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完結篇(二)
趙有有見到父母的興奮勁兒過了之後,就累得趴在容靜秋的懷裡睡了過去,容靜秋抱著他輕輕地拍了兩下,他睡得更熟。
趙裕看到孩子睡著了,跟容靜秋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許多,「今兒就歇在這別院,明兒再回去吧。」
容靜秋看著趙裕疲憊的面容,眼裡滿是心疼,將懷裡的孩子放到一邊讓他自己睡,這才伸手輕撫趙裕的臉龐,「我看你最近也累得很,暫時不回去也好。」
皇宮太大,她並不喜歡。
趙裕伸手輕輕地按住她撫摩自己面容的手,「不用擔心,我都能應付得過來,」頓了頓,冷笑一聲,「不過,遲早有一天我要把齊宰相那老匹夫給趕回老家。」
齊宰相把持朝政這麼多年,尤其是這幾年,大行皇帝身體欠佳,很多政事都需要齊宰相去處理,這就養大了他的野心,也讓他越發目中無人。
而且趙裕太年輕,在齊宰相這樣的老人精眼裡,那就是沒長毛的小年輕,自然就少了幾分敬意。
這樣的局面,他們其實早就心裡有數,只是跟這樣的老傢伙對上,才知道他有多難纏。
容靜秋沒跟齊宰相打過交道,但她知道這個人霸道,上輩子能支持自己的女兒搶人丈夫繼續把持朝政,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東西。
她想到自己穿越前的那個世界的歷史,她微微眯眼道,「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去,既然齊宰相不肯交權,還想繼續把持朝政,那就想法子分他的權,將他架空。」
趙裕挑眉看了眼妻子,妻子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比了解妻子時,她又會時不時地給他驚喜,遂鼓勵地道,「說說看。」
容靜秋看到他那興奮的眉眼,突然也笑了,原來他們又心有靈犀,也對,趙裕早就思考過要面對今天這樣的局面。
大行皇帝留下來的爛攤子只能他來收拾。
於是,她俯身在他的耳邊細聲地說著那段曾經發生在那個時空的歷史,但她終究沒在朝堂混過,能說出來的只是個大概,具體要如何實施還得看趙裕。
容靜秋說的這個法子,在他的心裡有個朦朧的雛形,不過經她這麼一提,他心裡有了更具體的想法。
他興奮地在容靜秋的臉上落下一吻,「你這個法子可行,我這就先到這邊的書房去完善這個想法,你待會兒不用等我用膳。」
他忙起來時,不喜歡人打擾。
容靜秋知道他的習慣,也沒阻攔他,不過還是說了句,「這事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趙裕笑道,「我曉得。」於是,轉身像陣風一般地匆匆離開。
正端來切好的水果和糕點的容金氏看到趙裕匆匆離開,以為兩口子吵架了,於是趕緊把手裡的托盤交給林安氏,自己忙掀帘子進來,看到女兒正給小外孫掖被子,忙又放鬆了腳步,上前小聲地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容靜秋看了她一眼,輕聲回了一句,「他還有政事,先去忙了。」顯然沒有領悟容金氏話里的擔憂之意。
容金氏看到女兒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裡不由得著急,但跟女兒又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只得旁敲側擊道,「我怎麼看到陛下臉色有些急……」
聞言,容靜秋這才意識到容金氏想歪了,結果一回頭果然看到她眼裡的急意,遂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別瞎想,沒有的事,我跟他好著呢,不信你問奶娘。」說完,給林安氏使了個眼色。
林安氏會意,把手中的托盤放下,這才拉著一臉不解的容金氏出去給她解釋清楚,自從容靜秋大婚後,她一直是近身侍候的,對容靜秋和趙裕的相處模式最為了解。
傍晚時分,別院迎來了好幾個當下的重臣,當然其中不會有齊宰相。
十一皇子妃金蕊進來給容靜秋請安,「娘娘吉祥。」
「就你調皮。」容靜秋輕點這個表妹的鼻尖,「你還是喚我一聲表姐更順耳。」
雖然金蕊也是皇家兒媳,但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喜歡喚容靜秋表姐,那聲九嫂是極少喚的,在她的心裡,表姐這關係可比九嫂要親近得多。
「表姐這不是要當皇后了嘛,我得提前習慣習慣。」金蕊討好地道。
雖然最近正在忙大行皇帝出殯的事情,但封后的聖旨遲早會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容靜秋道,「你啊,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金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裡知道這話讓人聽去不太好。
容靜秋拉金蕊坐到身邊說些體己話,心裡知道她在這裡,十一皇子必然也是過來商議政事的,上輩子,十一皇子就是趙裕最看重的兄弟,這輩子怕也是這樣,趙裕正式登基后,會正式冊封十一皇子為王。
「二嫂本來也想來,不過我說要來,她就主動留下處理宮務了,這才沒來。」金蕊為路氏解釋了一句,心裡明白路氏處處讓著她,是看在容靜秋是她嫡親表姐的份上,要不然人家憑什麼優待她?
她心裡很清楚,她是處處都沾著這表姐的光,所以行事上也得格外注意,不說要給表姐錦上添花,但也不能招惹麻煩和閑話。
「二伯也來了?」容靜秋問了句。
「來了,」金蕊不疑有他地回了一句,「接到陛下的旨意,就一塊兒來的。」
容靜秋這下子心裡有數了,這輩子,二王爺怕是要比上輩子混得好,這樣一來,估計要給路氏更多的優待,人心嘛,都是籠絡出來的,「回頭我讓人給二嫂送些吃食過去犒勞犒勞。」
金蕊一聽,這下放心了,回頭路氏知道她在中間說了好話,兩家的關係會更親密。
「跟十一皇子成親這麼些日子,可有遇到什麼難處?」容靜秋關心地問了一句。
金蕊想也沒想地就笑道,「這倒沒有,殿下待我極好,更在婚前遣散了身邊侍候的人,算是給了我極大的尊重,倆個小姑子也不是喜歡鬧騰的人,我還能有什麼難處?」
「那十一皇子的生母呢?」
金蕊一愣,她只是有些單純,並不是真的單純無知,表姐突然提起那個被廢后關在冷宮的淑妃,她瞬間明白了表姐的用意。
「殿下帶我去見過一次,她對我很是喜歡,態度相當和善,」她斟酌著用詞,盡量表達明白,「看著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不過她不讓我們過多地去看望她,讓我們好好過日子,說她是個罪人,不但這輩子,下輩子也是要贖罪的……」
對於自家丈夫的這個生母犯了什麼事,她到現在都是糊裡糊塗的,丈夫沒有明說過,父母又叮囑過她不要打聽這婆母的任何事情,總之她被關在冷宮裡礙不著她,她就不用多管。
她原本也不想多管,但如今單獨問起她,她就不能置之不理。
細細地看了眼表姐的神情,沒見著惱,她暗暗鬆了口氣,然後又小心地道,「表姐,我看冷宮那裡甚是凄清,想著給這婆婆送倆個侍候的人過去,你說這樣妥不妥?」
容靜秋聞言,也看了看這表妹,金蕊這表妹的反應比她想象中要機靈得多,而且還能很快做出決定,這份果斷不是一般人就能擁有的,遂笑道,「怎麼不妥?不過這事你得跟十一叔商量一下,人家好歹是他的親娘。」
她始終不放心淑妃,哪怕對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她也不得不防,竇嬤嬤現在是伏誅了,但淑妃真正的意圖,她到現在都沒有摸清,所以這人一定有人看著。
當然,她也在冷宮安置了人手看著淑妃,但這些外人都不及金蕊這個淑妃的親兒媳親自看管來得放心。
至於金蕊會不會偏向丈夫婆母,她覺得這個問題不用過多的擔心,金蕊能依靠的是金家,金家不支持金蕊,那金蕊就蹦躂不起來,當然這是最壞的預測,在現階段,她覺得發生的可能性不大。
金蕊是聰明人,她知道自己能借的力在哪裡。
「那是肯定的,表姐,你就放心吧。」金蕊拍了下胸脯道,算是表明她會攬下此事,若是有變動會第一時間通風報信。
至親至疏是夫妻,她與十一皇子雖然相處和諧,但並不完全交心,雙方都有所保留,在她看來,有點距離也好,反正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現實也不允許。
容靜秋這才輕拍了下這表妹的手。
容金氏適時地進來,金蕊一看到她,就笑著上前行禮親熱地喚著姑母,看那樣子,比容靜秋這個嫡親閨女更像是容金氏的親閨女。
容金氏以前見到這個侄女多是嫻靜的一面,這回見面,這侄女處事變得八面玲瓏,顯然比出閣前有進步,她看了也歡喜,說話都親熱一些。
此時的齊宰相正在與回娘家的閨女齊傲兒下著棋,就聽到親信稟報,說是新君召喚了好幾個重臣到京郊的別院議事,裡面有二王爺、十一皇子、寧靖侯世子及其子等人。
齊傲兒正豎著耳朵聽著這份名單,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齊宰相聽后,擺手示意親信退下去。
「爹,這新君是什麼意思?」齊傲兒看到沒有外人在場,當即跳起來道,「他是不是打算過河拆橋?這還沒有辦登基儀式呢,就想要一腳踢開我們,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險些氣炸了肺,心裡越發惱恨壞了事的四王爺夫婦,要不是他們害了她,她也不至於匆匆嫁人,今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樣貌才能處處不及她的容靜秋上位當皇后,這是她心中一輩子的痛。
「稍安勿躁,忘了為父的教導了?」齊宰相撩起眼看了眼心浮氣躁的女兒。
自從嫁得不如意之後,女兒就越發浮躁了。
「我聽說你最近喜歡設宴,宴請有名的儒生吟詩作對,可有此事?」
聽到父親問起這檔事,齊傲兒這才稍稍斂起了火氣,直接承認道,「確有此事,爹,這事女婿他也是同意的,有我給他牽線搭橋,他才能水漲船高,爹,這事您別管,我心裡有數……」
「女兒家還是得顧忌一下閨名。」齊宰相道。
知女莫若父,女兒還是不甘心,想要借這樣的機會擴大在儒生中的影響力,從而干預朝政,這樣做不能算是錯,但極其危險,一個不好,女兒就會引火燒身,這也是他今日急忙喚她回來的原因。
「爹,女兒不甘心守著一個男人過相夫教子的生活,我這麼多年的學識不是為了跟一個廢物男人過普通日子的,我……」
「你還想怎樣?」齊宰相打斷女兒的話,「讓新君納你進宮為妃嗎?」
齊傲兒微昂頭道,「爹,女兒不給人當妾。」
她要做就要做皇后,而不是區區一個妃子,當然現在這個想法已經不切實際了,但她要讓趙裕這新君看到她的價值,從而後悔錯過她這樣一個賢內助。
對,她要的就是趙裕的後悔。
看著女兒握緊的拳頭,齊宰相最終沒有呵斥女兒,畢竟現在他與趙裕的爭鬥已經初露頭角了,他要保住手裡的權利,就必須把新君的氣焰打下來。
齊傲兒一看父親沒再出聲反對,先是愣了愣,然後細思片刻,想到正在與親信議事的趙裕,瞬間就明白了父親的用圖,「爹,你希望在儒生裡面掀起反對新君政策的浪潮?」
齊宰相看了看棋盤裡的黑白棋子,突然執起一枚黑子下到意想不到之處,「年輕人火氣重,總得降降火才行。」
他得教趙裕明白什麼叫尊老,這天下可不單單是趙家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天下。
齊傲兒一聽,忙笑著打包票道,「爹,這事包在女兒的身上。」
這會兒她興奮不已,這才是她想要的風起雲湧的生活,她生來就不該是過平凡日子的女人,她信天生我才必有用。
齊家父女都是心氣高的人,容靜秋的目光沒有放在齊宰相的身上,這個朝堂的老油條不是她能對付的,得趙裕來才行,加上她一直擔心齊傲兒會反撲,所以一直讓人盯著她。
所以對對方的生活方式,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一個婦道人家跟一群大男人整日混在一起,這成何體統?」容金氏聽聞齊傲兒婚後的事迹,不由得咋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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