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不是完整的一家人
初秋的太陽沐浴著萬物,沒有了夏季的悶熱,冬季的寒涼,將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
這陽光籠罩在人們的身上,分外舒適,教人懶洋洋的。
日光傾斜,一縷光芒投入蘇府最北面的屋子。房間里,單一的純白,如身處雪域般夢幻迷朦,除了落地窗的窗帘,頂部和底部有著卷卷綠葉的圖案,為這雪色世界添了抹持久的生機。
陽光透過窗,從窗帘縫中斜射入床和地板上,像不小心潑灑出的碎金,遍地都是。
床上的人發出貓一樣的嚶嚀聲,慵懶地伸出素白的手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對這陽光的出現表示不滿。
睜開的眼睛僅有一條縫兒,蘇北沐從床上慢悠悠地坐起來,單手撫著額頭,看著室內陽光四溢的浮空中,渺小的微塵在晃悠著,無意識的嘟了嘟嘴,秀眉輕蹙,帶著被陽光打擾好眠后的嬌憨之情。
若是蘇北沐這幅模樣被人瞧見,怕是要大跌眼鏡。一向有著男子氣魄的蘇北沐慣來雷厲風行,一張說得上面癱的清秀面龐,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可偏偏這一幕被推門而入的溫旭之看見了,他愣怔了片刻,有些不忍破壞這溫馨的一幕。
直到蘇北沐發現了溫旭之,面色一黑,低喝了聲:「出去!」
溫旭之一僵,滿臉尷尬的輕扣上了門便退了出去。
蘇北沐長吁了口氣,翻開被子褪去了印花的雪白睡裙,換上了牛仔褲和墨色的寬袖短衣。洗漱一翻后,梳了個低馬尾的髮型,整個人都清爽至極。
撥開窗帘又推開了落地窗,蘇北沐細細端詳著陽台上放著幾盆綠莖垂頭的白色花朵,陽光下的鈴蘭花有著水晶的色澤,卻多了份柔嫩。
她拿起一旁的水壺灑向鈴蘭花,花瓣上的水珠停滯,襯得雪一樣的花朵愈發晶瑩。
蘇北沐低頭嗅著鈴蘭花,湧入鼻翼的幽香使心驀地沉澱,不多會兒,轉身走出了房間。
「沐兒,方才......」溫旭之見走出房間的蘇北沐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臉,出聲想解釋。
蘇北沐打斷了他:「沒什麼好說的,不要把這裡當你的家。」語氣有些冷凝,帶著冰碴子飛出。
這話就有些傷人了,不過大清早的,蘇北沐的起床氣還未消退,溫旭之也就笑了笑。
「我......」溫旭之還想說些什麼,蘇北沐已理了理衣袖,轉身下樓離去。
留著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溫旭之斂眸,又無奈地苦笑一聲,她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呢。
明明有暖陽的光籠罩著他,卻能感到她來自北方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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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總,早啊,今天你要去蘇園見季先生他們一家,朵兒特意提醒你一下。」蘇北沐剛上車,就接到了秘書夏朵兒的電話。
話說夏朵兒算得上蘇北沐的好友了,兩人在國外相識,聊得很投機,又趕上夏朵兒畢業,於是蘇北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她成了自己的專屬秘書,今天是她回國正式上班的日子。
「不早了,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事兒,果然,這家子真讓人容易遺忘呢,呵呵。」蘇北沐聽到她的聲音露出了笑容,又隱隱有些不樂。
「呃,蘇總,你開什麼完笑呢,你們可是一家人啊。」夏朵兒聽出這語氣的不善,打了個哆嗦。
「好了,不說了,你既然回來了就先去公司熟悉一下事物吧。」蘇北沐下出了命令。
「啊!好吧。」夏朵兒焉了,本來還想畢業后好好放鬆一下呢,既然大老闆發話了,她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北沐掛了電話,閉上眼,復而睜開。一雙眸子裡帶著成片的寒意。
剛剛在餐廳外公也暗示了她別忘了去那家子。
不去想,蘇北沐啟動汽車,往蘇園駛去,到那個她最不想踏足的地方。
蘇園是蘇氏的房地產業,傍山依水,清幽別緻,別墅大多呈復古風。
而她的家就在這裡,應該說已經不是她的家了,曾經的家也只是幼時那段不太溫馨的回憶罷了。
停了車,蘇北沐佇立在這座如城堡的別墅前,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國的三天假有一天要浪費在這裡,就格外鬱悶煩躁。
當然,這些表情在明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別墅的白漆門被傭人拉開,蘇北沐踏入走向正門。還未接近,厚重的楠木門就緩緩地被打開,裡面走出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不過二十多歲,飄逸的長發及腰,散在肩上。
她紅唇輕揚,臉上漾出兩個小梨渦,從內散出的優雅讓人倍感親切,怎樣看都是一幅安寧美好的女子圖。
蘇北沐看著她有一瞬的沉寂,她抿嘴。自己不知為什麼對面前的女子有些糾結,明明她母親是插足自己父母間第三者的女兒,可偏偏恨不起來。
因為她身上有母親的氣息,有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
這種感覺對蘇北沐來說很不好。想到國外還躺在床上的母親,眼神一暗,嘴裡澀澀的。
「姐姐,你來了。」雨櫻純凈甜美的聲音喚回了蘇北沐的思緒。
「嗯。」她不冷不淡的回應。
從雨櫻身邊插肩而過,不去理會這個隨她母親姓的,沒被蘇家認可的私生女。
踏上屋內的羊絨毯,沙發上坐著一個看報的中年男人,四十齣頭的年紀,穿著件價格不菲的家居服,鼻樑上帶著一副金框眼鏡。
在他發現屋內有人的時候便立馬放下手中的報紙,季時文看著屋中央的高挑女子,微微張開了嘴巴,摘下眼鏡,扶著沙發緩緩站起。
「怎麼,季先生已經如此年邁了嗎,還是什麼事做多了,腎功能退化了嗎。」蘇北沐同樣瞧著面前的男子,略帶諷刺的語氣毫不留情地將話說出口,沒有半分要叫人的意思。
「爸爸」這個稱呼,她早在十二年前就沒叫過了。
關上門的雨櫻走進來,感到氣氛的冷凝,忸怩了片刻,尷尬地跑進廚房,那裡隱約透出一個忙碌的身影。
「沐兒,你......」季時文略沙啞卻有勁的聲音打破了這寧靜。
蘇北沐冷嗤一聲,露出極不屑的笑,打斷他要說的話:「呵!沐兒是你該叫的嗎。」
平靜的陳述句含著凌厲的冰霜。
季時文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像個半百的男人。
這些年,他活得也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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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麼樣,那個蘇北沐沒刁難你吧?」
「媽,你想什麼呢,沐姐姐從沒這樣對待過我。」
「哼!你懂什麼,那種人怎會沒點小心計,你呀,就是太過單純。」
「媽媽!你小聲點,她不是那樣的人!」
「哎呀,行行行,就算這樣,她也沒給過你好臉色。」
「......」
沉默片刻。
「你知道的,我這種身份,任誰都會......」落寞的顫音。
「哎!不求上進!」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味兒。
此刻廚房裡,正是雨櫻和她母親雨薇薇在小聲地談話。一剛一柔的聲音,彰顯著這蘇家並不是個太平的地方。
蘇北沐還不知道,這看似一家人,實則永遠不會是一家人,即使在多年後,實則真正的一家人也變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