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七斤八斤的本事讓張麗娥很是佩服，兩個小子把學校對面的半間房問下來作為了他們做買賣的根據地，那半間房的窗戶正對著學校大門，打開窗戶就能做生意。張麗娥仔細盤問過他們這半間房的來歷，兩人的說詞一樣，都說是一個街坊的什麼親戚的什麼朋友的房子，一直扔在那兒沒人住，他們倆就想到了問下這半間房開個小賣店。哥倆以前一直在學校門口擺攤，學校看大門的和管理紀律的老師天天轟他們，有了這半間房，他們不用再被轟來轟去了，風吹雨淋也都不怕了。

七斤八斤有頭腦，賣的東西比學校小賣部的便宜一點點，貨品樣式也多，什麼東西流行暢銷什麼東西受學生喜愛，他們就賣什麼。

張麗娥特意問過梅子那半間房的來歷，梅子的說法也是一樣，張麗娥這才放心，說明倆小子沒撒謊。張麗娥同時替梅子感到欣慰，兩個孩子總算找到正經事幹了。

張麗娥跟梅子說：「七斤八斤真的長進了。」

梅子笑笑說：「管他們呢，他們只要，一別餓死，二別違法亂紀，就行了。」

七斤八斤知道張麗娥在百貨公司上班，有時也請張麗娥幫忙牽線找找進貨渠道，張麗娥自然樂意幫兩個外甥，幫他們就是幫梅子，能幫梅子的忙，張麗娥高興還來不及。

自從知道二兒子和白家二閨女的事後，張麗娥抓緊時間託人又買了輛自行車，一直放在百貨公司庫房的貨箱頂上，用一張油布蓋著，這是她為二兒子準備的結婚必備品，老大結婚有什麼，老二一樣也不能缺，當媽的必得一碗水端平。

七斤八斤開窗做買賣的第一天，四丫就湊在窗口光顧。

七斤抓起幾支鉛筆塞給四丫，「拿著。」

四丫搖頭，「不要。」

「怎麼了？哥給你，拿著唄。」

「不要。」四丫搖頭，就是不伸手，姥姥不讓她要別的人的東西，七哥八哥的也不行。

七斤笑了笑，放下手裡的鉛筆問四丫：「現在，沒人敢欺負咱們了吧？」

四丫笑笑點頭。

七斤得意地笑起來，拍了拍胸脯說：「有啥事兒告訴哥，哥天天都在這兒保護你，啊，啥人都別怕，有哥在呢！」

四丫點點頭，「知道了七哥，八哥呢？」

「他呀，去別的學校門口賣東西了。」

「哦。」

窗口擁過來幾個學生。

四丫說：「哥，我先進學校了。」

「好。」

七斤忙生意去了。

四丫邁進學校大門。張麗娥在路口望見四丫進了學校才轉身離開。

四丫從小愛唱歌，從小姥姥就見天帶她到巷口玩兒，一群姥姥奶奶總愛逗四丫給她們唱歌，四丫從不怯場，讓唱就唱，引得一群老太太都很開心。

所以她對學校的音樂課是有興趣的。

下午的音樂課，老師教唱《學習**好榜樣》。

老師教了幾遍，同學們就都能跟著唱下來了。

這首歌耳熟能詳，就算沒有音樂老師專門教，四丫也會，她早就聽親媽和哥哥們唱過。

音樂老師確認已經教會了全班同學，於是說：「下面，我們找一個同學來唱唱這首歌，誰會唱，舉一下手。」

只有幾個同學舉起了手，四丫直直地坐好，自信地舉起左手。

老師看了一圈，指了一下四丫，「吳彥欣，你來唱。」

四丫起立，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打開了嗓音：「學習**好榜樣……」

第一句剛出口，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四丫臉上自信的微笑驟然消失，她感到了羞恥，還有頭上冒出的汗。

「別笑，別笑。」音樂老師制止發笑的同學，「聽吳彥欣再唱一遍。」

四丫呼出一口氣，聲音比剛才小了。同樣的結果，第一句剛出口，又引來全班同學大笑，四丫不理他們，咬牙唱出了第二句，她唱的聲音越來越小，其他同學轟笑的聲音卻越來越高。

四丫生氣不唱了，她直獃獃地站在那兒，看著發笑的那些同學。

音樂老師抬手吆喝了兩次，笑聲才漸漸小了。

「那個，吳彥欣同學，你坐下，下課以後再練習練習。」

四丫不坐，她確信她唱得是對的，他們為什麼笑她！

四丫剛剛被別人嘲笑出了一層冷汗，可現在她不慌了，頭上也不再冒汗了，她聽到老師讓她坐下，她偏不坐，她就站著看那些張著大嘴哈哈笑的同學，笑得最厲害的就是那個張小波。

他們還在笑她，他們不聽老師的話，老師都說不讓他們笑了，他們還笑！

四丫氣極了，瞪著眼睛大吼一聲：「都別笑了！」

音樂老師愣了一下，被吳彥欣的吼聲嚇了一跳。

笑聲果然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朝吳彥欣投射過來。

四丫厲目掃過那麼多張臉，「笑什麼笑！笑什麼笑！」

張小波笑出了聲。四丫瞪大眼睛盯住他，一直盯著他不敢出聲音，張小波深知四丫有三個哥哥，並且已經領教過兩個哥哥的厲害，他不敢笑了。

「那個，吳彥欣同學，你先坐下。」音樂老師站了起來，想安撫一下這位火爆脾氣的女同學。

四丫就不坐，沖著全班大聲叫著：「為什麼笑我？你們唱歌好？你們唱得好為什麼不舉手？還不是因為不敢唱，膽小鬼！還笑別人！」四丫瞪向所有人。

全班都愣了，老師更愣了。音樂老師沒聽說班裡還有這樣的學生，要早知道，她可不敢叫吳彥欣站起來唱歌。

老師笑了笑，「好了好了，吳彥欣先坐下吧。」

四丫坐下來，眼神絕不罷休地掃視著其他人。

下課後，音樂老師就把這件事反映到班主任那裡了。

放學時，班主任把吳彥欣留下教育了幾句。

四丫跑回百貨公司找親媽的時候，親媽已經從蘋蘋和小水口中得知四丫被老師留下談話的事了。

「怎麼還讓老師留下了呢？」張麗娥最怕老師找孩子談話，找完孩子就該找她這個當媽的談話了。

四丫把下午發生的音樂課上的事說了一遍。

張麗娥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厲害呀？別人還不能說你不能笑你了？」張麗娥搖頭，丫頭自從上了學越來越不文靜了，這不是她期待的結果呀。

四丫回了家，見范嬸跟姥姥說話，就把今天的事跟范嬸說了一遍，她要找到一個向著她的人，要找到一個跟她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人。

這人就是范嬸。

范嬸說：「我們四丫做得對！」

四丫心裡笑了。

「他們憑什麼隨便嘲笑別人？就是他們不對，他們自己沒勇氣站起來唱歌，還敢笑別人唱得不好，哼！四丫生他們的氣是對的，就該罵他們！」

張麗娥暗暗嘆氣，姥姥不置可否。

范嬸走了以後，姥爺悄悄跟姥姥說：「丫頭呀，越來越像她范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