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於火中命帝王
「這樣下去不行,我掩護你,先衝出去殺了外面那個放鬼火的,再殺這個放大火的。」
張文若咬牙忍著痛建議道,李昊略一沉吟,咬牙點頭,張文若架起盾牌,李昊用腳往上一蹬,立時直上九霄,那火牆亦復增高數丈,攔在面前,然勢已衰,李昊持刀一揮,劃出一道口子來,整個人合身而下,直往那鬼火修而去。
未料想那一圈火牆也隨人而動,拋下了張文若,隨人而動,形勢變換間,復又化作一條火龍,洶湧而下,追過了李昊,到那鬼火修身邊一經手,原先赤紅的火龍立時化為一條藍色火龍,帶著幽深詭異的氣息直往李昊席捲而去。
李昊周身靈力運轉到了極致,整個人從你到外都散發著耀眼的紅芒,身體表面顯出了一道道裂紋,裡面好似有岩漿在洶湧流動。
幽冥鬼火雖然厲害,但也未必傷得到他分毫!
孰料此時旁邊觀戰的兩名武衛突然出手,甩手便是一記流星錘,一頭纏住了炙心,另一頭如流星襲月帶著呼嘯之聲便打了出去,正中他的胸口。
只聽得咔咔胸骨碎裂之聲,李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被人破了神通,身體復又黯淡。
幽冥火龍狂笑一聲,呼嘯而下,火中降生,殞命於火中,這該是多麼大的諷刺!
斜地里兀地飛出一面盾牌,正打在那龍頭上。火龍雖氣勢洶洶,但畢竟不是火焰凝聚,不是真正實體,竟而被生生打散,身形稍是一滯,待得重新凝聚,張文若已拼了小命衝上前來,將人搶著後退了幾步。
對面的左右武衛一齊趕上,手中的鏈錘勢如雷霆,先砸了下來,另一人手持著等身寬的開山大斧,泰山蓋頂,要先把他的雙手斬為兩端。
張文若無法,只能先棄了李昊躺在地上,雙手高舉合十,憑著雙臂千鈞之力,硬生生夾住了巨斧,另一邊卻聚氣於胸,任由流星錘打在了胸膛之上,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張文若的身子晃了一晃,胸口一痛,然而竟是不倒!
持斧的壯碩武夫目瞪口呆,一時竟忘了動作,被張文若一口鮮血正噴到臉上,又一腳踹在擋下,哇呀呀叫著後退兩步。
張文若將斧頭奪了過來,反手一扔,那持流星錘的橫起鏈子一擋,斧頭撞在鏈上倒了個個兒,斧柄正撞在頭上,一時間間頭暈目眩,突然胸口一陣灼熱般的劇痛,低頭一瞧,炙心已經插入了他的胸膛。
張文若復又一刀,將那個捂著襠的武夫頭給砍了下來,滾軲轆似的滾到那鬼火修士面前,他伸出腳來踩住了頭,只聽『嗤』的一聲響,那頭顱須臾便燒得乾乾淨淨。
「真是個不錯的武夫,比官家選派的強多啦!」
那鬼火修蒼白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意,尤其是一根修長慘白的手指,往張文若身那麼一指,像極了秦淮河畔掩面撒嬌的姑娘。
只是他分明又是個男子,張文若瞧在眼裡簡直比那詭異飄忽的鬼火還滲人。
「那小子已經完蛋了,就算逃過來今夜,還有數不盡的殺機等著他,非得滅了他不可。你是個無名的小卒,有這身本事不容易,一日一夜生練出來的吧,何必跟著他共赴了黃泉呢?跟著叔叔,有你的好處。」
他一番話說下來,不陰不陽,還帶著點兒老鴇子騙姑娘接客的腔調,聽得張文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抖了一抖,當即回罵道:「滾你媽的,你這不陰不陽的沒蛋玩意兒!」
這話卻是觸了鬼火修的逆鱗,他早年入了十六樓中的南院,做的那男男之間的生意,後來陰差陽錯,得了一位修士看中,贖出來做了自家的弟子,傳了這幽冥鬼火的神通,然而此火天下至陰至毒,等閑人修鍊不得,因此一咬牙一狠心,去了那煩惱根,才修成此功,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找死!」
鬼火修蒼白的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雙手一托,其上各是一團幽藍色的鬼火,他手只一揮,兩團鬼火立時化作兩個張著血盆大嘴的鬼臉,獰笑著往他這邊飛來。
張文若知道厲害,手中炙心揮舞,那鬼火四處盤旋,上下翻飛,居然徘徊不進。
炙心是玄鋼所鑄,天下火焰難融,只有大唐李家有獨特秘法熔煉,此等寶刀,最是破邪。那兩團鬼火有靈之後,雖靈動飄忽許多,更加詭異難防,卻也因之有了趨利避害的本能。往往炙心到處,未及相觸,兩團火焰便自動閃避開來。
那鬼火修瞧得火起,身邊立時興起無數火焰,皆放藍光,一聲怒叱,便如雨打芭蕉一般蜂擁而來,張文若持刀且戰且退,鬼火修怒及,居然撇下了嘴邊的肉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盤旋在四處的火龍聚攏起來,幻化出一張人臉,八字鬍栩栩如生,好言勸道:「白大人,先殺了正主要緊吶,到時候剩下的那武夫,還不是由你來炮製嗎?」
「不行!」白姓修士尖著嗓子叫道,「我非先殺了這小崽子不可!」
那火龍氣得直冒火,非是他膽怯,實是這姓白的手中之火卻是頗有獨到之處,兩人配合,那才是有勝無敗的路子,現在沒招,只能自己上了。
火龍一聲長嘯,與金陵朱雀之象隱隱呼應,威勢更盛,直有席捲八荒之象
秦淮河畔,紀綱正懷抱著美人兒暖玉溫香,感覺到那邊聲勢,不由得微微色變,這姓丁的是要找死啊,怕人不知道城南兵馬司動的手嗎?然而此刻卻也管不得他了,唯一的好處是,這波穩了。
火龍呼嘯而下,勢不可擋,張文若本已被逼到一邊,左支右絀,此時血灌瞳仁,居然奮起餘勇,合身反衝了過去,白姓修士不驚反喜,手中兩團幽藍色的火焰化作兩柄長劍,猝然直刺了出去,張文若覷得個緊,閃過一劍,另一邊卻揮刀直下,正砍在劍尖兒上,將那幽蘭長劍從當中一砍為二。
張文若去勢不減,白姓修士驚駭欲退,四周的過火不約而同的反襲過來,直打他的背部。張文若恍如未覺,一刀正中他的腹部,反手一挑,便刨開了肚皮,脾腎腸子掉落一地。
此時那聚集在一處的藍色火焰也打在了他的背上,沒有任何聲響,張文若背後卻好像被開水燙到,硫酸潑到一般,整個兒的腐蝕開來。
張文若慘叫一聲,仆倒在地,身上的火焰卻好像附骨之蛆一般,如何也掙扎甩脫不掉。
另一邊,李昊已經被烈焰包圍,渾身衣服毛髮無不在劇烈的燃燒,然而他本人卻始終咬牙支撐,不發一言,待得聽到那邊的慘號,才掙扎著抬起頭來,卻依稀什麼都瞧不見。
只有某人猖狂的笑聲在四處迴旋。
「哈哈哈哈!感受到了嗎?這就是我的怒火!你們李家當年施加給我的羞辱,我要一筆一筆如數的討回來!我要你葬身火海,這就是你最後的下場!」
「我必須要說,葬身火海,是李家所有人最後的歸宿。」
李昊咳嗽了一聲,將最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居然掙扎著站了起來,然後他居然笑了起來:「但那是在他們死後。」
說著他呼吸了一下炙熱的空氣,居然莫名的有一種享受的感覺。
「既然你對李家有如此深重的敵意,那為什麼還如此的孤寡,不仔細的研究一下你的敵人呢?」
「幾百年了,你聽說過哪個李家的人是被燒死在火的里嗎?」
「你就像一隻井裡的蛙,對王族的強大,根本一無所知。」
「我們的強大,是寫在骨子裡的,是流淌在血液中的,是從建立過無數輝煌的先祖身上繼承來的。」
「我們是浴火而生的家族。天的旨意,叫我們做火中的王!」
「你們要臣服!」
李昊雙手一招,那滔天的火焰如同受到了君主的召喚,如鯨吞吸水一般整個兒的朝李昊的身上涌去。
「那個玩鬼火的,是你們最後的希望,畢竟頗有獨到之處,你不該坐視他的死亡!」
「至於你,放棄了實體,以身化焰,就註定了你的滅亡。」
「不!」火焰中幻化出一張張猙獰的臉,一張張不甘的臉,一張張絕望的臉,最終都歸於虛無,只剩下最純凈的火焰,化作最好的養料,被吸入體內。
李昊吸盡了全部的火焰,整個人變得如火紅的瑪瑙一般晶瑩透亮。他單膝跪在地上,面色猙獰,顯得十分難受。
果然是太勉強了,大徹地境的修士藉助金陵護城大陣所產生的火焰,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夠盡數吸收的。
再有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強納敵人的火焰收為己用,畢竟不是自己產生的,不能如指臂使。
李昊咬著牙支撐半晌,最後慘叫了一聲,身後驟然化出兩道丈寬的火翼,一隻火焰鳳凰自他身上飛起,一聲的嘹亮脆鳴,響徹天地,闔城與聞。
有那好奇的推開門窗一瞧,只見一隻渾身金紅的鳳凰在樓宇之間震翅盤旋,漂亮火紅的長長尾羽上下飛舞,托在閣樓檐腳之上,火焰立生。
如是在李昊頭頂盤桓三圈,一聲悲鳴,立時化作團團炙熱的火焰,向著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走水啦!」
金陵這一夜,註定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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