芽的女孩身上。
作為一個21世紀知識女性,她從來不相信穿越一事,認為這是極其荒謬怪誕的。
現在,這荒謬怪誕的事,就真真切切發生了在她身上。
她只能呵呵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開眼啊。」步儒消瘦稚嫩的臉龐,此時卻流露出滄桑的情感,不知蘊藏多少悲與喜。
家人的所作所為,唯一相依的人差點離去,讓這個少年經歷了人世間的冷暖和生死。
姜儀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她此時的丈夫步儒,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在前世,就是個初中生,最多高一,正是個泡妞打架玩遊戲的年齡。
而她的前身姜春芽是四五裡外的姜家村人,去年春,父親被抓去勞役就沒回來,母親悲憤交加,病倒了,結果沒熬過冬天就去了。
丟下她和小兩歲的弟弟姜臻相依為命,同族的堂叔見兩小孩好欺負,於是便說姜春芽是女孩子,應儘早出嫁,就把她直接賣到步家,給體弱多病的二兒子做了媳婦,收了一筆彩禮錢。
然後把弟弟姜臻接到他家,名義上是幫忙照顧弟弟,實際上是打三四畝水田的主意。
當時的姜儀和弟弟姜臻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反抗,就這樣懵懵懂懂接受了安排。
這步家在村裡也算小有家財,步水貴有四個孩子,三男一女,這步儒是老三。
這邊的鄉下,一般爹寵大兒,因為大兒是繼承家財的,老了基本上都跟大兒過。
而做娘的一般都寵小兒大女,大女是小棉襖,早早會幫家裡做家務,而小兒子則是心尖肉。
步儒恰好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二兒子,加上自小體弱多病,家務不會做,在鄉下來說,就如同養了個廢人,自然更不受待見。
姜儀看著眼前這個小相公的眼神,想說話,張了張口,卻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步儒連忙俯下身子,用手遮住她的嘴;「別說話,你正虛著呢,需要好好養著。」
「我去給你煮些吃的。」他轉過身子,在眼部擦了擦殘餘的淚,咧嘴一笑,抬腳出了房門。
一會,拿了個鐵釜進來,在床尾角落裡打開個有些破舊的缸,用竹子做的米筒舀了一些黃澄澄的粉末狀東西出來。
這是糠,稻米脫殼后剩下的一層外殼,是可以食用的,但是非常粗糙難以下咽,據說沒煮透的吞咽時候有可能會割傷喉嚨。
姜儀雖然是農村出來的,但是從來沒吃過這東西,據前世的爺爺說他還小的時候經常吃。
步儒神色有些猶豫,想了想把糠倒了回去,去打開另一個小一些但很完整的瓦缸,在裡面淘了大半米筒的米出來,大概有半斤。
「你身體虛,我們煮米粥吃。」他站起來時笑笑,對床上的人說。
姜儀看著他,勉力露出一個笑容。
她現在渾身沒勁,全身都很冷,卻並沒有覺得肚子餓,也不知道是不是餓過頭了。
步儒洗了一次米,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粒米跑掉似的,然後不願再洗第二次,接著把釜掛起來,下面開始燒火。
大部分煙霧排出室內,但屋內還是有些煙繚繞開來,並帶來了一絲暖意,這是人間的煙火氣啊,讓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