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揮金如土縱歡意，一入絕音路難歸

絕音谷瀰漫的大霧依舊濃稠不散，若有人進去只怕連自己的手的難以看見。

而谷外綠油油的竹林依舊茂盛的可怕，雖然只是翠綠的顏色，卻艷的有幾分妖異。

附近來砍伐青竹的山民都在距離谷口還有二三里的地方便停下。

哪怕裡面大片大片的青竹不斷擺動著綠得發亮的竹葉。卻從來沒有人靠近過，或者說從來沒有依舊活著的人靠近過。。。

這一日，一個少年卻來到這被大霧橫鎖的山谷前。

他身著灰色勁裝，腳踩黑色纏緞皂履，頭上梳著髮髻，斜背著一個包裹。面無表情的望著夾裹在迷霧中的山谷，平靜的雙眼深處卻跳動著瘋狂的火焰。

正是許道明。

三日前，絕望的躺在江邊等死的他被路過的不知名老漢扔下了另一根救命稻草，擁有了新的目標的他先回到了青竹鎮。

先去裁縫店量裁了一身合身的勁裝。雖然見到跟乞丐一般的許道明進門時老闆娘的手都已經摸到了笤帚頭上。

但當一大錠銀子砸到她面前的桌上，好似受驚的老闆娘騰地站了起來，隨手就抄起量尺面帶笑容的把許道明請到了裡間，笑容燦爛到泛起的褶子連眼睛都擠沒了。

裁量製作的過程中嘴裡一直沒有停下過，什麼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器宇軒昂，儀錶堂堂，搜腸刮肚的找著自己所知道所有夸人的詞。

特別是在得知多餘部分是給她的賞錢時，更是啥臉都不要，誇得好似許道明天上地下無人可比一樣。

當許道明帶著衣服離開時，老闆娘更是如同送情郎一般送到門口。

小官人，記得再來啊~~~

這飽含深情地的一句話，在許道明轉過兩條街時還能聽到長長的迴響聲，不由得讓他起了些雞皮疙瘩。

在這之後，他又去打鐵匠那裡砸錢買走了號稱鎮店之寶的精鋼雕花匕首，再然後找到了鎮上最大的酒樓，在掌柜的厭惡目光投來之前搶先一步用銀子把他砸成了菊花臉。

然後順理成章在店小二點頭哈腰的恭敬下被請到了最好的上房，先沐浴更衣，神清氣爽后更是點了一整桌山珍海味。

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許道明用風殘雲卷的速度將整桌的菜一掃而盡，然後撐得無法動彈的躺在上好的絲緞床上美美的睡了過去。

在此之前，他總是盡量省下每一分錢以便將來應對仙人收徒儀式。而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明天就要深入絕音谷。

所以，這些無用的黃白之物，許道明決定全部用來揮霍享受一番。

第二天一早，在酒樓裡帶了幾日的乾糧，有叫了一輛馬車，送他出城直奔絕音谷的方向。

路越走越顛簸，花了將近一天。

當馬車終於無法前進時，已經能看到絕音谷外的竹林了。

跳下馬車，許道明把最後的銀子都丟給了車夫，在千恩萬謝的感激聲中許道明穿過了連綿數里的竹林，站在了傳聞中的絕音谷。

這時，許道明已經感覺到了不尋常的詭異，且不論見他入林的山民，那如同看死人一樣的目光。

連剛入竹林時遍布四周的清脆鳥鳴以及沙沙作響的小蟲聲，在這裡都已經完完全全的銷聲匿跡了。

明明還未入絕音谷，就已然是死一樣的寂靜了，但周圍得青竹卻依然在風的作用下無聲的搖擺著，如同鬼魅。

這般場景，若是尋常之人，恐怕早已經心驚膽戰，一秒也不願多呆。

但許道明不同，他身負血海深仇，心懷死志而來，對他而言，越詭異才說明谷內真的暗藏玄機，若是平淡無奇，他反而會大失所望。

此番看來，果真是名副其實。

「千萬別讓我失望了才是，能匹敵仙人的力量，究竟是怎樣的驚人。」淡漠的臉上掛著一抹狂熱，許道明不再遲疑，大步邁入濃霧之中。

一踏進去，哪怕是許道明有所準備，卻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雖然霧外已是寂靜非凡，但和這裡相比，卻也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踏入霧裡，許道明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絕音，連自己細微的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他嘗試張嘴發音，用力到都能感覺到喉嚨抖動，也沒有一絲動靜。

他舉目四望，濃濃的迷霧籠罩在四周，能見度十分的低，甚至低到當他低下頭只能看到自己的胸膛，再往下也被厚實的迷霧所覆蓋。

突然，一個發現讓他有些驚愕。

他明明只邁進來一步，但身後的霧卻已濃稠的望不到頭。

他皺著眉頭往後走了幾步，果然，並沒有退出到谷口，依舊是被厚實的白霧所圍繞。

這就是進入的人都出不去的原因嗎？許道明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他隨即就將這個恐怖的發現拋之腦後。

這跟他毫無關係，當他決定踏入這裡的那刻起，若是無法得到這裡的力量，他就沒想過再活著離開，有沒有退路對他而言沒有區別。

繼續前行的許道明移動的十分緩慢，聽不見聲音，而四周不變的厚實迷霧也讓他如瞎了一樣。

地上卻依舊是坎坷不平的石路，剛開始沒走兩步就會被碎石，枯木所絆倒，幾番下來，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前行了。

若是跌進溝壑而喪命，著實會令許道明無法接受。

但許道明的擔心並沒有發生，雖然一路上磕磕碰碰不斷，但整體來說一直都很平緩。

可當時間一長，許道明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凝重，他又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測。

這個霧，真的有盡頭嗎？！！

許道明不知道，他不願想，也不能想。

他明白，若是順著這個想法想下去，當絕望爬滿心頭之時，他就真的完了。

就這樣，許道明一步一步的緩慢的向前挪動著，累了就停下休息，餓了就吃包裹里的乾糧，其他的時間一刻也未曾停歇。

谷里大霧橫斷，連日月都無法分辨。

一天，兩天，剛開始，許道明還能憑藉自己的感覺跟食物的消耗來判斷時間，但隨著時間不斷流失，食物也一點點減少，他不得不減少進餐的次數跟量度。

這樣一來體力得不到補充就無法前進太遠，可若是想多補體力就得吃掉更多食物，惡性循環。

雖然許道明又撐了很久，可最後的食物也吃完了，依然沒有走出這個迷霧。

倒在迷霧裡，許道明明白，死亡已經逼近了，真的走到這一步時，他非但沒有恐懼，甚至感覺有些解脫，他腦子裡甚至還在打趣自己：

明明因為當了很久的乞丐，處於謹慎帶了十幾天的乾糧。

沒想到最後自己竟然還是餓死的。難道自己上輩子燒了灶王廟嗎？

火燒一般的飢餓感，再加上如潮水般衝擊腦海的疲憊，許道明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這幾年他見過很多的乞丐在閉眼之後就在沒醒過來。

但，那又怎樣呢。

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所有。

盡人事，聽天命。

若是命中注定我死在這裡，那麼，

他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