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兩封信
銀峰莊園
站在乾淨明亮的走廊上,伍輕輕敲了眼前的厚重木門幾下。
「進來。」
在得到屋內之人的許可后,伍輕輕推開那扇門。書房依舊是那樣簡單的布置,完全令人想不到它是一個大貴族的工作場所。而這位大貴族,坐在書桌后,面向斯文的中年男子,看見來者之後,摘下了眼鏡,放在桌上。
「伍,你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是好事,老爺。」伍笑著,用帶著白手套的手寄過一封信,與手套一樣的白色封面。「少爺來信了。」
一聽見這話,斯文的中年男子眼神突然閃亮了起來,急忙接過這封信,「我的孩子給我寫信了,哈,有多久沒有收到信了。」
伍穿著管家服,筆直地站在書桌前,「老爺,你忘了,少爺以前在皇家軍事學院的時候,不也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您寫封信嗎?」
中年男子輕輕地把信拆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畢業之後的幾個月都在家呆著,那需要寫信,這封信嚴格來說,算得上他工作后給我寄的第一封信。」
接著,推開面前的各種文件,把那張寫滿了字跡的紙攤開,開始認真地看,而伍就默默地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中年男子苦笑著抬起頭,「不愧是我的兒子,這才去沒多久,就搞了大事出來。」
接著,又溫柔地把紙疊好,放回信封,再打開最下層的一個抽屜,把整封信放了進去。
「雖然我認為我的兒子早就發現了,不過就算他刻意去尋找,影衛也都不可能被發現,唉,結果他們還主動暴露了。」
伍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那少爺一定會讓老爺您把他們召回來吧。」
「哎呀,沒錯。」中年男子站起了身,扭了扭胳膊,舒活了一下。「不過就算我什麼都可以聽他的,畢竟他也從來沒有提過任性的要求,但唯獨這件事我不可能讓步。」
「老爺,您還記著少爺小時候的那件事。」聽到中年男子的這番話,伍管家臉上露出了比較沉重的表情。
「是啊,我怎麼可能忘記。」中年男子的臉色也同樣陰沉了下去,「所以他在離開我的範圍之外的時候,我必須這樣做。」
氣氛沉重了片刻,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又坐了下來,「對了,孩子有沒有給他媽寫信?」
「他媽?」伍管家露出了遲疑的表情,「老爺,您說的是夫人?」
看到了伍的反應,中年男子一拍腦門,「哎呀,我忘了,應該說『他母親』才對。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從小管我叫爸,管他母親叫媽,我被帶偏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
「如果是夫人的話,少爺也寫了一封。」伍管家表示,「不過夫人去參加,嗯,好像是什麼交流會去了,所以我剛才直接派影衛送了過去。」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猛然站起,雙手撐著桌子,「你的意思是,我的夫人現在不在莊園內?」
「額,沒錯。」
中年男子直接把自己整個人都甩到了沙發上,臉上帶著笑意,「太好了,終於可以過一段輕鬆的日子了。」
伍管家有些無奈地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鏡,「老爺,雖然我知道夫人平時把你管的很嚴,但是您要休息,也請在完成工作后。」
「知道了,知道了。」中年男子翻身坐了起來,小聲地說道,「伍,今天晚上把季斯明他們都叫上,從酒窖里拿幾桶好酒上來,終於可以喝個痛快了。」
「對了,還有,你去城北巷口街區,那裡有一家油炸店,那裡面菜單上的每樣都來點,尤其是油炸脆骨,多來點,他們家的脆骨特別適合用來下酒,可惜桑蘭她從來都不讓,說對身體不好,拜託,都我這個等級了,還怕被那點油炸搞垮嗎。」
伍管家默默地記著老爺的命令,並自動過濾那些抱怨,然後本著管家的職能,「老爺,夫人那也是關心你。」
「那你說吃油炸的危害,和跪一晚上金剛地刺的危害,哪個大?」
「……」
——
一片茂密的大森林中,有一片清澈的湖,乾淨透明,就好像一隻明亮的大眼睛被鑲嵌在這片綠意里。
在湖邊,生長著一片果林,碩大的白香果掛在枝頭,把整棵樹枝壓得彎彎的。
其中一顆最大的,有籃球大小,白嫩的果皮下包裹著甘甜的果肉和汁水,格外引人注目,所以自然地引起了幾隻小獸的注意。
它們像猴子一樣,利用自己修長的手臂和嬌小的身軀,在樹間蕩來蕩去,其中一個行動最為敏捷的,率先爬到枝頭,摘下了那顆巨大的果實。
但這果實太大了,它瘦小的身子根本抓不住,所以這顆白香果,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浮在了湖面上。
這些小獸圍在湖邊,嘰嘰喳喳,撓頭撓尾,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突然,其中一個小獸似乎想到了辦法,跑到樹林里去,不知道從哪裡撿了一根樹枝回來,站在湖邊,把那顆果子往自己這邊勾。
辦法挺有用的,那棵白香果離他們越來越近,周圍的同伴都開始興奮起來。
但是,它們在同一時間停下了動作。身後的果林里傳來了巨大的震動,頓時,所有的小獸都開始逃散,就連快要夠到果實的那隻,也趕緊丟下了手中的樹枝,爬到了離它最近的樹上去。
在樹上這群小獸的目光中,一個龐然大物靠近了湖邊。
像一隻蜥蜴,身上不僅有土褐色的角質層,在一些部位還長著閃亮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光。龐大的身軀有兩三頭牛那麼大。
它慢悠悠地走到湖邊,開始喝水,它的飲水量很大,大到那顆離岸不遠的白香果都往它的方向流動,碰到了它的嘴邊。
看見這顆果實,不吃白不吃,巨獸伸出細長的舌頭,直接把那顆果實卷到了嘴裡。
樹上的小獸們看見這一幕,都嘰嘰喳喳地開始叫起來。
巨獸注意到了這些小獸,嘴裡叼著果實,故意在它們面前秀了一下,然後直接吞進了肚子里。
這些小獸們叫得更大聲了,但也不敢靠近。
巨獸得意洋洋地繼續喝水,全然不顧那些小獸的叫喊。
就在這時,這座湖的對岸,叢林里走出了一位女性,穿著華麗的附魔皮甲,手上拿著精緻的符文長弓,腳上邁著優雅的步伐,站在了湖邊。
這位女性,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眼中閃著冷漠的目光,看了對岸的巨獸一眼,便彎起了手中的長弓。
剛才還在叫喊的小獸們,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瞬間散去。
就連那隻巨獸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威脅,開始掉頭,往森林深處逃去。
這座湖很大,大到它們根本看不清湖的對岸有什麼。
但是,晚了。
手中的細長銀箭被射出,金屬的箭頭散發著紫色的雷電,箭身則有一層青色的光芒環繞,這是上面的風屬性符文在起作用。
就像一道閃電,瞬間穿過了整個湖面,下方的湖水似乎都受不了這股威壓,向兩邊散去。
感受到了靠近的危險,那隻巨獸知道自己已經逃不了了,便把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團,最硬的鱗片包裹在外面,厚重的魔源在表面流動,彷彿形成了一個護盾。
這隻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罷了。
這一支箭沒有絲毫阻礙地撕開了它的護盾,貫穿了它的鱗片,刺透了它的皮膚,而這一切,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
等到它的身體舒展開的時候,那支長箭已經穿透了它的大腦,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都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那名女性放下了手中的長弓,身後傳來了陣陣掌聲,幾名身穿華麗服飾的女性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不少侍衛。
其中有兩名身穿金袍的待從上前,一名接過了女性手中的長弓,另一名則把早已準備好的大衣給這位女性披上。
這名女性伸手撩起擋在眼前的黑色長發,向著那幾名貴婦人走去。
其中一名貴婦也走上前,臉上堆積著笑意,「不愧是桑蘭夫人,居然能一擊必殺這隻地甲蜥蜴。」
另外一名貴婦也走了過來,「雖然它只不過是赤羽級別的,但怎麼也是龍血種魔獸,而且已經煉化出龍鱗了,防禦力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一擊貫穿,看來咱們這次的狩獵交流會,第一,非你莫屬了。」
被稱作桑蘭的女性,只是笑了笑,「兩位多譽了,我們開展這場交流會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鍛煉彼此的能力與技巧嗎?而且又不是比賽,哪有什麼第一不第一的,我們能夠長進,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最後一名貴婦也走上前,臉上帶著驚嘆的表情,「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桑蘭夫人,你是怎麼這麼厲害的?」
桑蘭左手手指捲起自己的頭髮,臉上帶著壞笑,「我們家的老爺臉皮可是很硬的,我要是不厲害一點,怎麼打得痛他。」
聽到這話,眼前的三名貴婦都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傳統貴婦人的樣子。
剛才第一個走上前的貴婦繼續說,「不過我還是羨慕桑蘭你的保養技巧,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年輕的?我請了全國最好的保養師,吃各種葯,做各種運動,但是這皮膚就是沒有你的好。」
「就是就是,咱們可以說是好姐妹啊!你看你長得這麼年輕,走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母女呢,如果真有什麼好的方法,不能私藏啊!」
「哪有。」桑蘭連連擺手,「我這是天生的,最多做到的就是早睡早起,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和作息規律。」
就在幾人交談甚歡的時候,一道黑影靠近了他們。
剛才的兩個身穿金袍的侍衛瞬間警覺了起來,但感應到了來者之後,就又放鬆了下來。
同樣感應到的還有桑蘭,她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我家那邊好像來什麼消息了,就先失陪一下。」
說完,就離開了這片空地。
走了不遠,來到一處沒有旁人的地方,「有什麼事嗎?」語氣慵懶,與剛才判若兩人。
下一刻,交錯的樹叢中長出了一個人影,雖然全身套著黑裝,但脖子上卻綉著金絲。他半跪在地上,雙手遞上一封藍色的信,「夫人,少爺的信。」
「哦?」桑蘭的語氣有些驚訝,轉過身來,接過那封信。「你可以回去了。」
「是。」說完,整個人又重新融入陰影中。
沒有中年男子那麼溫柔,而是普通地直接把信打開,快速瀏覽。
不久,桑蘭臉上帶著感慨的笑容,把信收好,「我的兒啊,明說了的秘密就不叫秘密了。不過要想你爸過松一點兒,這還要取決他自己的表現了,反正等我這次回去聽女僕長的彙報來決定,你爸以後是睡床,還是跪金剛地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