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峰迴路轉
窩在蘇晉田懷裡的丹年情不自禁的為母親叫了聲好,這時卻感覺到兩滴水滴到了自己臉上,房子漏雨了?!丹年費力的扭過頭,看到了蘇晉田的臉上早已是眼淚斑斑。
蘇晉田抱著丹年,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正面對著舉著小皇子的玉娘,「玉娘,我求你了!小皇子是婉怡唯一的孩子,也是恩師唯一的血脈了啊!」
玉娘聞言,終於忍不住小聲哭出聲來,罵道:「難道我們的孩子就不是我唯一的孩子了嗎?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蘇晉田慘然道:「小皇子就是我們的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現在太子一派已經敗了,老師單單給我留了後路,也是抱著讓我們把兩個孩子調換掉的心思啊!」
蘇晉田站起身來,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喃喃說道:「玉娘,你只是嚇嚇我,我知道你是最良善不過的,你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麼會狠心摔死一個剛出世的孩子。對不起,我保不住這個女兒。說不定,白家見她是個女孩,成不了什麼氣候,就網開一面了。」
玉娘手裡的小皇子被驚醒了,哇哇大哭不止,玉娘默默的把小皇子放了下來,別過頭去,木然的坐在床上聽著嬰兒啼哭,不再說話。
蘇晉田又囑咐道:「夫人,若你生的是個兒子,在爹娘面前也有了底氣。日後,也不可讓別人看出端倪來,蘇家上上下下的命,就懸在這一線上了。」
說罷,將丹年用包小皇子的黃布包好,放進了木盒子里,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小荷包,湊到丹年的鼻子下面,頓時一股怪異的香味侵襲了丹年的大腦,在丹年昏迷前,最後看到的就是父親合上了木盒的蓋子,一臉的悲戚不忍。
丹年是被一陣恐怖的笑聲驚醒的,待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盛裝的中年貴婦人抱著她,塗滿了丹蔻的長指甲若有若無的劃過丹年的臉和眼角,一邊笑一邊自言自語道:「齊旭峻啊齊旭峻,你娘和你都是敗在我手上的,現在你的女兒也在我手裡,要怎麼處置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啊!」
貴婦人表情越來越猙獰,劃過丹年眉眼的指甲力氣也隱隱加重,丹年心驚肉跳,生怕那個女人划偏了手,指甲直愣愣的插進自己的眼睛里,眼見那血色的指甲離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近,丹年急中生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貴婦人聽到哭聲回了神,打量著懷裡的丹年。丹年拚命的抽泣著,貴婦人嫌惡的看著哭聲越來越大的丹年,揚了揚手,旁邊侍立的太監躬身走到貴婦人旁邊。
貴婦人隨手把丹年丟給了太監,拍了拍手索然無味的說道:「去給張副統領吧,讓他拿到離本宮遠點的地方處理掉!」太監抱著丹年躬身行了個禮,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
貴婦人背手站了起來,望著太監遠去的方向,低低的笑了起來:「一個女娃子,就算是活在這世上,又能翻起多大的風浪來,我真是越老越狠心了。呵呵,峰兒,娘都是為了你啊!」
一個穿著貼身鎧甲的中年男子候在殿外,從太監手裡接過了丹年。丹年只聽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彷彿有人在掐著他的脖子說話般,對那個中年男子說道:「張副統領,這女娃子可是娘娘交代給你的,這可是給你的天大的表現機會,處理乾淨咯有你的好處!」
張副統領諂媚道:「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太監又慢悠悠的說道:「記得找一個離娘娘遠點的地方,娘娘慈善,看不得血腥。」
張副統領繼續點頭哈腰,順手從腰間的荷包里摸出錠銀子,不動聲色的塞進了太監的手裡。太監眉開眼笑的拍了拍張副統領:「好好乾,咱家看好你!」
到了這會上,丹年什麼都明白了,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看樣子這些人是不打算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了。可恨眼下自己是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嬰兒狀態,人人都可以魚肉之。
丹年回想起前世最後的記憶,坐火車回家的路上,火車在行駛過鐵路橋的時候脫軌了,丹年在周圍人絕望的尖叫中眼睜睜的看著車廂飛出了地面,下面就是幾百米的峽谷。還未等到跌落地面的那一刻,丹年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后,就作為嬰兒來到了這個世界,前世的自己肯定已經死了,這世好不容易得到了新生,難道就這樣送命掉了嗎?!
張副統領抱著丹年一路朝北走去,丹年扯開喉嚨嚎哭,一路人偶爾有宮女太監路過,也只是偷偷抬眼看看,馬上就低頭匆匆走過。
漸漸的看不到人煙了,張副統領走進一個院子,院子里殘垣斷壁,芳草萋萋,穿過齊腰深的雜草,徑直向院子里的一口井走去,舉著丹年就要往井裡放去,一邊對丹年說道:「孩子,你莫怨我。是白家人要你命,我也是奉命行事,一家老小還指望著我呢!到了地府跟閻王爺多說說好話,求求他,下輩子莫要讓你再投身到帝王家了!」
丹年已經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井水,迎面一股寒氣撲來,丹年的心劇烈的砰砰跳了起來,事到這份上,也只能安慰自己,說不定真能再穿越一次呢。
正當丹年心焦萬分時,聽到一聲悶響,抓著自己往井下扔的張副統領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的抓住了自己。
丹年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救了自己的人,頭髮整齊的束在頭頂,白凈端正的臉,眉目間隱隱有些凜然,身穿著不起眼的青色長袍,約莫二十來歲。
來人一隻手將丹年抱了懷裡,一隻手拖著攤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張副統領往院子里坍塌的房間走去。丹年趴在來人的後背上,看到張副統領耷拉著腦袋,昏迷不醒,井邊的地上歪躺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棒。頓時明白過來,這個人八成是尾隨他們到這裡,專門來救她的。
救了丹年的年輕人讓張副統領背靠在一面牆壁上,轉身回到井邊,將兇器木棒揚手扔進了井中,丹年只聽到「撲通」一聲,暗自心驚,若此人不來,那發出這「撲通」一聲的,就是自己了。
現在看來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丹年扯開沒牙的小嘴,向來人甜甜的笑了起來,不管是不是稻草,先抓住了再說。
來人抱著丹年向遠處栓馬的地方走去,摸著丹年的臉:「好孩子,這會上可不能哭啊,千萬不能被別人聽到啊!」
丹年為了表示自己聽到了,奮力點了下頭,惹的來人大為吃驚,笑著點了點丹年的額頭,感喟道:「果然是太子千金,天生聰慧悟性高啊!」丹年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真正的太子兒子現在被她親爹寶貝的不行,她只是個狸貓換太子的山寨千金罷了。
來人將丹年小心的綁在他背後,又披上了放在馬上的一條黑色大披風,把丹年蓋的嚴嚴實實,牽著馬,繼續朝北走去。
丹年在黑披風的遮掩下眼前一片黑暗,只聽到馬蹄得得的踏步聲,寒冬的風呼呼的貼著披風刮過。不知道走了多久,丹年感覺到沈立言放慢了速度,後背漸漸緊繃起來,周圍也有了人聲。丹年猜測到應該是到了出宮的宮門口。
到了門口,一個守在宮門口的士兵攔住了馬,要求他接受檢查。
救了丹年的青年男子一副悠然不在意的樣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上午進宮的時候還沒有檢查呢?」身體卻是紋絲不動的靠在馬上,手裡緊握著韁繩,準備隨時躍上馬跑路。
還未等到守門士兵的回答,就看到一個像是頭領的士兵一路小跑過來,朝攔著沈立言的士兵的腦門一巴掌拍下去,沖守門士兵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沈百戶也是你能攔的?人家可是沈大人的弟弟,京畿防衛營的百戶!」
罵完小兵,小頭領轉過身,點頭哈腰的對青年男子恭維道:「沈百戶,您請您請,新來的人不長眼,居然攔了您,我回頭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
沈百戶隨意一擺手,說道:「張小哥客氣了,你們也是奉命行事。哪天閑了兄弟請你們吃茶!」說完,抱了個拳,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子,飛奔出了城門。丹年的一顆心也放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