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事與願違
於青鸞國一別,已經有九個年頭了。
劉溪還記得很清楚,在顏府吃完最後一頓飯,自己便又啟程周遊列國去了。
畢竟是有皇命在身,不可能死皮賴臉待在顏府一輩子。
而李旦,則是回到了落星湖閉關,至此杳無信訊。
歲月如梭,劉溪是萬萬沒想到,雙方再見時,竟會在這章台之中,實在是叫人難為情。
我劉尚書,是那種喜歡逛青樓的色胚?
絕無可能!
「大炮啊,你說要把誰罵個狗血淋頭?慢慢罵,我也好聽聽你這位狀元公的口才,是何等的過人。」
李旦咧嘴怪笑,籠著雙手便往包房裡鑽,自然是半點不見外。
劉溪面露尷尬,可到底是臉皮極厚,連忙起身給李旦擦椅子。一邊擦,還一邊招呼於媽媽下去。
「蛋哥說的哪裡話,弟弟我是讀書人,又不是那市井潑婦,絕不幹罵人的勾當,更別說是狗血淋頭了。試問這大德王朝,哪個讀書人不以弟弟我為道德楷模?弟弟的學識修養,那是有口皆碑的。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三皇子殿下,您說對不?」
「行了行了,你的學識修養我最清楚,就別為難人家周鈺了。劉兄,我此來,並無忌諱,也不曾隱匿行蹤,你猜猜看,所為何事?」
李旦朝周鈺微微頷首,示意他不必拘謹。周鈺自然是心領神會,笑著坐下后,把目光放到了劉溪身上。
尚書大人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不禁咽了兩下口水,嘿嘿傻笑起來。
「我蛋哥是何等人物?莫說這不孤城,就是那玉瓊宮中,亦是來去自如。不是弟弟我多嘴,您老人家日後再來,提前給個信兒,弟弟我也好帶上文武百官,出城相迎不是?若連蛋哥您來不孤城都得隱匿行蹤,那就真是我們朝廷沒有禮數了。陛下要是怪罪起來,弟弟這禮部尚書,簡直是罪加一等啊。」
劉溪狀若痴傻,起身給李旦倒酒,那叫一個馬屁連篇。估計說出口的許多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好在周鈺修養極好,只顧點頭微笑,乖巧得如同綿羊。
「如此說來,還是我不知禮數了?」
李旦驟然冷笑,嚇得劉溪連退了三步,才堪堪站穩。一旁的周鈺也跟著變了臉色,歐陽仙尊此來,似乎是興師問罪的。
事實上,李旦的確很不高興。
「蛋,蛋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我相識多年,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劉溪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畢竟雙方相識十年,從未見過李旦如此神情。
若非顧忌往日情面,估計連這喝酒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旦見二人被自己嚇得不輕,搖搖頭,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心軟,有些事,也怪不到二人頭上。
「我與他周常聖的因果,旁人或許不知,但你們二位當一清二楚。此次趕來不孤城,本想借你劉溪之手,暫時了卻往日過節。只可惜,事與願違,總有人要攪得天翻地覆才肯罷休。既如此,那我歐陽聞都,也不必在意任何人的情面。」
李旦頓了頓,也不等劉溪二人捋清來龍去脈,繼續說起了第二件事。
「我聽聞大德王朝兵臨那昱昌城下,大順寧氏未出一兵一卒,便棄城退至南蠻境內。此役,大順王朝可謂不戰而敗。我想弄清楚,此事可有其它說法?」
「其它說法?仙尊的意思是……」
劉溪微微一怔,眉頭緊蹙道。
今日的交談,他是越來越聽不明白了。只是說起前線的戰事,他這位禮部尚書,也有些許疑惑。
見李旦拋下問題后便不再言語,劉溪看了眼周鈺,又躊躇了片刻,這才硬著頭皮道:「按理說,以大順朝的實力,完全可以憑藉著昱昌城,死守天塹,根本不至於這般倉皇逃離。決戰之前,兵部也曾有過沙盤推演。只要大順那邊緊閉城門,至少能守住半年之久。奇怪的是,攻城那日,不光昱昌城未出一兵一卒。甚至連東西兩翼的數十萬大軍,也未回援。不瞞仙尊,此事連兵部都十分詫異。」
劉溪皺眉訴說著心中的古怪,以他如今的品級,自然能夠知道朝廷的許多秘密。而這,也是李旦專程跑這一趟的原因。
前線戰事,紛繁複雜,瞬息萬變,其實也談不上什麼一清二楚。但有一件事,劉溪怎麼都想不明白。
按照大順先前的做法,明顯是打算與大德王朝死戰到底的。而且兵部也早就做過相應的推演,若想打下大順王朝全域,尤其是佔領昱昌城,至少還需五年時間。
可現實,卻遠比推演要來得順利。
難道,真是大德王朝攜天命,戰無不勝?真是他周常聖民心所向,攻無不克?
「如此,我便明白了。」
李旦緩緩起身,搖頭嘆息。
儘管臉色依舊陰沉,不過眼中的戾氣卻是沒了。
劉溪和周鈺跟著起身,二人對視一眼,都不敢說話。
「走了,臨走之前還有一些話對你二人說,願意聽就記下,不想聽就當我沒來過。周常聖或許真有天命在身,可如今早已不是那白玉京的時代。他要做的事,因果甚重,業障極大。其中兇險,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我推演不出大德王朝的未來,只希望周常聖,能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劫數。劉溪,周鈺,日後若無落腳處,可上我化陽山。」
聲音落罷,布衣道人揚長而去。劉溪想追上前,卻被周鈺拽住了衣角。直到一人一熊離開了章台,三皇子周鈺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殿下?你……」
「唉,十年前我便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的。沒想到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尚書大人,歐陽仙尊此來,是與你我訣別,也是與我大德王朝徹底撕破臉皮了,從此再無修復之可能。如果我沒猜錯,麓州,化陽山,出事了。」
周鈺沒讓劉溪攙扶自己,堂堂的大德王朝三皇子,就那般蹲坐於地,冷汗淋漓。
「殿下的意思是……朝廷,還是對化陽宗出手了?」
說完這句話的劉溪,滿臉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