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城門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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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正和漢克並肩作戰的舒樂,亦或是倆人身後的府兵們,聽到隊正下達的命令之後,臉色不約而同的變得煞白煞白起來,年紀大些的還好點,年輕的那些裡頭,好幾個眼眶都紅了,神情很是有些恍惚。

撕心裂肺般的命令,再一次從漢克的口中發出,唯恐城樓上頭聽不真切。

城樓上頭,被喚作的府兵火長,明顯有些獃滯,最終還是高聲應道。

很快,的鳴鐘報警聲,一聲接著一聲,回蕩在雷切尼斯州城的上空。

幾乎在同一時間,府兵們頭頂的上方,出現了一道緩緩下沉的鐵閘。粗如成年人手臂的百鍊精鐵,橫豎各有十餘根,鑄成一體成為一道堅不可摧的閘門,重達千斤之多。之俗稱,正是由此而來。豎著的十多根鐵杆下端,是一個個黝黑的大號槍頭,光芒暗淡,不甚鋒銳,卻帶給人極大的心理壓力。

所謂的,乃是守護城門的最重要一件器械,不出則以,一經釋出,即使高階戰兵也要徒呼奈何!

漢克怒目圓睜,手中的直刀,狠狠朝前劈出;舒樂的橫刀也是如此,滿載鬥氣地揮動著砍下。至於倆人身後的府兵們,則在第一時間將外放的鬥氣提升到巔峰,然後高呼著的軍中口號,齊步邁出,攥緊的長戟,就這麼帶著加持的鬥氣,直挺挺戳向了對面的髡髮漢子,連角度都不怎麼講究了,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每一句過後,結成戰陣的府兵們,便將防線朝前推進了一步,大有將入侵者就這麼推出城門、甚至推入護城河的可能。

冒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明明是十拿九穩的偷襲,先是被人看破了行蹤,自己不得不倉促出手,臨急變成了強攻;進而強攻受阻,明明超出眼前對手三個等級以上的實力,竟被他們聯手硬生生擋了下來;習慣騎在馬背上衝擊的自己,失去速度之後,也被迫改為下馬步戰。

幾個小小的意外疊加在一起,竟然演變出如此被動的局面!

作為頭曼首領的長子,冒頓多次混在商隊之中,潛入毗邇尼帝國打探軍情,自然明白一旦落下,他們通通會被攔在城牆的外頭。攻佔、洗劫雷切尼斯州城的計劃萬一失敗,自動請纓率隊偷襲的自己,又會遭受怎樣嚴厲的處罰。大蕃國對待失利的自家人,一樣的狠毒,他可不希望自個的頭蓋骨,會被生生剜出來,做成某位部落首領的專用酒具。

所以冒頓選擇了發狂。

他一聲尖嘯,九級巔峰的戰兵鬥氣,順著他尖利的嘯聲,猛然綻放到長刀之上,本就鋒利的兵刃,整個刃面明亮到了刺眼的地步,然後他開始了瘋狂的攻擊。

第一刀便重傷了舒樂;

第二刀劈死了給舒樂補位的刀盾手,連人帶盾牌,差點被他一刀劈成了兩半;

第三刀砍下了再上前補位的大戟士首級,斷裂的戟桿飛舞之餘,頸項噴洒而出的鮮血,濺得冒頓半個臉頰都是,望之彷彿從十八層地獄逃出來的厲鬼一般,猙獰血腥;

直到第四刀,手上傳來的重重反震力道,以及略微酥麻的感覺,使得狀若癲狂的冒頓,稍稍冷靜了一點。

就在他的正前方,閃現出漢克那張剛毅的臉龐,發紅的雙眸,幾欲噴出火來,鮮血正從他緊咬的牙關慢慢滲將出來。擋下冒頓全力一刀的後果,顯然代價不菲,即便是這樣,漢克依然堅如磐石,雙腿擺開弓箭步,雙臂握緊直刀,維持著招架的姿勢,寸步不讓!

冒頓沒有廢話,吸氣、收刀、揚臂,一氣呵

成,又是一刀重重砍下!

不比毗邇尼帝國、比茲尼斯王國等地,講究格鬥的招式和套路,重視動作的優美與連貫性,甚至將戰鬥上升到了哲學的境界。被視為蠻荒之地的大蕃國,歷來只看重殺戮的效率,遵循與的宗旨。一刀解決不了問題的話,那就再來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到問題徹底解決為止。

頗具另類的暴力美學之感。

隨著冒頓再次揮刀,的一聲接著一聲,不斷鳴響,火花四濺,遵循傳統宗旨的冒頓,都能看到自己的一次次重擊過後,對手的直刀被砍出了一個個不小的豁口,至於一口接一口吐出鮮血的對手,氣息明顯衰敗的跡象,更是瞞不過當面的自己。

然而出乎冒頓的意料,一連扛了十多刀,看上去隨時都可能委地不起的府兵隊正,略帶搖晃的身影依舊挺拔如松,就是他媽的,不退!

黝黑的鐵閘,此刻已經下沉了大部分,連下端的槍頭都被府兵們的身影給遮擋住了,只需再過幾息,就會完全落地。

大勢將去。

顧不上酸麻腫脹的手臂,冒頓迅速吸了口氣,一邊拼盡全力劈砍,一邊怒吼道:

他麾下的部落勇士,同樣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大隊人馬一擁而上,刀砍、斧劈、錘砸、棒擊,暴風驟雨般的打擊著看似單薄的陣型。無奈眼前這伙該死的毗邇尼人,哪怕身中數刀口吐血沫,哪怕防禦陣型被削弱到薄薄的一層,哪怕離全軍覆沒只差最後一步,但就是他媽的,不退!

正如隊伍裡頭僅存的那名刀盾手,盾牌都被砸得稀巴爛,依然舉起折了的那條胳膊,當成盾牌一樣橫著放在胸前,同時還嘴角上翹,不屑地盯著髡髮敵人,瞅准空當便是一刀劈出。

一樣的,以傷換傷,以血還血。

一樣的,不退!

兵器碰撞的尖銳聲響、利刃刺入人體的沉悶之聲、還有人臨死前發出的哀鳴,不絕於耳,交織成了一首殘酷與凄美的破陣樂,偏偏掩蓋不了閘門持續下落的聲音。

繩索發出的每一下聲,傳到冒頓的耳中,都彷如來自地獄的召喚,聽得他毛骨悚然,無比刺耳;閘門每下落一寸,都如同壓在他的肩膀、他的心頭,沉重到令人無法呼吸;

激戰的同時還要分心關注閘門是否落地,此等煎熬,折磨得冒頓幾欲發狂,隨著呼吸,喉嚨隱約傳來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知道,連續過度發力之下,自己已然受了內傷,只是到了這會子,他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唯一的念頭,便是殺死眼前這個該死的府兵隊正。

就是他,害得自己功虧一簣。

又是一連幾刀砍下,漢克不可避免地傷得更重了,到了最後,直刀打著轉脫手飛出,人也在巨大的力量衝擊底下,背身倒撞回去。

後背傳來猛烈的痛感,那是撞上閘門招致的反震力道,冰冷而剛猛,連五臟六腑都似乎倒了個個兒,漢克痛得五官都擰到了一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強忍痛楚的時候,閘門一聲,重重落到了地面,回到它預定的坑道裡頭。

漢克頓時心頭一松,懸在心頭的大石,就這般隨著閘門落下。眼看對面的髡髮漢子,急得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漢克心頭大快,朝著敵人咧嘴一笑,然後艱難地攤開手掌,中指一豎,給了敵人一個再清晰不過的手勢。

大陸通行的罵娘動作,加上無須掩飾的嘲諷神情,成功地激起了敵人的怒火。幾乎失去理智的冒頓,尖叫著揚起手臂,長刀閃爍著寒光,滿載死亡的氣息直奔漢克的頸部。冒頓不相信,被一刀梟首的府兵隊

正,死亡的一剎那還能笑得出來,還能笑得這般的可惡。

無奈對於冒頓來說,今天註定是一個極其不順的日子。

呼嘯的刀罡,從側面斜斜劈來,氣勢凌厲、鬥氣森然,迫使冒頓不得不臨時變招,改正面劈砍為斜掠格擋。隨著兩股力道的直接對碰,力弱的一方連人帶橫刀,被冒頓一招擊飛,同樣撞到鐵閘上頭倒撞回來,跌坐到漢克的身旁。

關鍵時刻出手的,正是早已重傷的舒樂。

七竅流血的他,努力側過頭,望著漢克想說些什麼,然而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這麼近的距離,都看不清楚自家隊正的模樣;他又嘗試著張開嘴,大量的血沫卻從口中噴洒而出,除了連聲,什麼話都被堵了回去;舒樂乾脆閉上嘴巴,又扭頭看向身前的冒頓。

門洞處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隨著舒樂的拚死一擊,府兵這邊再無一人站立,門洞之中橫七豎八,全是屍體。

仔細分辨的話,攻守雙方倒是涇渭分明,僅有的共同點,在於陣亡士卒的致命傷,沒有一處是在背後的。一場規模不大的戰鬥,過程也很短暫,卻是分外的慘烈。

一聲清脆的聲,打破了此間詭異的寂靜。

漢克和舒樂不約而同笑了,那是的機括,已經鎖死的象徵,這個節骨眼上聽見,猶如一般的美妙動聽。

緊接著,舒樂頭一歪,腦袋搭在漢克的肩上,就這般帶著笑容,停止了呼吸。

冒頓先是環顧了一眼周邊,滿地的屍體,血腥味濃郁得令人發憷,他又狠狠踹了一腳鐵閘,沖著漢克連聲怒喝道。聲量之大,震得門洞迴響。

漢克沒有回答,事實上,在他看來,敵人問的都是廢話,音量還忽大忽小,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逐漸恢復冷靜的冒頓又問道。

這回聲音放輕了許多,只是冒頓問話的時候,臉色青得嚇人,握刀的手臂上頭青筋迸現。數千隻鐵蹄起落、敲打地面的聲音,雷鳴般越來越響,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漢克的意識開始模糊,彌留之際,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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