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讓鬚眉是大王
到處都是火光,闔城都在燃燒,到處都是奔走哀嚎之聲,訴說著今夜發生的故事。
李昊用最不留情的一手,撕開了一百萬兩銀子縫起來的遮羞布,把彼此都逼到了絕不容後退的牆角上。
想要我的命?盡可以來取。
既然在火焰中降生,當然也要在火焰中滅亡,這是李家人不可逃脫的宿命。
但即便如此,也放出天地間最燦爛的火焰,讓古今中外,俱都與聞,千年之後,依舊銘記這一晚的風華。
他做到了。
金陵永遠不會忘記這怒火衝天的一夜。
「文若,文若!」
張文若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只見李昊換了身衣服,正蹲在他的面前,再往旁邊一瞧,一地的死屍,沒有活著的了。
「哎呦,我的背好涼啊!」張文若鬆了一口氣,開始呻吟道,伸手想去摸,卻被攔住。李昊偏過頭瞅了一眼,確實挺凄慘,都燒爛了。
這時候遠處依稀可聞的梆子聲愈發地清晰了,四處都是奔走呼救的聲音,還有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房屋不堪重負,最後倒塌的聲音。
張文若清醒了過來,身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股力量,騰得一下就站起來了。「得趕緊走了。」低頭瞧了一眼,「你怎麼樣?」
李昊笑著站起來,「你都沒事兒,我當然也……」腳下一軟,眼前一陣模糊。
張文若趕緊把他摻住,李昊擺擺手,表示無礙,靈力消耗太大了。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順手撿起了扔到一邊的盾牌,正要拐到一條狹窄的巷道裡面,忽然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裡面傳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各分左右,貼在街角。
那腳步聲愈發的逼近了,聽聲音足有二十上下,還有人再不住的催促道:「快點兒,休教走了賊人,現在去就是撿現成兒的呀!」
兩人復又對視了一眼,均點了點頭,待得一盞燈籠探出巷道之時,李昊率先發動,對著將要竄出來的身影當頭一刀砍下,只聽『叮』的一聲脆響,那人連頭帶帽兒被斬為兩截兒,身子還在往前狂奔不止。
張文若一聲喝叫,闖了進去,正撞在一人身上,連帶著後續多人都被堵在巷道裡面。
「什麼人!」
「別擋老子!」
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張文若先是一拳打在那人的頭上,居然碰到了硬茬,這撥人質量明顯高很多,居然有鐵帽子戴。
張文若咬了咬牙,轉身一肘下去,立時砸凹了他半個胸膛,整個人軟綿綿倒在地上,眼見不活了。
對面的人才反應過來,一陣陣寶刀出鞘的聲音,李昊在後面低喊了聲:「低頭!」
張文若應聲而動,一股熾熱無比的火焰從他的頭頂直衝了出去,燒的整條巷道都通紅,對面一眾人馬渾身是火,慘叫連連,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互相掩護著便衝殺了過去,下手絕不容情,等到殺過巷道,人亡火滅,一切又恢復了寧靜。
兩個人趁著夜色,匆匆逃了。
「他媽的作死,敢殺錦衣衛的人!」
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紀綱站在巷子里,狂躁的宣洩著他的憤怒,然而更像是隱藏他那無邊的恐懼。
事情鬧大了,再也兜不住了。
「快,快!帶人,把北司的人都派出去,抓住了李昊,我要活剮了他!」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往這邊逼來,是有大隊人馬逼近。
紀綱把眼一橫,接著便是一陣陣寶刀出鞘的聲音,那叫一個整齊劃一,氣勢不凡。
「錦衣衛在此,想死的過來!」
「六扇門辦案,你TM滾開!」
對面毫不示弱回了一句,氣焰囂張,居然還在凶名赫赫的錦衣衛之上。
紀綱立時火冒三丈,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什麼時候六扇門也敢騎在錦衣衛的頭上拉屎了?
「什麼人,給老子報上名來!」
「紀大人好健忘啊,連老朋友的聲音都不記得了?」
火把照亮了整個街道,鄭奇帶著上百號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那些都是六扇門的捕快,旁邊還有一個少女,正是當日張文若追到了湖裡,偷走他的心的那位。
李昊的估計錯到了天邊去,那次的任務失敗,對她而言就好比喝水嗆了一口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
「喲,如是姑娘!」紀綱見著了鄭奇,又驚又怒,卻無暇多顧,反而壓住了心頭之火,帶著笑臉,上前對那位少女陪著小心。
「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有什麼吩咐,咱們錦衣衛該上門聽差遣的呀!」
「滾你媽的!」如是突然破口而出,罵了這麼一句,在場所有人,無論錦衣衛緹騎,還是六扇門捕快,連帶著紀綱、鄭奇都愣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樣嬌俏美麗的少女,一雙櫻桃秀口,居然吐出這等粗俗的言語。
「這是大公主托我帶的話。」
「大……大公主知道了?」紀綱說著話,聲音里都帶著幾分顫抖。
如是臉一紅,搖搖頭道:「大公主遠在中原,如何會知道金陵今夜發生的事情。這番話是她囑咐我說的,她說紀綱這傢伙膽子頗有些大,要是沒有人看著,准能做出些無法無天的事兒來,到時候就這樣好好的勸勸他,要是還不行,就只有把腦袋砍下來了。」
她本是嬌俏可人的少女,一嘴的吳儂軟語,學著大王公主說話,居然學的惟妙惟肖,頗有些霸氣十足的樣子。
紀綱的臉色鐵青,顯得頗為難看。六扇門的人臉上都憋著笑,還有錦衣衛的眾人,也是想笑而不敢笑的樣子。
偏偏沒有一個人懷疑,因為這就是大王能說出來的話。
金陵人都知道,大王的脾氣不太好。
但這也沒什麼,一個女人的美貌和她的脾氣通常是成正比的,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這樣算來,大王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天底下脾氣最大的女人,現在還是女孩。
但就像她的美不是凡間的一樣,她的脾性同樣不是尋常女子所有的。
她有最獨特的巾幗男兒氣。
從來不對女人發脾氣,卻喜歡對男兒動刀子。
東海風之谷的海盜王鄭攸聽說明王膝下有二女,天姿國色,世間罕有,故而棄舟登岸,陰潛入金陵,在周遭埋伏了一年之久,終於等到二王出遊踏青。
鄭攸一見便視為天人,這廝也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居然夥同左右,在道旁意欲劫奪二位公主。
當時箭飛如雨,左右侍衛承平日久,猝不及防之下,死傷一片,陣型有搖搖欲墜之態。
當是時也,大王年方十四,縱馬持劍,往來呼叱,如大將軍一般,軍心大振,反擒拿了眾賊。
當時鄭攸被擒拿至大王面前,一雙眼睛兀自上下滴溜溜的亂轉,死死盯著她瞧。
大王問其故,鄭攸答道:「自忖必死,如此絕色,多瞧一眼,便是賺了一眼。」
大王回道:「既然如此,只需一眼即可。」
於是戮其一目,然後把人放了,言道只要他挨得住刀,以後可以隨時再來。反將臨陣脫逃的侍衛長當場斬首示眾,絲毫沒有理會她那位發小的苦苦哀求。
回城之後,復又親自追究此事,錦衣衛上下一場地震,不知多殺人頭,時任錦衣衛指揮使朱順免官,算是留了一條老命。
據說鄭攸返回海島之後,盡誅姬妾,從此不近女色,宣稱要為她守身如玉。
所以說,大王是真的很有可能幹這種事的,因為她瞧錦衣衛不順眼,在金陵的時候總想著修理修理枝杈。
說到這裡,那都是淚。大王在的時候,錦衣衛上下過得那叫什麼日子啊!
不過現在不同了,大王已經遠赴洛陽,遠在萬里之外,不久之後還要嫁到趙宋去,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想管錦衣衛的事兒也管不著了,到時候就該趙宋的皇城司倒霉了。
「大公主教訓得是,下官一定謹小慎微,絕不逾矩。」紀綱低聲下氣的回了,如是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終究她只是大王的體己人,別的也做不了什麼了。
倒是六扇門,紀綱是絕不對允許他們騎到錦衣衛的頭上的。
「鄭大人!」紀綱陰陽怪氣的念了一句,鄭奇居然臉帶笑意的點點頭應道:「是我。」
「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江西的備盜官,如何會到金陵來,難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金陵劃歸了江西管轄嗎?」
鄭奇笑著道:「在下會到這裡來,自然是奉了調令,今後要在金陵和紀大人同城為官了。」
紀綱臉色不變,依舊冷聲道:「就算是同城,也是異地。錦衣衛管內城,六扇門管外城,這是昔日在王前說好的。鄭大人,你們越界了。」
「越界?」鄭奇瞧了一眼四周,笑著道:「這麼說,城裡現在的情況,紀大人願意全權為之負責了?」
「憑什麼要錦衣衛負責?」紀綱冷著臉道:「賊寇在內城肆虐,固然有錦衣衛的責任,但人可都是從你們外城進來的,你們跑不了個失察之罪!」
他紀大人能做到錦衣衛北司鎮撫使的位置,可不是光靠逢迎上意,這官場上一推六二五的手段,他用得比誰都純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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