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巷子里擠滿看熱鬧的街坊，人人滿面春風。人們的視線落在一襲紅妝的新娘子身上，即使有蓋頭擋著，人們也能猜測她今天有多麼美。

一出門，新郎就把新娘抱了起來。按照婚俗，新娘離開娘家後腳不能沾地，進了婆家門后才能落地。

新郎把新娘抱上車，送親的隊伍也跟著上了車。

汽車開動，一群孩子在汽車後面追逐嬉笑。

跟之前是同樣的路線，汽車繞城一周，然後回到巷口。

街坊們談論著車上的新人，說他們是郎才女貌，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白有財笑眯眯地看著婚車開走。

吳彥章帶領著送親的隊伍準備回家。

白有財叫住了吳彥章。

吳彥章朝吳彥軍他們揮揮手，讓他們先回家。

白有財把吳彥章拉到一片陽光地，掏出一盒煙，「大喜的日子，來一根兒吧。」

吳彥章笑了笑沒拒絕，自己動手拿出一根煙。

白有財喜歡有人陪他抽煙的感覺。

看熱鬧的人們抻著脖子等婚車開過來。

白有財笑了笑，拉著吳彥章靠邊站了站。

白有財說：「中午敬酒的時候，你幫你哥擋著點兒，老大那傻實誠性子，我怕他被灌多了。」

吳彥章笑眯眯地看著白有財，「知道了叔。」

兩人站著閑聊了一會兒。白有財看了看院門，他想把白霜叫出來跟吳家老二聊幾句。吳彥章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任務，說：「叔，我得走了。我去看看樂隊到了嗎？」

白有財沒機會說什麼了，只能看著吳彥章朝場院那邊跑了。

沒一會兒，吳彥章帶著一支六人樂隊拐進了巷子。

吳家的院門大開著，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身影川流不息，主管婚禮的、掌管婚宴的、下廚的、幫忙的、看熱鬧的，熱鬧非凡。

人太多了，一開始虎子還叫幾聲，後來它索性不叫了。姥爺把虎子拴到西屋去了，虎子模樣比較兇猛，擔心它把客人們嚇著。

四丫咧嘴樂著，一會兒跟在爸媽身邊轉悠，一會兒跟在三哥屁股後面跑。她獃獃地看著滿屋滿院忙碌的人們，這麼多人，他們都在做什麼？總之好像沒有人有空兒陪她玩兒，連姥姥姥爺都忙得不沾凳子，她跑去找范伯玩兒了。

吳彥軍在廚房忙活著。

巷口傳來幾聲炮響。

「來了！」

「來了來了！」

人們擁到門口，等待著新人的出現。

新郎抱著新娘下了車，新娘一雙塗染了紅指甲的纖纖玉手摟著新郎的脖子，一對新人在一群觀眾的圍擁下進了巷子。

「來了來了！」

「奏樂——」

婚禮主管一聲令下，喜樂響起。

姥姥急切朝門口張望。

七斤八斤守在門口，叫著：「來了！來了！」

吳尚榮和張麗娥互相看了看對方胸口別著的紅花，一起笑起來，大兒子今天娶媳婦了，他們要榮升為公婆了。

范伯范嬸領著四丫站在屋檐下，笑呵呵地看向大門口。

看見新郎把新娘抱進了門，人群發出喜悅的大笑聲。

「新人進門——」主管高唱。

梅子端出一個洗臉盆，裡面盛著半盆水，遞給四丫說：「快，讓你嫂子洗手的。」

四丫端著一盆水，走到一身紅妝蓋著紅蓋頭的新娘跟前，她從蓋頭底下瞧了瞧，是二姐！二姐正沖她樂呢。

「新人凈手——」主管高唱。

新娘子把一雙玉手在水盆里沾了沾，有人遞上毛巾。

新娘把手擦乾淨，打開一卷紅紙包，將裡面的硬幣撒進盆里，全部是五分的硬幣。四丫端著洗臉盆愣愣看著，這麼多錢啊？

「都是給我的？」四丫揚起頭驚喜地問。

新娘點頭，「都是給你的。」

四丫呲著牙樂了，這麼多錢，都是給我的！四丫端著盆跑了。

鼓樂聲住。

婚禮主管安排下一項最重要節目：「嘉賓請坐，請新郎的父母和姥姥姥爺上座——」

吳彥軍正在屋裡做飯，瞧見妹妹喜滋滋地端著一盆水進來了。

「傻樂什麼呢？」

「這都是給我的。」四丫把盆放在三哥面前。

吳彥軍這才看清盆里的錢，「這麼多？」

四丫緊抿嘴角點點頭，「對！」

「新人準備行禮——」

吳彥軍拉著四丫往外走，「先看行禮去。」

「哎？」四丫不舍地看著她掙得的一盆錢。

「一拜天地——」

兩位新人朝著東南方向恭恭敬敬三鞠躬。

「二拜高堂——」

兩位新人朝著新郎的父母恭恭敬敬三鞠躬。

「夫妻對拜——」

新人面對面恭恭敬敬三鞠躬。

「請新郎為新娘掀蓋頭——」

觀禮的人們含著期盼的眼神笑盈盈地等待，都想一睹新娘的風采。

新郎面帶幸福的笑容，輕輕挑起新娘的蓋頭。

「哇，真漂亮！」

「新娘子真美呀。」

……

姥姥姥爺張麗娥和吳尚榮從來沒見過陳家二妞化妝的樣子，她今天真的是太美了，絕對艷驚四座。觀禮人群對新娘子的讚歎聲，更證實了吳家大媳婦的美貌。

新郎新娘四目對望，眼睛里全是滿滿的深情蜜意。

「好——」主管朝大家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一下，「下面，請新郎的父母講話——」

主管看向吳尚榮，吳尚榮看了看張麗娥，張麗娥抬手笑了笑，「你說吧。」

吳尚榮站了起來，周圍的目光都向他投射過來。

吳尚榮看看兩位新人，點頭笑笑，「說點兒什麼呢？主管也沒讓我們準備啊。」

主管笑了，「我現出題，你現回答。」

眾人笑。

「嗯。」吳尚榮說：「我兒子跟兒媳婦呢。」

陳唯依聽到兒媳婦這個詞，低眼嬌羞一笑。

「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小的時候天天在巷子里跑來跑去，後來長大了又是同學，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他們今天能結為夫妻，我們全家都特別開心，真心祝願他們幸福！」

掌聲響起。

吳尚榮合掌謝過眾人，落座。

主管看著張麗娥說：「當媽的也得說幾句吧？」

張麗娥笑笑，「他不都代表了嗎？」

周圍的人們笑。

「來吧來吧，說幾句。」主管抬手示意張麗娥站起來。

有人說：「說兩句，說兩句！」

張麗娥不好意思不站起來。一對新人望向她，周圍的人也望著她，她有些緊張，「媽跟你們爸想說的一樣，就希望你們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

姥姥姥爺點頭，這也是他們的心愿。

張麗娥看向主管。

主管問：「這就說完了？你這當老師的，不能多說幾句嗎？」

「當老師有課本啊，你也沒給我個講義什麼的。」張麗娥笑說。

周圍都是笑聲。

「好——」主管說：「下面，請新郎說幾句。」

吳彥明愣了一下，這主管真是現出題啊，給人人出題。

吳彥明掃過周圍的人群，目光落在新娘臉上。

「說幾句。」主管催促。

「我今天特別開心，特別激動，我有媳婦了！」

笑聲四起。

陳唯依低眼顫笑。

「沒了？」主管問。

「啊，沒了。」

主管呵呵一笑，「好！我們新郎說的好！」

范伯微笑，范嬸呵呵直樂。

「新娘子也說兩句！」梅姨起鬨道。

主管看向梅子，「哎哎哎，你是主管還是我是主管？」

梅子哈哈大笑，紅撲撲的臉上全是愉悅。

「好！那請我們的新娘說幾句——」

陳唯依看向姥姥姥爺，又看看張麗娥和吳尚榮，笑了笑說：「我沒出生的時候，我家就住在這條巷子里，能跟吳彥明認識，我很幸運，他們一大家子都是特別善良的人。能跟他結婚，我覺得特別幸福，希望我們能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掌聲從陳唯剛和吳彥軍那兒首先響起，眾人也跟著鼓起掌來。

……

廚房裡飯菜飄香。

主管問吳尚榮：「請大家入席吧？坐下邊吃邊聊？」

「好好好。」吳尚榮點頭。

「大家入席——」

眾人向屋裡走去，喜宴開始。

男孩子們在院子里放起了炮。喜炮飛上天，宣告著吳家的喜訊。

吳尚榮今天特別高興，跟孩子們湊熱鬧放了幾隻炮。

一隻只二踢腳竄上天空，巨大的響聲飛炸在雲端。吳尚榮捂著耳朵大笑，喜悅的笑聲和炮聲一齊飛揚在吳家院子里。

梅姨吳彥章吳彥軍七斤八斤他們跑來跑去地幫忙。熱菜出鍋他們跑來跑去上菜，給客人盛飯，沒酒了就跑去拿酒……

新郎新娘在主管的帶領下，挨桌給長輩們敬煙敬酒。

年長的接了酒杯開心喝下，說兩句祝福的話。年輕的親戚或街坊非得讓新郎新娘齣節目，平常敬酒方式不行，新郎新娘必須得喝交杯酒。更有會捉弄人的，讓新郎新娘只用一隻杯子同時喝，弄得新郎新娘一個大紅臉。還有最傳統最有情趣的咬蘋果節目，大家不看到新郎新娘親上嘴絕不罷休……

婚宴，觥籌交錯，煙霧縈繞，人聲鼎沸。

結婚，圖得就是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