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小精怪撞上大腹黑!(12)
倒吸了一口涼氣,夏初七嚴重懷疑大晏王朝是不是國庫空虛,做王爺的連飯都快吃不飽了。要不然,以他一個手握兵權的親王之尊,怎麼就這麼窮呢?第一回賴掉她的診金如果算是意外,那如今連她勞動所得的八十兩都要誆了去,要不是太窮,便只能證明這廝天生就是吃煤炭的人——黑良心了。
正在這時,鄭二寶躬身入了暖閣。
「爺,飯擺好了,先用膳吧。」
事實證明,他窮個鬼啊!
老子當了皇帝的人,那肚皮就是金貴得緊。別瞧杵在這個偏遠的小城驛站,誰又敢短了他的吃喝?只見那牡丹式填漆的小桌上,那鮮嫩乳白的三絲銀魚羹,那聞之生津的爆灼羊肚,那味嫩可口的糟腌大紅蝦,那外脆里酥的南瓜餅,尤其是那一隻香沁肺腑的田園燒雞,讓飢腸轆轆的夏初七口水咽了又咽,一雙眼睛賊亮賊亮地盯著桌面上的吃食移不開眼。
可趙樽卻完全忽略了她,在鄭二寶殷勤的服侍下,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咽了一口唾沫,夏初七不想餓在這裡看人山珍海味,準備閃人了。
「殿下……」
不等說完,鄭二寶眼神兒就刺了過來。裡頭赤裸裸寫著幾個大字——殿下吃飯,不許說話。
果然閹人無好貨!
惡毒地詛咒著他下輩子也沒有小丁丁,夏初七歹心再起,變了調兒的輕喊。
「殿下,吃不得——」
趙樽偏頭,看了過來。
夏初七垂著頭,「殿下有所不知,大紅蝦最忌南瓜,食則腸鳴拉痢。更不可與雞肉同食,小則生疔瘡長膿腫,大則遍體瘡癤潰爛,嘔血飧泄……」
吃啊吃啊!看你還吃不吃得下去。
果然,他顯然被噁心得沒了食慾,抿了抿冷冰冰的唇角,皺起眉頭,思考一般仔細在幾盤菜上溜了一圈兒,淡淡看向她。
「拿只糟蝦剝了。」
啊唷?
讓她試吃,看會不會食物中毒?
丫好歹毒的心腸。不過,她喜歡!
夏初七愉快地對著大紅蝦伸出了罪惡的黑手,剝了糟蝦外面裹著的蝦殼,她正準備入口,卻聽趙樽重重輕咳。
「剝得不錯。」
一隻爪子伸了過來,她香噴噴的糟蝦很快便落入了賊口。可那尊貴的賊人眉頭微微一皺,只咬一口便像是不可忍受一般,吐了出來。
「太咸!鄭二寶,回頭扣掉廚房這月的月錢。」
夏初七手指僵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討厭的衣冠禽獸。
他是不是特喜歡玩人?
他讓她拿一個蝦,是幫他剝開?
他根本就沒有被她瘡癤膿腫噁心到?
他當她是家裡的奴才呢?使喚得這麼天經地義!
餓著的肚子咕咕直叫,她眼巴巴地看著那鮮美的大肥蝦被嫌棄在瓷碟里,再眼睜睜看著一盤盤沒有動幾筷子的珍饈佳肴被撤了下去。默默念叨著「鋤禾日當午」,相信這個傢伙一定會遭天譴的。
等一切都歸置妥當了,他懶洋洋往太師椅上一座,冷冰冰地關注起她這個可憐的藥鋪夥計來。
「餓了?」
夏初七心裡頭問候著他家祖宗,臉上卻帶著小意的微笑。
「小的……不餓了。看殿下就飽了。」
趙樽對她的「隔山打牛」,似乎並未察覺。噙了一抹淡淡的冷意,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直瞧得她雞皮疙瘩掉一地,才淡淡發問:「可是想知道《青囊書》上都寫了什麼?」
她當然想知道。
可吃了一次虧,她不想再吃第二次。
她完全相信,再和這個封建王爺玩下去,指不定還得倒賠八十兩。
搖了搖頭,她狀若服帖的輕聲兒道:「殿下要沒有別的吩咐,小的這就回葯堂了,東家還等著小的回去搗葯呢。」
趙樽眉梢一揚,「不用本王替你譯註?」
什麼?夏初七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他會好心替自己翻譯。可《青囊書》的吸引力巨大,她不想問卻還是問出了口:「殿下,想要小的替你做什麼?」
「聰明。」趙樽面上沒有任何錶情,從桌上撿了個蜜橘丟給她,「吃著。」
夏初七差點兒淚了。
這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節奏?
蜜橘個頭不大,可皮薄瓤嫩,水分極多,一入嘴便有一股子清甜味兒。大概是餓得太狠了,她覺得兩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水果,簡直口舌生香,回味悠長,可橘子剛入喉,卻聽那人慢慢悠悠,冷聲冷語地嘆了一口氣。
「驛站的城牆墩下有個狗洞……」
咯噔!夏初七心顫了一下。
「最近總有野狗進進出出,擾得本王不得安寧……」
想到她鑽狗洞時的身姿,夏初七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他瞧出表情不自在來。
「小子若能在兩刻鐘內把狗洞給夯土填實了,本王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還考慮過鬼。
他冷颼颼的目光,讓她有分分鐘都會被識破身份的驚嚇。這樣很容易短命的。
人心如此險惡。她只想用三十六計中的上上計——走!
「呵呵呵,殿下您錯愛了,小子生來體弱,不慣夯土……」
趙樽漫不經心瞟她一眼,並沒有如她想象中再出點什麼糟踐的招兒來為難她,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甚至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再給她一個,便朝鄭二寶擺了擺手。
「送他出去。」
八十兩雖沒了,好在撿回了小命兒。
出得玉皇閣,夏初七三步並著兩步,恨不得插上翅膀離開這鬼地方。
在鄭二寶的引領下,她沿著來時的路,往驛館院去找等在那裡的顧阿嬌。
不料,剛行至東北角的馬號,便聽得裡頭傳來一聲熟悉的號啕聲。
「不要……你們騙人……我草兒不在這裡……我要回家……」
傻子?
夏初七面色一變,如被雷劈。
若說在這個陌生的世道,還有誰能讓她撂不開手,那就只剩下這腦子不靈光的蘭大傻子了。
傻子他人笨,可實心實意待她好。
這會兒聽著他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活天冤枉的聲音,她心口揪得慌。
那感覺,就好像親生兒子被人欺負了的娘,過不得了。
大概她表情太過猙獰,鄭二寶斜斜瞄了過來。
「小子,你是腳沾在地上了,還是等著咱家留你吃飯啊?」
收回心神兒,夏初七堆起個笑意來,捂了捂耳朵。
「公公,我聽裡頭那人的聲音鬧騰得慌,在哭什麼呀?」
鄭二寶納了一悶,才恍然大悟,「你說馬號里關著的那個傻子呀?」
夏初七點了點頭,「他怎麼了?」
「呵,怪只怪這小子命不好。我們家主子爺有個稀罕的玩意兒,被這傻子他家小娘子給偷跑了。那小娘子溜了,這傻子還眼巴巴跑到驛站門口來哭著尋人。這不,讓守門侍衛給逮了回來。我們主子爺說了,要是到明兒晌午他家小娘子還不拿東西來換人,就把這傻子給剝皮抽筋,掏空了心肺,再填上草灰丟到清凌河裡去肥魚——」
鄭二寶說得隨性,夏初七心裡頭卻一直在透涼風。
出了驛站,沒了馬車,她與顧阿嬌只好走道回去。
一路上,夏初七悶著頭想事兒,顧阿嬌大概在驛館院裡頭等得閑出屁了,不停向她打聽晉王殿下的事兒。那雙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里,彷彿快要溢出水兒來,儼然就是一個懷了春的姑娘。
夏初七心不在焉,「上心了?」
小臉兒唰地一紅,顧阿嬌聲音柔得像那糯米湯圓。
「像殿下那樣風姿卓絕的兒郎,有哪個姑娘會不上心的?楚七,我們清崗縣裡,你見過長得像他這樣好看的人嗎?更何況人家還是一個王爺,皮相好還能帶兵打仗,哪像那些個繡花枕頭,中看不用中?你可知道,那天他領著金衛軍往驛道上打馬一過,全城未出閣的姑娘們,都快要瘋了。」
瘋了,真瘋了!
耳朵被她狂轟濫炸著那個賤人的好,夏初七心下煩躁。
「哼,像他那樣的男人,家宅裡頭的女人多了去了,跟著他有什麼好?」
顧阿嬌羞答答地紅了臉。
「要能如願,哪怕與他做個侍妾也是甘願的。」
鄙視地瞪她一眼,夏初七無言以對。
「楚七你聽人說了嗎?縣太老爺尋了好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見天地往驛站裡頭送,又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要我說啊,還不是那些姑娘長得不夠美,殿下他看不上……」
「就你美?」初七沒好氣兒。
捋了捋自家的髮辮兒,顧阿嬌像是被觸到了傷心事,重重一嘆,「長得再美又能如何?殿下那龍章風姿的人物,又哪是我這等貧家女兒攀得上的?我可沒敢存那份心思,只是思慕一下罷了……改明兒,還不得隨了我爹的心愿,隨便找個兒郎嫁了。」
她的失落顯而易見,夏初七的神思卻飄了萬里。
「阿嬌,走快點,我剛想到還有急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