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雨滴
十年前的楊掌柜，可沒這般搞笑，更不會說出「刺不刺激」、「驚不驚喜」這樣的騷話來。
山陰縣之行，是李旦穿越后的第一場殺劫，因而記憶猶新。
當時的楊掌柜，面容陰冷邪魅，看一眼都能讓人瘮得發慌。如今十年已過，老頭的身上顯然多了許多「人性」。
雖不知其中緣由，可李旦多少還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或許是在這十年間，楊掌柜得到了來自域外本體的更多記憶，讓他漸漸從一頭冰冷嗜殺的妖，活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身外法身這種東西，就跟孫猴子的七十二變一樣，拔一撮毛，撒豆成兵。
形是有了，但未必就真的厲害。
因而十年前的楊掌柜，更像是一具傀儡，所以才要藉助整個山陰縣的力量，煉化鎮星石，以求破境斬屍。
如果李旦沒有猜錯，那尊域外大妖，一定是在整個宇宙的尺度中，撒下無數法身、化身的種子，讓它們自行成長。
修為越高者，便能獲取更多的本體信息。
而大妖，便能以此來觀道諸天萬界！
這是一個極恐怖的假設，萬一是真的，那眼前之人的本體，究竟有多強，李旦根本無法想象。
觀道一世界，與觀道諸天萬界，是那天壤雲泥之別。
「咦？小子在想些什麼呢，話都忘記說了？不會是在下定決心，準備弄死我老人家吧？既然如此，那老人家我，只好先下手為強嘍？哈哈哈哈……」
楊掌柜桀桀怪笑，隨著身前的兩塊石碑爆發出紫紅色的霞光，老頭身形驟然消散。
隨後，數十裡外的群山上空，出現了一尊羊首蛇身的通天法相。只見那長達上百里的蛇尾，纏繞著莽莽群山，說不出的浩大巍峨。
此時的楊掌柜，似乎已經超越了斬屍境。
李旦微微往前一步，身後是龐大的不孤城。
他明白，這一夜，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殺劫。
能退嗎？或許可以，但他還是決定試試，他想看一看結果是什麼。
「前輩，你這法相十年前就見過了，裝大尾巴狼，可嚇不到我。」
「哈哈哈哈，就算你不是這片星域之人，老夫依然很好奇，你歐陽聞都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就真的那麼篤定，自己的第二元神能擋住五大門派圍攻，守住化陽山？歐陽聞都，他周常聖即便真是上古白玉京某位正神的轉世之身，可那也只是一個白玉京罷了。放眼諸天萬界，有無數種族，有無數文明，更有無數的力量，可以徹底摧毀白玉京道統。比起周常聖，你歐陽聞都的命，更值錢，不是嗎？」
羊首蛇身的龐大法相，三顆頭顱齊齊仰天長嘯，彷彿要將天地間的所有靈性吸入腹中。
李旦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玉瓊宮底下的那條龍脈，已經在衝擊著封印，呼之欲出了。
以楊掌柜的本事，若真得了這條龍脈，勢必一舉衝破斬屍境，成就飛升大道。
那便是人間真正的仙！
屆時，大德王朝龍脈不存，乾元地界勢必大亂。
「前輩說的在理，可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他周常聖。大德王朝氣數正盛，即便沒有我，也同樣會有他人出現阻攔前輩。這也是天道輪迴，既如此，那阻攔前輩的這個人，為什麼就不能是我歐陽聞都？」
在恐怖的氣機下，李旦長發飛揚，布衣獵獵作響。然而他依舊未退半步，身後緩緩升起雷神法相。
「好好好，果然是個聰明人。小子，那就讓老夫看看，你的斬屍境，能不能配得上你那天師之名吧！」
一聲長嘯，大妖法相的三顆頭顱，同時噴射出黑、紅、藍三道光束。或許是力量太大的緣故，被那蛇身纏繞的莽莽群山，竟在一瞬間全部粉碎！
億萬噸塵土，掀起了高達數千丈的沙塵，遮蔽天日。
面對那三道橫衝直撞而來的光束，李旦神色平靜，緩緩扯下了身上的布衣。轉瞬間，布衣變成了五彩斑斕的華服，騰空而起，星光熠熠。
披星月，三千年前的道家第一護身至寶。李旦花了整整十年苦功，才接引到足夠多的星斗之力將其修復。
只見雷神法相穿上了披星月，陡然脹大千百倍，變得與那大妖法相齊高。
黑、紅、藍三道光束撞擊在雷神法相之上，也只是維持了片刻，就融入了披星月的五彩天罡之中。
大妖怒極，原本空無一物的六條手臂，接連變化出寶傘、玉瓶、金輪、法劍、鐵鞭、長槍。
六件兵器一出，升起光華萬丈，城門前的李旦，幾乎已經看不清那大妖的形骸了。
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大如山嶽的兵器，一件接著一件自遠方砸來。每一擊，都能讓雷神法相的身影暗淡三分。
砰砰砰砰砰砰！
接連六下，李旦跟著連退了六步，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直到那最後的長槍落下，雷神法相以雙手死死合住槍尖，龐大的身軀驟然消散，化為了漫天雷罡。
與此同時，李旦跺腳，衝天而起。劍指朝那大妖所在的方位一點，無量金色劍氣如洪水般自體內湧出，一遇到殘存在虛空中的雷煞之氣，兩兩結合，瞬間遁入虛空。
下一秒，無窮無盡的「雨滴」自蒼穹而下，居然出現在了大妖頭頂。整個天地，都被雨滴染成了紫金之色。
嗡嗡嗡嗡嗡……
大地持續震蕩，億萬噸塵土直接被劍氣吸附到了半空，形成了一座厚重的方形大山，隔絕東西兩界。
許久之後，由塵土形成的大山才重新散去，落回了地面。只是那尊高達千丈的大妖法相，不見了。
「前輩以為如何，能否擋下你老人家入城的腳步？」
李旦懸停於半空，笑著凝視遠方的那道紅色身影。
雙方相距已過百里，楊掌柜搖搖頭，卻是轉身離去了。
「唉，你能擋住這一次又如何？那周常聖所行之事，逆天改命，因果有多大，你豈會看不出來？真正聰明的，是大順寧氏。而你，歐陽聞都，不過是運氣好，死期未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