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獵物
潘少傑站在沙丘上看了很久。
尤金在他旁邊生著火堆準備晚飯。
好的哲學家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尤金已經在幾天時間內迅速摸索出了如何讓簡單的食物變得好吃的訣竅，晚餐準備工作也全落到了他一人身上。
「嘿，你在看什麼。」雖然沙漠的晚上很亮。
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無論是星光還是月光，都能讓人看到很遠的距離。當然，這建立在篝火沒有升起之前。
人的眼睛很奇特，當面前有了更明亮的參照物，世界就會因而變得黑暗。
「我似乎來過這裡，在夢裡的時候......路邊開滿了銀蓮花。」
「聽起來是個好消息。」尤金一邊說著，一邊將架在火上烤制的臘肉乾轉了個面。
「上午經過的一處廢棄農耕場所，我在夢裡也見過。我有預感，我們已經走上了正確的線路。」
「你那個夢也挺奇特的，讓我們時隔幾千年，重走熏香之路嗎？」尤金杵著枯枝調侃，「這條線路放在現代重新啟用的性價比可不高，我們要學會用科學發展的眼光看待如今的貿易運輸」。
「是不是只有你們學考古的人，整天在一堆歷史文獻裡面鑽研，才會做這麼稀奇古怪的夢。」
「這跟我的專業沒關係。」潘少傑蹲下來，接過尤金手裡的木棒，「你去把他們喊過來吧」。
尤金利落地拍拍屁股跑去叫人。
他們分工合作，這會兒帳篷已經搭建好了，帳篷里幾個人正聚在一起聊天。
聊天的主要問題還是針對食物短缺的問題。
剩餘食物絕對不夠他們走完熏香之路，哪怕是立刻折返也不夠，在此時的沙漠中絕不可能獲得人類所帶來的食物補給。
「總之，我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盡量節約。」
「你們在聊什麼？」尤金掀開帳篷門口的帘子，也鑽了進來。
帳篷是搭建在堡壘內部的，拉鏈就沒有仔細拉上，也方便了人們進出，「可以開飯了」。
幾個人收拾好心情，就著風沙咽掉麵餅卷臘肉的滋味，大家再熟悉不過。
「到底還要忍受這種乾巴巴的食物多久。」迪希抱怨著摳著手裡的餅，但還是泄憤般地塞進嘴裡，狠狠地咀嚼著。
就像那些被簡單蒸餾處理后的污水一樣，條件限制，她們沒有別的選擇。
迪希吃麵餅痛苦得就像是咽葯，這也讓她有多餘的時間四處亂看。
她至少要等約瑟吃完，他們好一起回到帳篷里過二人世界。
夜晚是她唯一喜歡的時間，周圍很冷，她可以窩在約瑟暖烘烘的懷抱里。
不過，眼前發生的一切更吸引她。
「貝米，你為什麼又在浪費糧食！」她看見貝米偷偷剩下了一小塊乾糧，放在沙地上，默默用身子擋住。
動作被戳穿，貝米撓撓捲曲的黑色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不管自己擁有多少，最後都要剩下一些食物供奉給聖靈，這是我們國家的習俗......我不會多拿食物的，我只會吃自己的那一份......」
「你有沒有搞錯，剛才我們還在帳篷里商量之後要節約食物了，你卻在浪費，就算你不吃，你也不能剩下啊，入鄉隨俗懂不懂！你的聖靈又管不到這裡！」
迪希刺耳且尖銳地反駁著貝米。
在座的大都是無神論者，只有黎希信奉耶和華，但也沒遇到過類似教義，她對貝米的信仰保持了基本的尊重。
「你的聖靈可能保佑不到這裡，想在這裡生存下去，還是要靠食物。」蓋德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命才是最重要的」。
黎希張了張口，終於沒說什麼出來。
「我也覺得，現在這個節骨眼還是不要浪費比較好。」尤金打了個圓場，話語難得跟迪希不是對立的，「雖然你用的你是那一部分，但如果你因為缺乏營養生病了，對我們整個隊伍來說都是個壞消息。」
潘少傑保持著他老好人作風，別人不招惹他，他也不會主動開口。
黎希的觀點難得得到了大部分人贊同，得意得不行。
丹尼西坐在原處，在黯淡的星光下用炭筆在本子上瘋狂地繪製著什麼。沒人在意他，自然也沒人去打擾他。
泰倫因為身體不舒服，晚餐一直沒有露面，黎希將食物給她帶回帳篷時，順口說了剛才發生的事。
「一天到晚別的本事沒有，挑事倒是挺能。」泰倫話里話外透著對迪希的不滿。
外面安靜的風聲中突然摻雜了男人暴躁的叫罵聲。
慢慢地，罵聲越來越大。
貝米可不是個軟柿子，尤其在迪希讓他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吃了之後。
那是他供奉給聖靈的食物，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出於不打女人的基本素養，貝米冷著臉讓約瑟管好自己女朋友。
約瑟也收起事不關己的架勢，強調迪希說得沒錯，食物是他買的，現在他也不允許浪費。
衝突升級，尤金夾在中間當和事佬，當然，他也傾向於讓貝米以後盡量不要浪費糧食。
「就你們這樣的人，別妄想在危險時候我會保護你們！」貝米生氣地怒吼。
約瑟不甘示弱，「你特么有本事別吃老子買的糧食。」
尤金弱弱地插嘴，「糧食是我買的......」
於是貝米沒忍住朝著約瑟和尤金動手，潘少傑見勢不妙上前拉架，結果也成了團戰一員。
等四個人臉上帶傷地分開之後，彼此面面相覷，愣是沒想明白這架是怎麼打起來的。
迪希早就偷偷溜了。
潘少傑癱坐在沙地上喘息著，「精神頭這麼大，不如明天去嘗試獵殺一下岩羚吧。我覺得蓋德剛有句話說得挺對的，什麼精靈不精靈的，還是命重要。」
「要是捕獵真的可行，之後我們也不用擔心食物了。」
「多嘗試幾次，我們這麼多人，不信干不過一頭羊！」尤金癱在地上擠眉弄眼。
其實，打一架也挺好的。
這麼多天積攢的怨氣，這一架里發泄了大半。
黎希拎著藥箱的身影乘著星光出現在他們眼前。
「趕緊給我起來！帶跌打藥水本來是防止意外磕碰，沒想到最後干這個用了。你們幼稚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