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站 安妮的處境如何
愛德華轉向卧室,不知所措,躲避了安娜的視線,眼前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辦。
杉樹林間的松鼠依舊調皮地喧鬧著,製造喧囂。
而外面艦艇之外新延伸出來的巨大輪盤上,正從黑如壓晝的直升飛機上面新降臨了一批鐵皮機器人來。
他不知道安妮去了哪兒,目前據他察覺與觀察——現在待在身邊的昨天與他發生過關係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娜,對,安娜,這個鮮艷而奪目的名字,現在更令他印象深刻了。
這個歹毒的女人……
可是,這一切本是他一手促成,一開始,他就應該杜絕這種關係,緊急時刻,掐滅她的念頭的。
「安妮,安妮……」
眼前,愛德華迫切地想要知道安妮在什麼地方。
他的心變得煩躁異常,很沒有安全感。
可是他來回踱步,也尋找不出什麼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來。
急得他咬手指頭,從指腹上,滴出了鮮紅的新鮮的血液。
安娜在客廳轉頭注意到了——愛德華一直在原地,他的身子一動都不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眼神里的光也驀地猝滅了。
而放在櫥柜上面的電話,他碰都沒有碰一下。
愛德華,難道……他……早就……發覺了點兒什麼。
他是騙她的,她一直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得不信了。
愛德華,永遠都不會是她的愛德華,他只屬於那個機械姬——安妮。
可是……回來的時候,當愛德華接過她遞過的一隻水杯,一飲而盡之後,他嘴裡依舊持續重複著方才的謊話,然而他已經不知不覺忽視了一個問題,眼前他說話的對象——外貌依舊是安妮,而不是安娜。
但是此刻,他的心裡眼裡都只看到了那個心腸歹毒的安娜。
愛情,已經使得他手腳無措,六神無主,雙眼被蒙蔽了。
神志清醒的愛德華,是不會做出這麼愚蠢至極的事情的,他怎麼會對自己心愛的人敘述著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憐愛之意呢?
愛德華跌坐到了象牙白的沙發上,就對立著此刻眼前的安娜。
「儘管在那個時候,我被託付到姑父家。」
「安妮,聽我講……」
「也就是她所住的那棟別墅房裡,我稱她為表妹,儘管我有時候不太願意將自己心中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我的心裡絕非不是像外表上看起來的那樣冷漠異常……」
「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樣一個『怪胎』,安妮聽我說,在我眼中,當時安娜就是一個怪胎,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她的身上又是透露出一點兒不可捉摸的可愛的。」
「從她的骨子裡透出來的。」
「住在菲德一家的時候,那段時間,之前我已經有過戀愛對象,並且心中深深為那個女孩兒而著迷,但是我卻在來到菲德的兩個星期之後,給她寫了一封又一封信,目的是打算離開時從菲德寄出給外面。」
「這樣一來,就不用被外人所發現,還有那個——安娜。」
愛德華繼續道,安娜沉浸其中,儘管她心知肚明,愛德華是在對自己撒謊,但是曾幾何時,她何曾不想跳入一個謊言與圈套之中,嘗一嘗上帝賜予的愛情一份甜蜜的滋味兒。
愛德華繼續談及到那個時段發生的事情。
「但是後來,那些信,我一封都寄不出去了,該死的。」
突然,愛德華停了下來,扭頭轉向安娜。
「……」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安娜?」
「我在跟你講述我跟另外一個人之間發生過的故事,而眼前,在我的眼中看來,你卻聽得有滋有味,整顆心完全都陷進去了。」
安娜說道:「愛德華,你知道我在你身上學到了什麼嗎,愛德華?」
「你記得我給你其中寫的一封信裡面的留言嗎?」
「大概是這樣的,儘管我對那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但是還是有些只詞片語,我能夠記得住的,在我的心中,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些一點一滴,你帶給我的感悟,愛德華。」
安娜話音剛落,愛德華親眼見證從安娜的眼角落下一滴晶瑩剔透閃耀著如同水晶般光輝的眼淚。
「你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愛德華?」
「我再聽聽大海的聲音,腳底拍打的浪花是冰冷的,嘗一口是鹹的,當時是最真實的,夢中最真實的夢境……眼裡最虛幻的現實。」
「當時你曾和我一起到過大海,看過大海上初升的太陽,因為見到大海是我一生的願望,所以你說過,作為我最親的人,你務必要幫我心愿達成,實現這一生當中不可實現的。」
「可是,十五歲之前以為大海是藍色,真正見到的時候,卻是灰色的,甚至是黑色的,在我還未滿十九歲以前以為愛情是美好的,長大了,原來愛情一旦開始,便需要清醒的認知,尤其需要兩情相悅的基礎,而不是單方面一個人一廂情願地付出與期盼,然而當我意識到這一點,一切都已經遲了……美人魚遲早要回到陸地上的,儘管不會變成泡沫,最終也會嘗到萬箭穿心的痛苦。」
「愛德華,你說過,自己不愛安娜,那麼這句話,永遠也不能撤回,否則,你是在對自己還有我撒謊,你這是極不負責任的表現。」
「你還記得對我說過些什麼嗎,這些我都記得,對於我而言,對於世界一個親人都沒有的那個愛德華來說,安娜,她是我最親近的人。」
「以為晴天會下雨,這裡的天氣還是陰晴不定
以為晴天會下雨,這裡的心情還是變幻不定
島上變作了市區,郊外沒有了你的身影,艦艇載著回憶,同宇宙墜落的聲音,島風呼嘯的交響曲,絢麗的彩霞掛在天際,水果店紛雜與列印店零食部的擁擠。」
「原來晴天也會下雨,卻沒有彩虹掛在天際這裡的棕櫚樹和貓咪,原來晴天也會下雨樹葉沙沙作響在耳際,螃蟹出走橫行在圈養的動物園裡,夜幕拉下,海灘上只有我和你,飲一兩瓶啤酒,醉了淬滅煙頭,沒醉的跌倒了電動滑行車,穿行黑森森,擠過月光和星爍,艦艇上,也只有木訥的機械姬哧哧哧行走,不見回頭。」
「奇怪的是,這裡也會有天氣,風大得連太陽也像那時,自從再也沒有和你聯繫。」
「這些我都記得,安娜。」
「你留存下來的稿子,我都記得,當時在菲德別墅的時候,我發現了,你就將這些信件夾放在我所寫的信封之間。」
「你記得你那時候不顧家人以及我的反對,加了音樂社,滑板社嗎?」
「你拜別收留你的菲德和朋友參加許多有趣的活動,但是社團卻從來沒有去過一次,有時候還去串別的社團,為了學滑板,你買來自己試了一試,剛開始心驚膽戰,後來還好,慢慢上道了,但是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沒能夠最後堅持下來,後來,你向我傾訴,安娜,你還記得這些一點一滴嗎?」
「對於我而言,這些過往,我不曾忘記過。」
「從艦艇漂泊的大海歸來之後,作為上校愛德華的我,原來的幼小心靈才得到了歸宿,我才發現原來菲德是那麼的美麗,其實本來就很美麗,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才發現它應有的光芒萬丈,而那時留守待在寄宿學校時光的無聊也算不得多麼的無聊,安娜。」
「這些……為曾跟你提起過?」
愛德華滔滔不絕道,勢必要將這一切情緒宣洩出來。
然而對於愛德華而言,安娜對於他,只不過事一個親人罷了。
那個女孩兒安娜,只能是親人,只能是他愛德華的親人,他們之間不可以逾越一點兒界限。
可是,他最後還是做出了違反常理的事情。
這一點,他千不該萬不該。
一早的時候,他就應該克制自己心中萌生髮芽的邪惡念頭。
愛德華試圖穩定安娜起伏不定的情緒。
但是此刻,安娜已經決絕做出了激烈的行為。
她朝外走去,深邃的雙眸凝對天空,杉樹林間一片寂靜。
愛德華此時猜測不出她即將要做些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來。
但是,此刻他的心莫名一怔。
「安娜,你太傻了!」他大吼道。
「你如此執著地愛一個人,是為何?」
「你將整顆心都放在我身上,自從遇上了我之後,你的心從來未邁開一步。」
「你就像是生活在監牢裡面的金絲雀一樣,外表漂亮,卻已經失去了生機。」
「愛德華,請你閉嘴……」安娜扭頭對向他,殺氣撲面而來。
「你做錯了一切,愛德華!」安娜叫道。
「你萬不該千不該愛上一個機械姬,為什麼吶愛德華,對於你而言,我不好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愛德華解釋道,他怕她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然而他已經與她發生了肌膚之親。
這一點,他永遠不會原諒安娜,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做出了背叛安妮的行為。
但是——這也是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他本以為那個好不容易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安妮的,安妮的。
此刻,他的心一絲慌亂,他完全不了解狀況——安妮的處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