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破軍之弩
一聲銳器破風的聲音尖銳得如同有一個女人在放聲嘶喊,一支人手臂粗細的巨大箭矢,如同一支粗大的長矛一樣,流星趕月一樣,閃電一般貫出。弓弦繃緊的聲音就像是閃電一般震動,畢西門抬眼一看,心跳都幾乎停止,厲聲喝道,「小心,破軍之弩!」
畢西門見多識廣,雖然沒有親自見過,但是在書籍之中也廣有涉及,知道這是古時候兩軍對陣使用的時候沖陣的破軍之弩。兩軍的陣型被一支破軍之弩的箭矢一射,直接就要衝散,威力之大就可以想象了,是決戰兵器一樣重大的器物,尋常軍隊根本連見到它的資格都沒有。
古時候說將領「一劍破軍」,其實並非是說人真的有那種一人衝散一支軍隊的武力,而是說破軍之弩的威力之大,只需要一箭就能破開一支軍隊的陣型,其實是「一箭破軍」,而不是「一劍」。後人以訛傳訛,也就以為是「一劍破軍」了。
破軍之弩,乃是用多張巨大的弓弩依次疊加弓弦的力量,形成的複合式弩機。因為要達到那樣巨大的威力,絕不可能是一張弩弓可以提供的力量,也絕沒有弩弓具有那樣強大的崩力,但是若是把分散的力量集中起來,反而可以達到「一箭破軍」的效果。
畢西門認出了此物,心頭驟然一沉。只見得那支烏金色的弩箭以勢不可擋之勢,宛如集火流星,直奔著小車而來。破軍之弩能夠破開軍隊的陣型,貫穿性的箭頭也能夠射穿城牆的磚石,更別說是稻草了。
畢西門雖然出言提醒,但是那支破軍之箭來得太快,普通的盜眾又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反應躲開?更何況在火海和蜂群一樣的箭矢之中,根本也無從躲閃,只能強行撐住小車的稻草垛子,指望稻草垛子能夠擋住這支破軍之弩了。
稻草擋得住普通的箭矢,靠的是緩衝掉箭矢的衝擊威力,所以還能夠擋得住。但是破軍之弩,設計之初其實是為了在攻城戰之中射碎城牆,打開攻堅的缺口,又怎麼是這小小的稻草能夠擋得住的?小小的稻草垛子想要擋住破軍之箭,無異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只一瞬間,破軍之箭就從城牆上帶著一聲犀利的尖嘯裹挾而至,為了破開城牆而設計的三稜錐破甲箭頭旋轉著射在稻草垛子上,像是撕碎一塊碎步那樣輕描淡寫的輕鬆貫穿。兩名躲在稻草垛子後面的盜眾始料未及,直接就被一道烏金色的暗光貫穿。
那道烏金色光芒如同一道火流星,貫穿而入,直接將一個盜眾的胸口整個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破洞,血花飛濺,人都被巨大的慣性帶動著後退。然而破軍之箭仍然行有餘力,站在後面的幾個盜眾,糖葫蘆一樣被貫穿,最後破軍之箭帶動著射穿了後方的稻草垛子,釘在了地上。
畢西門一低頭,滿地都是破碎的血肉,七尺長的破軍之箭穿了四具屍體,斜斜的釘入地上一尺,堅硬的石板都被箭矢射得粉碎,破碎的血肉掛在箭杆子上緩緩往下流淌。硬生生將偌大一個小車打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畢西門還來不及觀察同伴的死狀,驟然開口吼道,「退後,缺口那裡!小心伏弩!」
幾乎沒什麼人反應過來的時間裡面,被破軍之弩打開的巨大缺口上面,無數蜂群的箭矢就像是長了眼睛一張的飛射而來。畢西門躲閃不及,二龍低吼一聲,箭步回頭,用手朝著畢西門面前一抓,幾支箭射硬生生被他抓在手裡,整個手心全是箭矢摩擦的血痕,又身中數箭。
白眼狼就站在被射穿那幾名盜眾的旁邊,破軍之箭射擊的巨大威力,將人如同一個水氣球一樣射爆,鮮血混合著血肉濺在他的臉上,熱乎乎的往下流淌。他第一次如此真實的面對死亡,愣愣的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肉,只聽得周圍的弩弦驟然像是即將斷裂的絲帛一樣發出尖利的摩擦聲,隨後驟然鬆開!
四周如同濃厚一樣的破風之聲如影隨形,只見得四方四聲巨大的烏金色閃電驟然綳直,眼前寒芒一動,還沒等到白眼狼能把自己臉上的血肉抹下來。破軍之箭早已勢不可擋的射到了面前。
破軍之弩威力巨大,付出的相應代價就是裝填緩慢,需要用絞車來絞動弩弦,故而破軍之弩的裝填,要比一般的弩箭來得慢了許多。這四面八方的城牆之上,每一面城牆兩架破軍之弩,只是在等著被機括依次緩緩灌注動力而已。
一共八架破軍之弩,現在就像是沉睡的巨人一般依次被一擴喚醒。水銀井依次將動力貫穿填入弩機之中,以這八架破軍之弩的陣勢,就算是真有一座城池也要被輕鬆攻破,更別說這百十來個盜眾了。畢西門的下屬雖然精良,也被一擊潰散,亂作一團。
白眼狼立在原地,原本要被數支破軍之弩射成肉沫的他驟然來了靈性,條件反射的朝著後方邁了一步,恰到好處的在間不容髮之間躲開了最關鍵的致命一擊。但是即便如此,肩頭也被箭矢的鋒芒擦了一道,直接掛斷了肩胛骨,血肉翻飛,骨骼碎裂。
白眼狼痛得大吼起來,斜著倒在了一名下屬身上,正要翻身起來的時候,一支流矢從縫隙之中射入,正好映入他的白翳雙眼之中,他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抓,只抓住了一個箭柄,箭頭沉悶的扎入了他的眼睛之中,激起一抹血花。
畢西門來不及幸災樂禍白眼狼的死活,就已經聽見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嚎叫之中,破軍之弩的弩弦又在被絞車緩緩的拉緊。只需要十幾秒之後,破軍之弩就會再對著小車進行一波齊射,那個時候,小車就算是再堅固,也根本擋不住了,所有人都要成為活靶子。
畢西門知道那墓門之上的語言現在已經一語成讖,果然沒什麼好下場。但是困獸猶鬥,何況是人,只有在絕境之中捨命一搏,方可有一線生機。本來還想要靠著二龍的身手爬上城牆毀掉機括,但是現在二龍身中數箭,躲在城牆之下的射擊死角處,死死盯著畢西門。
畢西門知道所謂富貴險中求,現在要是自己還不捨命一搏,那就連最後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他一把抓住一根飛虎索,箭步閃出,厲聲對二龍吼道,「二龍,送我上去!」
二龍跟了畢西門幾十年,自然對畢西門的意思了如指掌。顧不得自己身上無數的箭傷,強忍著疼痛伸出手來,雙手交叉朝下,畢西門箭步而至,他低聲吼了一聲,全身最後的力量爆發出來,畢西門的腳踩了上去,重重一躍,又被二龍一托,驟然朝著城牆空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