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步登天

「怎麼只有一次？那裡不是市集場所，人員遊動，可是比那小巷多了十倍不止啊！」

「……這之後……官府就禁止百姓在那道石橋上擺攤兒了呀，而我也就去不了那邊了。」

正午過後，山峰上寒冷的冷流迴流，在陰冷的街道上，走到太陽光芒直射和房屋阻隔交叉的街道上，感受著陰冷和熾烈，讓人瞬間有一種冰和火兩重天的錯覺。

「哦，竟有此事？擺攤賣字畫，官府會禁止嗎？」冷雪不知方道靈說道的這些市井知識。

「而且，要走到那座石橋那裡，還得經過鬧市，鬧市裡又是集市又是商販，人員太多了，一路上走過去，身體和包袱，經常是會在有意或者無意間被行人磕磕碰碰個幾下，買家往來其間，多少也是會有一些不方便啊。」

「方師父，您可真不會做買賣，人多之地，黃金滿地。」

小侍在冷府里，見慣了各種世面，自然也頗有幾分眼界了。

「人多？那也沒有辦法，正是因為人太多了，都沒有我的三寸容身之所了！」

「我說，三寸之地，又怎麼能容的下你這『七尺男兒』呢？」

「集市中，真的是三寸之地都占不到！」

「……」小侍則是無言以對了。

「你說，人家買家身份多金貴，也沒有人能夠忍受擁擠和惡臭的氣味，走到石橋那裡去啊……」方道靈卻是又道。

「……」小侍心裡無話可說，那些小小的買畫之人，身份能有多金貴呢。

「幸運的是，後來，我覓著了那小巷……」

方道靈說道，卻被小侍打斷了話。

「那條小巷……還幸運？」小侍鄙視地看了一下天空，她現在可不敢鄙視方道靈。

「……只不過，在小巷那裡，我可是遇到了一位有緣的好心店家，是她給了我這一塊隨緣的場地，才讓我有了那麼一個免費的賣藝之地。」

「那條小巷裡，有好心的店家？給你免費的？」小侍奇怪地問道，雲城裡還有這號人物，破天荒頭一遭聽說……

「是啊，不僅有好心的店家，而且，這條小巷裡，本來人員極其稀少的，比起那個集市呢，更稍顯冷清一些兒了。」

方道靈說著，似乎也意識到了有一些怪異。

「那你怎麼說人還不少？我和小姐看到那裡從來都是近乎於人煙荒蕪的不毛之地呀！」

冷雪也不和方道靈搭話，只是一邊牽著福靈的小手，生怕她走丟似的；一邊走路聽著方道靈和小侍一問一答地對話。

「人不少也不多，行了嗎？……後來，喜愛而來買我的字畫的人，突然間增多了起來……」方道靈語氣中帶了幾分慍怒。

「不多也不少，剛剛好……好！」小侍小雞啄米似的地向方道靈點頭。

「此後，慕名而來的人，也即變得越來越多了，那小巷兒的人氣，也就漸漸地越來越旺了。」

「你是說，本來那裡就是渺無人煙的，和我們見到的是一樣的？」

「不是說了嗎？不能說完全是沒有人！至少，還有那裡的百姓，和一些誤入歧路之人。但是，來求購買我字畫的人，其實真的每天都有那麼一些。」

「奇怪，我和小姐，每次乘船經過，都沒有見過那裡有幾個人啊！」

「你們的船，速度奇快，比之普通百姓的尋常船隻，自然天差地別，你們的船，那可是剎那間行進無跡，那一眼之緣，如何能看清小巷裡有幾個人？」

「頗有幾分道理吧……」

「我也有些奇怪，買畫之人，都不是這附近的人，有的，還是因為慕名遠道而來的。」方道靈托著腮，行進著說道。

「從遠處來的？我只能說，你可真是個自帶福氣的幸運之人呀！」小侍不再嘲諷方道靈，倒也說了句追捧又吉祥的話。

「我想，估計是老天垂憐了我，賜予我這走投無路的可憐人這麼一塊方寸大小的彈丸地方……好在，它也就算是一塊寶地兒了，似乎給我帶來了頗多的好運氣。」

方道靈揉著揉著後背，伸展了下雙手，借著行進腳步的慣性之力，前一步又后一步地踱著步子，始終寸步不離地跟在小侍的步伐後面。

方道靈和小侍行進中無意的對答，仔細又入神聽著的冷雪等人，一言不發。

方道靈講述的自己近月來來到雲城后的這些許事，只是關於他自己的此間的經歷。

他的言辭輕描淡寫地回答，只說得眾人的心情也隨之起伏不定了。

冷雪和她的隨行僕從們，每個人的心裡皆有一絲絲暗暗感慨，但又有一點兒佩服這個孤獨可憐而又神奇的少年。

但聽方道靈說的那最後一句話兒，為這個少年的幽默所感染，冷雪和福靈不由得抿著嘴，微微地一笑。

二人對方道靈的好感陡然間倍增，微弱的笑聲雖然無聲，方道靈似乎有所感應，一回頭，只見她們這傾國傾城的二人，櫻唇瑩潤，皓齒白皙，仿若神女。

「呵呵，方公子，你不但年少有為，而且還十分幽默有趣啊。」

卻見，冷雪露出了她一貫對於常人所沒有的罕見笑容，對方道靈咧了嘴一笑。

這一笑，如夢如幻，看得方道靈如痴如醉，令他的心神不禁一滯，他腳下的行進不覺間便又停止了。

走神了片刻后，方道靈倏爾則又開口強顏笑著胡說八道了：「哈~哈~哈~哈，那是呢，人生在世，對酒望月，瀟洒自如，夫復何求。」

「師父說過，世上本無難事，只怕無難人。」

小侍回身一頓，看著方道靈說道。

「皆道：有志者，事竟成。世上，本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兒，只是，因為有了人，有了人與人有意或者無意設置的困難，互相為難之間，也才有了這江湖吧。」

方道靈似乎是因為這幾月里見慣了市井的喧鬧，似乎也明白了幾條人生的道理。

「沒了人心的造作，也就沒了這江湖……」

小侍脫口而出，那是她師父告訴她的入門訓誡。

「江湖本是人心？人心也即是江湖？」

似乎因為覺得小侍說的頗有道理，方道靈「不恥下問」地向小侍問道。

「若無人心的種種，何來的世間億象無數。」

小侍鄙夷著眼神看著方道靈，心想，想不到，你讀書竟然比我少……這個也不知道……

殊不知，小侍雖然讀書少，但是她懂得的大道理，比常人幾輩子聽到的都要多出好幾倍不止了……

「因為種種迥異的人心，往往也才有了那一時的迷惘，只要開懷一笑，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啊！……」

方道靈也從山上寺廟的和尚師父那裡聽到了許多的醒世至理名言。

「嗯，方公子所言極是。今日雖則只聽了你說了這為數不多的這些話兒，但我的心裡感覺，此一時，你讓我們感覺心情格外地舒爽啊。」

冷雪聽方道靈說完，接著說了這一大句掏心掏肺的話了……

兩人不知不覺間，似乎便要接著繼續暢所欲言地閑聊起來了……

「嗯，是啊，是啊，跟著雪姐姐和方哥哥在一起，感覺真的很快樂啊。」天知道，福靈這時神不知鬼不覺地也附和了說了句話。

「未必，師父說了，有人的世界，便有了無盡的江湖。但是，有人之地，未必人盡能說了算，有一些超越了人的認知和能力的領域，比起來這個江湖，那也是更無法超越的存在。」

不知為何，小侍竟然生生打斷了冷雪和方道靈二人之間熟絡了的交流。

說完，小侍撐著細腰，一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滑稽模樣，警惕的眼神比直地對著方道靈。

也許，月老需要頻繁地牽動他的姻緣繩線，是因為每一對有緣人的身邊，不是有了一個堪稱為「亮眼燈籠」的朋友，便是有一個不趁心的多嘴丫鬟。

察覺到小侍眼神里的警惕，方道靈離遠了冷雪幾分。

「小侍師父，你真是抵得上了半個先生了！」方道靈對小侍抱拳施了一禮。

「你說的是什麼先生？……說書先生？」小侍鄙視地咧開嘴巴，訝異地問道。

「說書先生？也是，也是！」方道靈連忙客氣地回答道。

他最崇拜的就是博聞多識的教書先生，他以為小侍所說的說書先生也和他認識的私塾先生是一樣的，私塾先生自然也是能夠說書的。

「說書先生……」

小侍冷冷地瞄了方道靈一眼，轉身又走了。

「我們到了『冷街』了，小姐！」

一個丫鬟前來稟告，看著冷雪，說道。

「『冷街』？」方道靈疑惑地對著天空問道。

只是方道靈的聲音，微弱似蚊，沒有人聽見。

「方公子，我們走吧，你隨我來，對著知府大人，也不必客氣，你記住，你是我冷府的畫苑執事，不是小巷賣畫人！」

冷雪牽著兩眼左右四顧著悠哉悠哉的福靈，口中綻放，燦如蓮花。

冷雪這似乎正是怕方道靈丟了冷府的臉面，刻意囑咐了一句。

「方公子，你可有什麼夢想嗎？」

小侍戳了戳方道靈的腰桿，嬉皮笑臉看笑話似的望著方道靈，輕聲細語問道。

「我如果說我沒有，你定然是要嘲笑我了？對不對……」

方道靈試問地對著小侍說道。

「人如果沒有什麼夢想，沒什麼可笑的……只要你不欺騙人，你一樣會過得好舒心。」

小侍卻嚴肅地說道，沒有取笑方道靈。

「啊？」

方道靈一個錯愕，瞪大眼睛問著小侍。

「但是，若是你有什麼夢想，與我們小姐說說，若是更獲得老爺的同意，那麼，你沒有什麼事是無法企及的！除了登天……」

「和你們小姐說說，還和你們老爺有什麼關係呢？！」方道靈的心底，冒起了一串數量無法數清的省略號……

小侍又一掌拍了拍方道靈的肩膀了，嘆道：「『後生可慰，我很欣賞有夢想的年輕人』，這是我們老爺有事沒事之時經常說的啊……其實在這座雲城裡，甚至於整個大空國以內……哼……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句話……你……聽過嗎？」

「我想，一步登天！」方道靈不假思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