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抱頭痛哭
范建明沒有去接手絹，甚至不敢跟李麗敏的目光對視。
如果說讀書的時候，范建明覺得李麗敏暗戀自己還是自作多情，那麼剛才王偉的一席話，無疑證明了李麗敏對他真的一往情深。
即便不是四目相對，范建明也能感覺到李麗敏火熱的目光，幾乎可以燃燒自己。
別說范建明過去沒有關注過李麗敏，就算對她有意思，現在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在他出國的七年裡，尤其是兩年前家被拆遷之後，不求回報地照顧他外婆的只有王偉和李麗敏。
如果李麗敏沒有結婚，並且對范建明有意思，出於報恩，或許范建明還會考慮。
但現在不一樣了，兩個有恩於他的人已然結成了夫妻，就算李立敏對他舊情不忘，他也絕不會觸碰那道紅線，否則，連畜牲都不如了。
范建明抽出桌子上的抽紙，擦了一下眼睛，對李麗敏說道：「你去忙你的，我沒事。」
說話的時候，他依然不敢去看李麗敏的眼睛。
李麗敏其實挺賢惠的，而且跟王偉也很恩愛，兩年前結婚之後，還生了一個胖小子，夫妻兩個開一個小店，發財別想，但過個日子確實沒有問題，她也比較安於目前的這種現狀。
有道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讀書的時候，即便全班的女同學，沒有一個瞧得上范建明的，李麗敏卻對他情有獨鍾。
七年來，李麗敏設想過各種與范建明偶遇的場面，甚至臆想過范建明突然從後面摟起她，當她渾然不知所措地回過頭時，范建明摟著她瘋狂親吻的場景。
即便是在結婚之後，類似的浪漫偶遇，依然會出現在李麗敏的腦海里。
然而做夢都沒想到，她今天和范建明的見面，卻是在這種狀態下，而且王偉就在身邊，所以看到范建明的那一瞬間，李麗敏整個人都懵了。
她有很多的話，很多的情感，很多的思念，想向范建明表達，卻又不知道從何談起。尤其是看到范建明如此落魄的景象，李麗敏心頭莫名的傷感起來。
李麗敏倒不是希望范建明出國發達回來，能給自己什麼回報，只是覺得狀況如此的范建明，將來如何在這座城市立足，又如何承載起他外婆的希望？
兩年來，他外婆逢人就說自己的外孫出國打工，將來一定會衣錦還鄉，而且還會替她出一口惡氣。
老太太身體不好，而且因為想外孫，一雙眼睛都哭瞎了，如果不是范建明這個精神支柱，說不定老太太早就離世了。
李麗敏出於關心，很想問問這些年范建明在國外怎麼樣？可剛剛王偉已經叮囑過她，所以沒敢吭聲。
王偉給客人炒好菜之後，親自端到了桌子上，又跑到冰箱里去拿出一盤牛蛙，一盤龍蝦還有一條胖頭魚頭，經過范建明身邊時說了聲：「稍等一會兒，今天咱們好好喝兩盅！」
本來范建明是準備在這裡吃飯的，可他無法面對李麗敏的熱情，心裡又惦記著外婆，趕緊起身說道：「王偉，要不這樣，你告訴我，我外婆在哪個養老院？我先過去一下，吃飯回頭再說。」
「不是，這飯總得吃呀，吃完了之後我送你去！」
「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
李麗敏對王偉說道：「要不你先送他去看看外婆吧，我在這裡照看一下。」
「不了，你們只要告訴我外婆在哪裡就OK，這裡等會兒還有客人……」
「沒事，」王偉把菜盤子往桌子上一放，「現在的客人不多，平時也就是這些工地上的工人，今天也來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兩個的話，李麗敏也能炒菜。走，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說著，王偉邁開大步走到門外，從旁邊一個空著的門店裡推出一輛摩托車，有些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可沒錢買轎車，只好勉為其難，讓你做我的摩托兜風了。」
范建明二話沒說，直接坐在摩托車上，拍著王偉的肩膀說道：「說這話就傷兄弟的感情了，趕緊走吧。」
李麗敏站在門口，目送著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離去，尤其是看著范建明的背影，可以說是心潮起伏，五味雜陳。
她忽然想到范建明回來，如果想做點什麼事的話，恐怕最缺的就是錢。
她趕緊掏出手機，給自己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叫母親把她五萬塊私房錢，讓弟弟李強趕緊送過來，她覺得這筆錢對范建明一定有用。
王偉騎著摩托車，足足花了四十分鐘，才把范建明帶到市郊的養老院里。
說是養老院，其實就是一個農舍，一對農民夫婦自己開的，一棟三層樓的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個老人。
正規的養老院一般是一千五一個月，高檔的有三四千，而這裡每個月只收五百塊錢，所以家境不好，又實在無法照顧老人的家庭，都把老人送到了這裡。
范建明進去一看，裡面亂糟糟的，而且擁擠不堪，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他老爸的范氏集團，在本市也算是十強企業，總資產據說有十來個億，卻讓他的外婆住在這裡，范建明的肺都要氣炸了。
他外婆住在一間二十來平方的屋裡，裡面一共睡了五個老人，范建明進去的時候，看到外婆正坐在輪椅上，像是在那裡閉目養神。
「外婆——」
范建明喊了一聲，立即沖了過去。
「哦，是小偉呀！」
外婆隨嘴一句話，無疑證實了王偉所說的不是假話，正因為王偉經常來，所以外婆把他當成了王偉。
但就在這一瞬間后，外婆突然渾身一震，問了一句：「小明，是我的小明回來了嗎？」
范建明已經跪倒在輪椅前面，抓著外婆的雙手哭道：「外婆，是我，是我回來了——」
「來，讓外婆摸摸！」
范建明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拉著外婆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可片刻后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外婆，你的眼睛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人老了，不都是這樣嗎？」
這時隔壁床上的一個婆婆問道：「是吳婆婆的外孫回來了嗎？」
「是呀，是呀，我外孫小明從外國回來了，整整七年零三個月！」
那個婆婆嘆道：「哎，小夥子，你外婆天天盼你，把眼睛都哭瞎了。」
范建明一下愣住了，仔細看著外婆的眼睛，突然摟著外婆抱頭痛哭。
站在一邊的王偉實在看不下去，轉身跑到門外，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光，不住地擦著眼淚。
「傻孩子，哭什麼？來，東西給你。」外婆從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范建明，「孩子，咱們家拆遷補償了十二萬，你那后媽拿走了六萬，這幾年除了住在這裡吃喝的費用，我的退休工資還有點結餘，卡裡面一共有九萬塊錢，趕緊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